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这黄牛大王,也忒不讲理了吧。
我之所以认三杆子,认得这么清,是因为三杆子的眉心处,有个三字,而这个三字是我用剪刀划得。三杆子原本想让我给他刻个王子,我说我不敢,他非得让我划,他说他要做大老虎,他说大老虎厉害,因为他爹总是把母老虎挂在嘴边。
可我刚划三下,只见三杆子他父母和我父母,就跑过来了。他父母朝我怒道:“为啥用剪刀划他家孩子的脸?破相了知道不?说我是故意的?”
而一旁的我父母,已经把我摁倒在地上,我父亲已经脱了鞋子。关键时候三杆子,还是比较仗义的。只见他忍着疼,朝他父母喊道:“是我让小仨子划得?我要做母老虎……”
三杆子话还没说完呢,只听啪一巴掌,后来三杆子给我说,他当时都被抽得两眼冒金星了,他亲娘哪一巴掌,可真下去的手。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三杆子,只是这三杆子,咋变老了这么多?比我村里的几个老爷爷都要老。
只见三杆子旁边的,有一个年轻人见状,连忙对我怒道:“哪来的娃娃,好不知礼,我家老侯爷的小名,岂是你乱叫的,一点也不知道长幼尊卑……”
这时三杆子,好像也认出来了我,只见他揉揉眼,疑惑地朝我问道:“你,你是小仨子?我的个老天爷哎?你这些年去哪了?可急坏大伙了?”
我见真是三杆子,我刚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我竟哽咽了。
三杆子也兴许是岁数大了,只见他拄着龙头拐杖,步履蹒跚地朝我说道:“小仨子,你咋还这么爱哭鼻子呢?别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再说黄牛大王快要来了,这黄牛大王会抓小孩的。”
然后他老眼湿润的,把我拽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我见三杆子,还用以前老虎大王抓小孩那套,吓唬我。我顿时止住了哭声,疑惑地朝他问道:“三杆子,你咋变老头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杆子见我,还是小孩的模样,也是疑惑的朝我问道:“小仨子,这都一百年过去了,你咋还是个小孩模样?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大家都找你找的好苦?”
我听三杆子说,已经过去一百年了。我顿时大惊道:“啥?你说啥?啥已过了一百年了啦?这不可能啊?我明明感觉才过了十几天,咋可能,过了一百年呢?”
三杆子见我的表情,顿时不悦地朝我说:“这还能有假?你看我这满身的胡子,你走失的那年,我八岁,今年老夫我一百单八岁,你整整失踪一百年啦,我这辈子,还以为都见不到你了呢?你这一百年究竟去哪了?咋还是看着七八岁的模样?当年找不到你了,全村的人,恨不得挖地三尺,掘红薯窖,抽干西北池,探黑水河,就差把耗子洞都刨开了?”
我听了楞了许久,这就稀里糊涂,过了一百年啦?不可能啊?我见状也不知该如何说,就只好对三杆子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那天去上学的路上,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后来遇见了,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他把我带……”
我话还没说完呢,只听三杆子挥着老拳,就对我扇了一巴掌,边扇还边哭道:“这一巴掌是替你爹你娘打的,这一巴掌是替你家人打的,这一巴掌是替乡亲们打的,你走了你到是,给你家人打个招呼啊?你可知道乡亲们有多着急?你你……”
我也是满脸的委屈,小手揉揉脸。这时一旁的年轻人,朝三杆子劝着说道:“老侯爷别生气,这位小爷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啦?小的曾听我娘说,鬼打墙就是这样的,明明记得路没错,可就是走不出去……”
这年轻人刚说一半,只听见一个瓮声瓮气的怒道:“是谁在大声喧哗?尔等今年的贡品稀少还倒罢了,还敢在本大王面前,高声说话,对我不敬?”
我们闻言都吓了一跳,只见三杆子拽着我,慌忙跪下说:“启禀黄牛大王,小老儿真不是有意冒犯,只因……”
我悄悄抬头望去,只见前方貌似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摆着,瓜果梨桃等一应贡品。站在高台上的,是一个九尺多高的大汉,说大汉也不完全对,因为大汉的头上长着牛角,人脸倒是人脸,只是鼻子有点像牛。
尤其是这大汉的脸上,简直和三杆子的脸有得一拼,只是三杆子的脸是疤痕,这壮汉的脸上,是道道的伤痕,还滴着血呢。我看了不由得窃笑,心想这老牛脸上的伤,该不会也是剪刀划得吧?
我正胡思乱想呢,只听这黄牛大王又是怒道:“我说贡品不好,就是贡品不好,我说尔等心不诚就是心不诚,尔等还敢狡辩?你们是活腻歪了是吧?”
说完只见他大袖子一挥,我和三杆子众乡亲,就感觉天地一黑,再感觉就像被装进了布袋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后来我才知道,我是被他装进了袖子里。只见三杆子的慌乱的表情,我心想这老黄牛大王,也忒不讲理了吧?咋说抓人就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