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切都从不起眼的酒馆开始
第1章一切都从不起眼的酒馆开始
在这个世界,绝大多数冒险的开端,都是某一个不起眼的酒馆。
法师学徒王现在正走进这样一个酒馆。
一进门他就闻到穿了很久吸饱了汗水的皮甲的酸臭味,即使劣质烟草燃烧产生的刺鼻气体也盖不住这股味道。
其他的像是保养武器用的亚麻籽油的味道,反而不那么令人印象深刻。
相比气味,酒馆里的陈设就比较乏善可陈。看起来像是某种山羊的兽骨挂在墙壁上,还装饰着上次冬幕节忘了撤掉的南瓜灯,陈旧的圆盾似乎预示着酒馆的主人也有过作为佣兵活跃的时代。
不过现在,酒馆的主人正站在柜台后面,两手张开撑着柜台,仔细的打量着刚进店的法师学徒。
“术士,”他说,“最好别在我的酒馆里耍你的戏法,我们这里不欢迎杂耍艺人。”
王皱眉:“我是个法师。”
“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区别。”老板耸了耸肩。
王:“区别大了,术士用血脉中的力量施法,我们则通过知识……”
“我说了,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你是今天来访问公爵的那位大师的弟子吗?”
年轻的法师学徒皱眉,露出困惑的表情:“呃……大师?哪个大师?我老师还在塔里窝着啊?”
“宫廷大法师,不知道这点看来你是个野路子啊。”老板拿出橡木杯,倒了一整杯蜂蜜啤酒,轻轻一推就让杯子顺着桌面滑到了年轻法师学徒面前。
王拿起酒杯,却没有喝:“这是……给我的?”
“是啊,施法者在佣兵小队里可是香饽饽。”
“你刚刚还说不欢迎杂耍艺人。”
“那是两回事,经常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点皮毛的小兔崽子,到处装施法者,实际上只会放几个闪光。”
王:“闪光术吗?那就算在戏法里面也是最低级的,很容易学。甚至有时候不需要懂魔法,只要学会提炼白磷,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也能表演。”
老板哈哈大笑。
王:“可是,我并没有谈论自己的施法能力,也没有施展任何法术,您怎么确定我不是‘杂耍艺人’?”
老板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道:“因为我知道,法师们在掌握六环法术之后,会出现气质上的致命区别。没有掌握六环之前的法师,总是显得小心谨慎,他可能表面上看起来很放松,但骗不过见多识广的酒吧老板的眼睛。
“而掌握六环的法师,他们一定会准备一个法术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所以看起来更加气定神闲。你肯定比我更加清楚。”
王:“触发术,六环法术。即使是刚刚掌握六环的法师,也能通过触发术储存一个四环法术,强大的法师能储存五环或者六环法术。一旦发生意外,可以立刻启动这个储存的法术保命。”
老板不动声色的把称呼给换了:“您果然很清楚嘛。”
王注意到称呼的变化,意外的看着老板:“啊?哦,你误会了,我不是大法师,只是刚刚达到三环的学徒罢了。我之所以看起来气定神闲,是因为性格如此。”
“我就当是这样吧。”老板说着再倒了一杯蜜蜂啤酒,然后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您到我的酒吧是来找谁?”
王在罩袍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张传单。
“我在城门口的告示栏上看到这张传单,混在一大堆灭鼠、运送货物和修理下水道的委托之中。”
老板看了一眼传单,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印象:“字很漂亮嘛。”
“是的,很漂亮的花体,传单的制作者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可能学过画画……”
老板:“但是这个任务看起来有点无厘头,调查城市里失踪的流浪猫狗,这是哪个贵族小姐发的委托?您作为三环施法者,真要接这样的工作?”
王耸了耸肩:“我从出生开始就被老师养育在高塔里,接触的只有老师的学徒们,我还没有找到可以托付性命的队友,您不觉得这样的任务正合适吗?”
因为老板一直以“您”相称,王也用上了“您”。
老板哑然失笑:“这样的任务可无法找到可靠的队友。最多找到一些来过家家的半大小子,他们在吟游诗人那里听惯了冒险者的故事,突发奇想想要成为故事里的一员。
“就我们这条街,就有两个傻孩子,接了一个去下水道灭鼠的委托,结果下去了才发现下水道里有地精的巢穴,而且是那种有大地精战法师的巢穴。”
王皱起眉头:“那可太糟糕了。我在老师的日记里看过大地精战法师,当年老师的小队只有老师一个人逃出来了。
“老师的记录里,大地精战法师在被围攻的时候施展了蛛网术,缠住了队伍里的战士之后用炽焰法球点燃。战士在惨叫中烧成了炭,小队里的牧师姑娘被吓坏了,神术都施展不出来了。”
老板若有所思的看着王,嘴上只是机械的附和道:“是啊,就是这样。”
王:“最后结果呢?”
老板猛的从所思中惊醒,答道:“两个孩子没有出来,知道他们去向的街坊们进入下水道搜索,很快发现了地精巢穴。在那之前我们一直以为那是流浪汉组成的社群。
“领主兰登公爵抽调城市卫兵,搭配冒险者组成了强大的扫荡队伍,很快就把地底的地精荡平了。说起来你……您接的这个找猫狗的任务,可能也是和地精有关。地精喜欢吃野猫野狗,发任务的大小姐大概不知道地精被扫荡这件事。”
王:“你们居然把地精巢穴,当成了流浪汉社群。”
“这也怪不得我们,兰登城的某些地方甚至连影贼都不清楚底细,他们被本地的帮会控制着。老鼠街,天鹅闸巷,这些地方别说地精巢穴,就算有夺心魔的据点我都不会奇怪。”
王敏锐的抓住了老板言语上的漏洞:“这些地方有可能有地精巢穴,和你们把地下的地精巢穴当成了流浪汉社群没有联系吧?这是两回事。”
老板却反问:“您以为那些流浪汉,是真的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吗?”
王咋舌。
就在这时候,一直旁听着这边谈话的壮硕佣兵走了过来,在和王一臂远的地方站定。这个距离,佣兵显然对方在提防法师们威力惊人的触摸类法术。
哪怕只是一环的寒冷之触,就已经能让一个成年人痛不欲生。
有经验的佣兵都知道,别让一个施法者可以轻易摸到你。
王:“有何指教?”
佣兵大笑:“指教!这词我甚至都拼不对!还真是从高塔里出来的后生啊,我说,你不是要找可以信赖的同伴吗?找失踪猫狗这太小儿科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围剿强盗吧。目标是最近正在沿着盾牌路抢劫的盗贼团,他们已经作乱半年了,应该攒了不少财宝。”
王仔细端详佣兵。
佣兵起劲的介绍着小队的同伴:“我,如你所见,是个战士,队上的游荡者现在去他们那公会交差了,那个傻大个是个蛮子,再就是我们的神射手小姐。”
王:“你们没有神术施法者吗?那受伤了怎么办呢?”
“神射手小姐会用治疗轻伤,她还能用爱来抚慰你的伤痛。”
王扭头看向佣兵自豪的小队成员,盯着其中唯一的猫人女性。女性对他抛了个眉眼。
“呃,”王收回目光,“这个对我来说有点太超前了。而且你看,你们是已经配合了许久的团队,我贸然加入也不太好吧。最后,根据我老师的教导,一个团队至少应该有牧师或者圣骑士之一。”
“天哪,老师的教诲!”佣兵对自己的队员摊开手臂,他的队员们也全都笑着摇头。
然后佣兵拉近了和王的距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自己的冒险,就从扔掉老师的教诲开始吧。”
王严肃的看着佣兵:“不,这其实也无关教诲,整个阔萨尼亚古代发生过很多场大战,所以亡灵在阔萨尼亚还挺常见的,没有牧师或者圣武士,你们如何高效的处理亡灵呢?”
佣兵看了看自己的小队成员,然后对王两手一摊:“用钉头锤?实际上我们还真没有遇到大量亡灵出现的场面。就算地下城里,也主要是三五成群的骷髅兵。”
他的朋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除非有巫妖作祟,不然阔萨尼亚的不死生物成不了气候。”
王:“这样啊,我考虑考虑。”
酒馆老板开口道:“我会为这些经常在我这里露面的人担保,他们值得信任。”
王:“我知道了。但是您看,这张告示上面说的集合时间差不多就是现在了,却只有我一个人赶来。我想我至少应该看看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的委托人长什么样,再了解一下他为什么想要查明猫狗失踪的事情。”
“我懂了,”主动抛来橄榄枝的佣兵用力拍掌,“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你是看多了那些骑士小说,梦想这次会有美丽的邂逅!”
佣兵朋友那桌爆发出一阵哄笑。
佣兵则搂着王的肩膀:“还是别想那么多,漂亮的贵族小姐们就算发委托,也会约在上城区奢华的餐厅里,会在这种酒馆见面,肯定不可能是什么漂亮的贵族小姐。想玩佣兵游戏的贵族小哥倒是有可能。”
话音刚落,酒馆的门就开了,带动着门楣上的铃铛发出愉悦的声响。
众人一起扭头看向门口,正好看见来人放下兜帽,露出一头如月光一般的银色长发的刹那。
王指着来人问佣兵:“你们的贵族男性长这样?”
佣兵:“你要多没有常识才会把长这样的人当男性?胸前的配重你没看到?”
王严肃的回答:“那可能是整体式的胸甲,为了弹开一些射弹,现在最新式的胸甲都这样设计。”
刚进门的女孩也听到了王的话,直接愣住了,看着这边。
法师学徒见这个场面,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用进行学术探讨一般的口吻问:“你……难道不是要来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所以套了件胸甲吗?虽然我觉得锁子甲可能更合适一些。”
女孩也用差不多严肃的口吻说:“我确实穿了锁子甲。”
王摸着嘴唇,沉默了几秒,才恍然大悟:“懂了,这是你的第二性征。”
远处那桌,猫人神射手笑得非常大声。
佣兵一脸茫然:“笑点在哪儿?什么叫第二性征?你们能不能说通用语?”
老板在旁边对女孩说:“这位法师小弟——法师大人,刚刚离开魔法塔,开始自己的游学,他比较没有常识,请您多担待。”
“这样啊。”女孩点点头,“所以,你们谁是来应征的?我是说,应征调查失踪猫狗这个任务。”
王举起手,就像课堂上的学生那样。
女孩:“你真是个怪人。啊,或许我应该用您。”
王:“我来是因为在整个告示栏上的诸多任务里,这个任务看起来最不寻常。”
“何以见得?”女孩在王旁边坐下,根本没有保持距离。
王:“如果只是寻找丢失的宠物,只要找预言系的法师用一下定位术就行了。我知道的法术里,有几十种可以应对不同的情况达成您的目的,这些都不是特别难的法术。
“另外还可以找巡林客,他们的技能也可以定位宠物。还有德鲁伊,甚至找个牧师用一下动物交谈也行。您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寻常地方。”
女孩点头:“很好,您替我省了功夫。怎么称呼啊?”
王伸出手:“我来自萨塔琳更东面的大陆,王是我的姓氏,我不太喜欢我的名字,所以叫我王就可以了。”
“我叫伊丽莎白·兰登,是兰登公爵的第三女,换而言之,是这片领地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女孩握住王的手。
王忽然发现,这手软得超过了他的预想,仿佛随时会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