第一章 卖凉茶的青年
烈ri炎炎,万木葱茏,白絮漫飞的柳枝上鸟语蝉鸣,一碧如洗的弱水湖上空偶尔有飞禽俯冲下来,小爪一伸一勾,嘴里便多了一条鱼虾。
湖面上水波荡漾,几十个少年在上面“踩水”嬉戏,他们伸出小脚,轻轻在水上一借力,小身板如同被抛shè一般冲向空中三丈,在最高处翻转身体下落,小脚快要入水时,又蜻蜓点水,扶摇而起。
东边城墙上,少年们的父母牵手伫立,眼望着自家孩儿的嬉闹姿势,时而叹气,时而鼓掌,目光中却是永远不变的宠溺。
“二蛋,大家商量好的,不许穿木鞋,你赢了也不作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随波凛立,小手指向另一名黄衣少年。
黄衣少年想辩解几句,瞧着许多同伴都停下来看他,脸逐渐朴红,撇嘴道:“好吧,你们商量时我…..我打盹了,哼,不穿就不穿,我赤脚也能赢你。”
说完他脚下一甩,两只木鞋陆续踢飞,一只浮在水面,另一只带着叛逆的心情,落在岸边,溅起一片水藻。
“噗”的一声,岸边的凉棚边,有个青年拂袖擦了擦脸,本来毫不在意,无意间余光一瞅,望见书写着“凉茶专卖”四个字的招牌,沾了黑泥,惹了绿意,一时间心疼不已,怒视向湖中。
湖中一片嘻嘻笑声,黄衣少年起先有些歉意,待瞧清了青年的面目,打趣道:“邵哥哥,你下来一起玩吧。”
嬉闹的少年们又是一阵鼓噪,均喊道:“是呀,凉茶哥哥,你快下来呗,叫二蛋给你赔礼,我们帮你。”
“不了”青年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凉棚下。他实在是憋屈,堂堂跨国公司总裁助理,泳池里游刃于四海靓女腰间,摸遍五湖美腿的华夏十佳青年,忽然成了旱鸭子,任谁也料想不到。
青年叫邵东,来此异世已经三个多月了,除了沮丧以外,他一直纠结着一件怪事,
那天夜里,邵东在海景房里把玩手机,等着公司翌ri的表彰大会,深夜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白衣蹁跹的古装女子,气质温文尔雅,端庄娴慧,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邵东心想,五星宾馆改良了?这种制服诱惑倒是别具一格,一定是总裁亲自安排的,想的真是周到。
他很绅士的邀请女子入内,奉茶倒水,忙活了一阵,眼见时间匆匆流逝,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秀目很犹豫的紧盯着他。
腼腆,太腼腆了,真不适合干这一行,他很自觉的擦了擦汗,装作天气热不可耐的样子,迅速的将身上的衣物扒除,笑道:“洗澡吧。”
那女子闻言,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秀眉轻皱,缓缓摇头,起身就要离开,邵东急忙追上前去,拉住女子纱衣,打趣道:“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是么?唉,孽缘总是要了的,走吧。”女子开口一说话,娇音萦萦,珠玉为声,纤手一翻转,扣住邵东手腕,轻轻一拉。
邵东很主动的投怀送抱,忽然香气缭绕,空中多了一个黑洞漩涡,眼看自己的身体如面条般变形,大惊失sè之下,腿脚挣扎,可惜疼痛难忍,终究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树林里,天蓝蓝,花香入鼻,临近的树上刻了娟秀的字,“等你来寻我”
红颜祸水啊,邵东深刻体会了这个词的含义,此刻他微晃着肩,手里的小瓢搅动着桶里的凉茶,身后少年的嘲笑声充盈于耳。
“凉茶哥哥,你下来嘛,水里面可舒服了。”
“你不下来,我们可要上来抬你了。”
唉,人比人气死人,惭愧啊,邵东捏了捏鼻尖,长吁了一口气,当年的他,在蝶泳、蛙泳、仰泳、狗刨等姿势繁多的金领游泳界,一直牢牢的占据着翘楚的位置。可自从来到异世,他吓呆了。
这里的小孩生下来便水火不浸,十几岁就身轻如燕,可以踏浪行走,好像胎教里学得都是“一苇渡江”。
不仅如此,随随便便拉出一个小孩,力大如牛,拔树推墙,翻山越岭,跟闹着玩一样。
作为**凡胎的邵东,几天前的某一夜晚,曾下水试了下身手,被几个小孩看见了,从此广为流传,都知道卖凉茶的哥哥,抡胳膊蹬腿都不能漂浮,一时成了笑话。
“不许胡闹,乖乖的玩去,谁再欺负人,明天不许他入水。”岸边有个老人敲着拐杖,眼看着少年们就要上岸抬人,大声喝斥。
少年们瞧见那老人的袖标,上面写着“弱水湖监管”,均吐着舌头,噘着小嘴退后,一会的功夫,打闹的状态又回归了。
“生意怎么样了?”老人眼看少年们再没什么动静,目不斜视的问道
“一般般,这个……天人们还没有认识到这个产品,喝起来还不怎么放心,开拓市场需要些时间,急不来的。”邵东脚下很拘谨,就跟欠了老人的钱一样,说话有些结巴。
见老人半天没有动静,邵东这才转头直视,面前的老人一夜之间好像腰更弯了,背更驼了,头发更白了,眼神中也多了一抹茫然,他惊讶之余,哀声道:“婆婆走了?”
老人点了点头,一目沧桑,嘴角边深邃的皱纹一挤,强笑道:“老婆子走的很自然,没受什么罪,算是无疾而终吧。”
邵东年纪轻轻,以往面对镜头听众,尚且能侃侃而谈,此时想出声安慰,嘴巴动了动,一句也说不出口。
没有婆婆的收留,或许他此时已经饿死了,几个月前,他从树林爬起,将身旁衣服穿上,一路上糊里糊涂的走着。那时还是chun天,晚上特别冷,饥寒交迫,第三天深夜,他体力透支,倒在这弱水湖畔。
朦胧中,一个白发老妪伸出干皱的手,将他环抱在肋间,飘然而去,他唯一能听见的只是拐杖磕地的声音。
醒来后,才知道是婆婆救了他,帮他熬药,喂他小米粥,这才保住命。等他能下床了,除了发呆,就是蹭吃蹭喝。婆婆一句闲话也不曾对他说,后来这个老头就回来了。
邵东假寐时听见两个人对话。
婆婆道:“你回来了,这次还……走不走?”老头子道:“我逛够了,余生就陪你了。”
婆婆道:“哎,我的余生都快没了,你闹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等你等的心烦,我有些后悔了。”
老头子的笑声很惭愧,半响才说:“糟婆子,你比以前好看多了。”
婆婆很淡然的说:“你老眼定是花了,我……呵,咱们说好了,我走之前,你别走了,要不我死不瞑目。”
邵东听见木棍戳地的声音,那老头子长叹了一声,许久才道:“糟婆子,这次你死了,我……我也不活了,轮回里咱们一起走。”
婆婆闻言,低声抽泣了一会,说道:“你就爱拿话骗人,一辈子了,哎,我信不信你呢?”
邵东只觉得两人此时,定是相拥在一起,他在被窝里热泪盈眶,感动的一塌糊涂,爱情啊,对他这种金钱圈里混的人,实在是稀罕的东西,不哭才怪。
从那一天起,邵东便将婆婆当成自己的亲娘一般对待,打洗脚水,干活做饭,虽然体力上还没有两位老人强,但劲头十足。
两位老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等到他想做生意时,私下便赞助了不少箱底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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