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身相许
第5章以身相许
许宝珠同朱允一道送许老太太出了门,这一家子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搀住朱允,道:“适才我奶奶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头去,咱们还是按照说好的,也不去官府登记造册,待过些日子,你的伤好了,想要离开便走,不会受到影响。”
朱允定定地看着她,郑重其事道:“你和大叔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中,自当结草携环相报的,不会过河拆桥……”
“噗!”
许宝珠听乐了,“你们这些个古人讲话总是很有意思,动不动就是结草携环,以身相许的,照这么说,这一辈子那么长,还不知道会碰上多少个人,又遇哪些恩情呢,难不成每碰到一个,你都得娶人家,以作报答。”
“我……”
朱允被她说得耳朵直红到耳后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许宝珠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打算为难他,更不会纠结什么,见他红了脸,便识趣的错开话题,“走吧,进去吃点东西,饿死了。”
这亲事办得急,许老汉虽有八次经验,也没来得及做齐全,她呢,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没人帮衬,两人是忙得晕头转向,从晨间到这会儿,她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呢,铁打的也挨不住。
朱允点点头,应声道:“好。”
两人折回去,许老汉已经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那饭食也备上,都是些简单的饭菜,而且没什么油水,唯一比较看得过去的,便是一盘做成红烧的五花,一个鸡蛋汤和一碟油炸花生了。
这是许老汉能够做到的最大极限。
平日村里有什么喜事,也都是这样,不一样的是,会请里正和村里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辈坐主桌,接受新人的叩拜,给他们赐福。
可许宝珠这种嫁了八次都没嫁出去的,古代人封建迷信,怕她冲了晦气,影响自己家里的风水,没一个人愿意做这件事,这才拜了许老汉。
“来,多吃点。”许老汉将一块肉夹到她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到朱允那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尽可跟我和宝丫头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一定给你们办实咯,绝不让别人轻看了咱们去。”
对于许老汉来说,哪怕自己的女儿三令五申表示,这门亲事不作数,就是让陈家死了这条心而已,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在老人家眼里,这成亲的事儿,怎么能作假呢?
拜了天地,拜了父母,还拜了槐花村人信仰的花神,他就是自家的女婿。
尤其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娶自己家的姑娘,解了他们家的难,那就是许家的大恩人,许老汉自是对人万分敬重和感激的。
朱允看着自己碗里的肉,迟迟动不下筷子。
这段时间,他在这儿养病,算是看清楚了这家的环境。
这父女二人日子过得清贫,这肉是大半年都吃不上一回,可为了女儿,为了自己,许老汉却是十分舍得下血本,不仅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打了块银锁子和七环银镯,就是最后剩下的五分厘银,他也没有留下,买了两斤肉,还有几包花生糖。
他就是想给人办的风风光光的,不叫村里人再看许宝珠的笑话去。
寻常人家尚有温情在,可是……
“怎么不吃啊,不合你胃口?”许老汉见他迟迟不动筷,以为是做得不好,忙关切问道。
“没有,甚好。”
许宝珠总觉得这个人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柔弱不能自理,他在这里的日子,不爱说话,总时不时望着北面的方向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越是往里深究,就越是惊觉父亲这个决定做得太过大胆,而自己更加荒唐,竟然还应了。
大抵是……美色误人罢。
……
朱允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说出来又怕伤了姑娘家的自尊,只红着脸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许宝珠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到他这番模样,更是起了坏心思,明知道他是羞了,却也不避讳,故意直勾勾的朝他看,逗弄人。
许老汉看自家闺女这没出息的样子,倒是很欣慰,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为朱允解围。
“咳咳,宝丫头啊,来吃点肉。”
“谢谢阿爹。”许宝珠接过,却是往朱允碗里拨去,“你身子弱,多吃些,好得快。”
朱允悻悻地看向许老汉,人微笑的点了点头,“丫头给你,你就吃吧。”
三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吃着,吃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几人也没再出去,家里穷,油灯都得省着用,没什么事,许老汉早早的收拾过后便躺下了。
许宝珠搀着朱允进了屋,扶他在床沿坐下。
“你且坐着,我去厨房再烧些水给你洗洗,好换药。”
朱允有些局促,“不,不用了。”
许宝珠对他这不拿自己伤当回事的态度有些不满,不高兴道:“你这伤口深着嘞,要处理不好,到时候就落病根,可能跛着脚走路不说,以后那寒冬春雪,刮风下雨的,可是有的你受的。”
朱允又沉默了下去,露出她看不懂说不明的表情。
许宝珠以为自己哪句话伤到了他,可道歉不是她擅长的事,只像个兔子似的,赶紧灰溜溜的逃了。
……
她端着烧好的水回来时,朱允在窗边坐着,仰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过来换药吧。”她说道。
朱允闻声徐徐转过头来,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面颊上。
消瘦单薄的身子,惨白,没有血色的面容。
忽让许宝珠想起以前文学课上老师念的一句词:“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朱允被她这赤裸的眼神盯得红脸,霞云渐上面,偏过头,拖着病腿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许宝珠跨前一步搀扶,可坐到那榻上,他却是又忸怩起来,怎么也不肯将脚伸出。
“我自己来吧。”朱允道。
“行。”
许宝珠没勉强,他病重的时候,人曾经看过,那腿上是密密麻麻的伤痕,说不清是怎么导致的。
他是个文绉绉的读书人,总是要点体面的,如今能行动自如了,自是不肯再像之前那般任她摆弄。
“这擦拭的帕子放在这儿,药呢……”她将捣好的草药放在他手能够着的地方。
“你记得给敷上,我就在外边,有什么做不来的,唤一声,我进来帮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