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番外:现代篇(二十五)
休整一天后,长春的拍摄进度也完成得很快。
《千里江山图》被溥仪从京城随身带出后,就一直在小白楼的藏宝阁里放着。
国破家亡的末代皇帝日常都在醉生梦死,早已没有了赏画的兴致,江山图被束之高阁后就再未见天日。
画灵不能离开画卷太远,偶尔站在屋顶,目之所及皆为疮痍。
他亲眼看着日本士兵在街头追逐戏弄一个漂亮的女学生,不但侵犯了她,还要逼着她笑。女学生稍有反抗,就被刺刀残忍地挑开了胸膛。
他从画中聚灵已有六百余年,从未有过一刻,像此时这般,暴怒又无力。
他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可无论他怎么尝试,他都没法离开画卷。
他甚至想孤注一掷地用灵力撕开画卷,自毁根基去杀了那个日本人,可他的灵力源于画卷,根本伤不了画卷。
他痛恨日本人的残暴,痛恨溥仪的投敌和醉生梦死,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便只能选择沉睡。
池夏看完台本就知道这一幕戏雍正肯定也是一遍过。
这种被绑在那里看尽人间苦难的经历,正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在大清的那几十年里,即便在他们奋斗了一世,安然退位后,雍正有时还会在梦里惊醒,冷汗涔涔地苦笑。
这世间,绝不会有人比他更明白那是什么感受。
……
入秋之后,长春的天气已是有些凉了,阁楼屋顶更是有阵阵寒风。
宋臻的戏服还是那青绿色的单衣,拍完了这一幕戏,孤伶伶地站在屋顶,愈发显得清瘦,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吹散。
池夏从刚才就候在一边,编导那里一喊“卡”,她几乎是一秒都没有停顿,立刻拿着羊绒大衣给他披上了。
雍正僵了一瞬,重重握了握她的手。
池夏拉着他在避风处坐下来,几乎是贴在他背上,让他靠着自己。
雍正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才恢复过来:“我没事,这只是演戏。”
“嗯。”
池夏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他看楼下。
现在是早上八九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见这里架着摄像机,还有中央电视台的标识,都在楼下张望,想看看是哪个明星在拍戏。
有孩子被挤得差点摔倒,立刻就被一个东北大汉拎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交还给他妈妈。
雍正笑了笑:“看到了。”
这世间多好啊。
……
片刻的休整后,拍摄地换到了屋内。
日本战败的前一夜,溥仪难得地进了藏宝阁。
他一一看过被他从紫禁城带出来的国宝。
其中不少器具都有近千年的历史,早已蕴养出了器灵,这些器灵大多面露厌恶,避到了最远处。
有耳目灵聪的,已经知道日本已经战败,惴惴难安:“这废物皇帝,该不会又要带着咱们逃吧?”
“他还能往哪里逃,难道要去做日本人的奴才吗?怎么说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人,不会这么无耻吧?”
“我好像听到日本人叫他带着国宝和钱财跟他们撤退去日本……”
内向的明青花已经忍不住哽咽了:“那我们怎么办?我、我不要做日本人的玩物……”
《千里江山图》的画灵也从沉睡中被同伴唤醒。
他皱了皱眉,看向溥仪的侍从手中的油灯,往前迈了一步。
汝窑笔洗拉住了他:“你睡蒙了么?那是火,你会被烧坏的。”
画灵源于画,也像画一样惧怕水火。
画灵却毫不在意:“放开我。”
汝窑笔洗了悟,吓得手上力气也松了一瞬:“你、你想自毁么?”
角落的青花瓷也吓了一跳,可回过神来,却不拉着画灵了。
“也好……我、我本就从泥胎里而来,哪怕碎成粉,也不过是重回大地……总好过在异国他乡做个孤魂。”
画灵没有管他怎么想,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油灯。
在就在下一个瞬间,外面喧哗了起来,枪炮声吓得侍从手一抖,油灯掉在地上滚了几个骨碌,忽闪着灭了。
侍从抖如筛糠,声音都在打颤:“皇、皇上……是不是有人打进来了?咱们、咱们还能走么?”
轰隆的炮火声里,藏宝阁被炸出了一个破洞,一众器灵都被炸得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早已更分东西。
……
这一场戏要配合外景,拍得不如早上那场那么顺利。
宋臻演了好几遍肩膀“撞”向油灯摔在地上的镜头。
他肩膀的骨缝里有些发酸,但配合度依旧很高,不厌其烦地按照摄影的要求一遍遍重做。
池夏心下有些疼,特地找了个暖手贴,等他拍完下来,立刻给他贴在了肩上。
这个镜头之后,长春的拍摄就顺利收工了。
团队还在看拍摄的素材。
雍正靠在池夏肩上,有些不乐意动弹了。
见池夏的手机一闪一闪地震动,便提醒她看。
电话是池夫人打来的。
池夏一看到这头像就想起来自己在北京时大手大脚刷出去两三百万给雍正买手表的事,心虚了一下,赶紧接起来。
没想到一接通对面居然是池仲泽。
“女儿啊!听你妈妈说你这几天到北京去啦?”
池夏“啊”了一声。
池仲泽故意叹气:“上回你不是说跟剧组解约了就回来么?下周五就是你老父亲的生日了你没忘记吧。”
池夏被他逗乐了:“我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这等大事,有个短综艺,连赶路一共不超过一礼拜,我陪宋臻拍完了就回来,下周三就到上海了。”
池仲泽这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你妈还给你准备了几套衣服首饰,等你回来试呢。”
池夏又再三保证一定不迟到不爽约,好不容易把这两位哄好了。
被池家父母这一打断,雍正心下的郁结也散了许多,握着池夏的手指把玩。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念念,以后咱们也拍个纪录片……”
他们多少年夫妻,池夏只看他的动作也知道他肩上不舒服得紧,搓热了手心,用力揉了几下:“拍什么?”
雍正垂下了眼:“拍那些流落在外的文物,让大家记住他们,有朝一日找回他们。”
池夏“嗯”了一声:“都听你的。对了,荔枝刚才还和我说,傅教授为了见你,特地来这期节目做嘉宾了,会在杭州跟我们会合。”
杭州正是他们这一期拍摄的最后一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