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老翁头
小麦没有随便打发阿月,而是详细咨询了楚云梦的意见。
她按照楚云梦的建议,不让她做任何事,只是放她去市井,同时将阿月的身契握在手里,随时可以要求阿月为自己做事。
当然,也不给阿月任何钱帛上的帮助,看她究竟会如何生活,作何选择。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后,再考虑具体如何安置阿月。
许是经过了一回欺骗,也受了一番折腾,阿月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她在城郊破庙找了处落脚处,歇息几天后,去一家中等规模的食肆找了一份帮工的活。
每天四更天就上食肆点卯,大活小活全都包揽,直到月上中天才才离开。
食肆的生意日渐好转,老板对阿月心生感激,将其一应待遇都提升了。
阿月的日子也逐渐好起来。但她除了给自己换了离食肆更近的住处外,其他一切仍一如既往。
依旧是荆钗布裙,家徒四壁,早出晚归尽心打点食肆。
阿月的一切,小麦看在眼里。但她没有再去麻烦楚云梦,只是暗暗盘算后续怎么安置阿月更好。
让她继续维持目前的状态看起来也不错,但一切还是要跟她聊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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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的一切,楚云梦并不知晓。
于她而言,最后救下阿月,只是不想让现在为自己效力的小麦寒心而已。
其他的,她什么也没想。
自从餐饮行会建立以后,云梦居日常经营曾碰到的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明显少了许多,她逐渐变得清闲起来。
一闲下来,楚云梦又坐不住了,绞尽脑汁开发新菜。
可是这次,她感觉自己就像才尽的江郎,头发都挠秃了不少,还是没有任何灵感;食材也做废了一摞又一摞,却完全没有自己满意的。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楚云梦看着餐具里和菜篮子里的食物残尸不停摇头哀叹。
她所知的这个时代还没普及的食材,已经被她挖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后世从异域流传过来的。
总不可能为了开个饭馆,还跋山涉水去西域去西方带回新种子吧?
食材也没有新的,做法也想不到新的,口味自然没有新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花了太长时间在俗务上,她对新菜品的研发全然没了奇思妙想。
新酱料的研制,很多过于麻烦;再者,以目前云梦居目前的龟缩状态,自己暂时不想接触。
更何况,对那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过去,她也烦得很!
烦躁之下,楚云梦决定去散散心。本来想换上男装,可是衣服还没制成。
于是叫上两个比较机灵的护院随行,驾车往店外行去。
当初买来的十个护院,她按初一到初十的顺序一一命名。
这些身强力壮的护院,平时一半守菜园,一半守云梦居,碰上自己要外出,就兼任自己的护卫。
这次挑的初一、初二是两个比较机灵的。因为看初一还读过书,干脆让他管这帮壮汉。
楚云梦先是去了郢都的南市,想看看有什么可买的新鲜玩意;也是想借着观察市场之机,看能否想到新主意。
然而,这一次,无论她逛了多久,看了多少铺子,去了多少食肆吃东西,她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就这样走走逛逛,不知道逛了多久。
一行人行至城南近郊,看到有一处贩卖浆水的摊子,楚云梦忙命车停了下来。
摊子简陋,只有一老翁推着一车,车上挂起遮阳的伞盖,伞盖下是几张木板拼成的简陋案几,上面摆放着几只里面盛满浆的小木筒和小木碗。
而在摊子前,挤满了前来买浆的人,大多数都是在附近做劳力的苦工,以及居民——看起来熟客很多。
以前出入南市,竟然从没见过这摊子,难道是新开的?
不过楚云梦顾不上心里的疑问,想来光天化日也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刚刚走了那么多的路,楚云梦已经口干舌燥,也全身疲乏,便吩咐在摊中整休。
楚云梦叫了一壶浆,吩咐初一初二一起坐下休息,给两人也倒了一碗浆。然后自己呷了一口。
就这么一呷,她感觉舌头仿佛要化了。
口中谷物的清香仿佛在跳舞,让她瞬时感受到了谷物吹过的风、遇到的人,见过的四季。
她整个人如遭遇雷击,呆住不动。
初一初二察觉到楚云梦的异样,连忙叫唤出声。
楚云梦从呆愣中惊醒过来。
这只是这个时代最普通的米浆,味道却丝毫不比自己借鉴后世所创的豆浆味道差,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她有些疑惑,这个时代的食物,这个时代的技术,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美味?
入口甘甜,清冽醇香,似乎还原了谷物最本真的味道。
在这浆水泛起的热汽中,楚云梦仿佛闻到了夏风中的草木清香,不由沉醉其中,长吸了一口气。
她看向在灶台前忙碌的一个老翁,不由流露出一片钦佩。
她静静坐在露天的摊子中,一直坐到暮色四合,再无一个顾客。
“姑娘,时候不早了,老朽要收摊了。”一边收拾摊子的老翁提醒到。
“老先生,求您教我!”楚云梦给老翁行了一个大礼。
老翁被惊得猛然俯身搀住楚云梦:“姑娘这是做什么,简直折煞老朽了。”
楚云梦站定,将自己饮了米浆后的惊艳之感一一说与老翁听,并将自己近些时日陷入瓶颈的苦恼一股脑儿倾诉出来,丝毫没有因为是第一次见面认识而有所藏。
而老翁似也并未见外,捋捋胡须,哈哈大笑。
“世间万物,唯有顺势顺意,方能发挥它最大的魅力。”老翁一眼赞许:“其实其中关窍你已参透。你对我这米浆的感受,已是十分透彻。论起来,老朽当引你为知己。”
说完,便又端上几盅米浆,要送与楚云梦回去吃。
“你现在不过困于凡尘俗事,五窍阻塞、五感迟钝,只要平心静气、沉心自然,一颗心返璞归真,即能恢复。”老翁继续缓缓道:“饮食一道,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听着老翁一语双关的话,楚云梦忙问道:“不知道老先生如何称呼?”
“乡里乡亲都唤我一声老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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