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天香楼(下)

23第二十三章 天香楼(下)

第二十三章天香楼(下)

这一句恰似一记闷雷,砸在贾琏头顶。贾琏身子一晃,面色端的惨白。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心底没来由的有些抗拒,不愿意去想。可周译此番却将话摊在了明面上,叫他再躲避不得。

他是家中唯一嫡子,娶妻生子,若无朱朗,也是平常。便是不能如胶似漆,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平淡一生也当不错。可如今与朱朗明了心意,对娶妻之事,贾琏再无法接受。每每念及此,脑子里总浮现出朱朗龇牙咧嘴的邪笑来。

而朱朗,朱朗……

他怎地忘了,便是他不娶,难道朱朗也可不娶吗?倘或皇上下旨赐婚,朱朗又如何能撇得开?便是皇上太后再如何怜惜他宠爱他,却也容不得他抗旨不尊。

贾琏轻咬下唇,眼底一片苦涩。

周译一惊,忙道:“不过都是为了子嗣罢了。只需你们有了后嗣,姑妈也不会再计较。况且,咱们大周,不都如此嘛?”

大周素有男风,不少也是家中妻子俱全,外头知己不少。也算是两全。只是,周译素知贾琏性子,若贾琏如旁人一般模样,也不必自扰,方才那番话也便不必说了。大周素来的惯例风尚,到了贾琏与朱朗这里却端的是一大屏障,难有破解之法。

瞧着贾琏面色凄苦,不似来时欢喜模样,只恨自己多嘴,本想安慰几句,可出口之言,却更叫贾琏心烦意乱,不由只得闭了嘴。

周译抿了抿唇,一时尴尬莫名。半晌,才又试着转了话题,道:“明年春闱,你可有何打算?”

贾琏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明年春闱,距今还有半年,天下学子已陆续来了京。周译说的,乃是拜坐师之事。考前坐师,此间还有许多章法讲究。于科考之上,大有利弊。

贾琏一笑,略放下朱朗之事,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与周译。

那信封之上写着:子由亲启。落款处,乃是黛玉之父,林海表字,如海。

周译一惊,转而一笑,“可是左都御史谢大人?”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现今左都御史姓谢,名泽,表字子由。正是出自此诗中“王谢”的谢家。王谢之名,源远流长,跨径数朝数代,虽则如今败落,没了往日繁盛,但数百年底蕴,依旧不可小觑。

谢泽承继谢家正统,幼承庭训,七岁赋诗,冠盖京华。十五年少科举夺魁,名冠大周。不可谓不是一传奇人物。入朝为官数十年,深得帝王之心。同元七年,也便是五年前。内阁徐阁老年迈归田。皇上欲着谢泽入内阁。谢泽婉拒,言有满腹诗才,却无阁臣之韬略,自愧有负圣恩,上书请罪。

皇上哈哈一笑而过,非但不怪罪,更不再勉强。只又特许了谢泽入宫之便,常伴君王之侧,时有一同论词赋诗。皇上喜好诗词,最爱风雅,如此几番下来,倒于皇上脱出君臣,有了几分知己之义。偶有遇着朝政难抉之事,虽不在御史职责之类,皇上也多有问及其意见。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能在君王身侧数十载,得君王如此看重而不忌讳。不可谓不本事。何止传奇二字可言?

以谢泽的身份地位,以谢泽如今再士林间的名声威望,若能拜其为坐师,至少可减奋斗十年。可谢泽此人性格怪异,深居简出,朋友不多,更无名下弟子。要想他收入门下,可谓登天之难。

周译看着手中书信,有了林如海推荐,便又有不同。林如海为长乐二十一年探花,入职翰林院任小小七品编修。彼时,谢泽还不是左都御史,正是翰林院从五品承旨。同处任职,一来二往,气味相投,竟是成了知己。谢泽好友不多,屈指可数。但,既入了他的眼,自会放在心上,但又所求,定不负辞。只是,众好友也知其性子,但凡不会去叨扰。

说来,林如海比谢泽还小了十岁,可二人交情却远胜一般好友。

若不是贾琏,只怕没人能得林如海推荐,又哪里有拜入谢泽门下这份福气。

若说周译心里半分没有嫉妒,那时骗人的。可到底是姑表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比之嫉妒,更多的自然是欢喜。灿然一笑,周译一拳锤在贾琏左肩,“行啊!如今有了你姑父这书信,你便不用发愁了。你准备何时去拜会谢大人?”

贾琏笑着摇头,“这倒要问你了!你准备何时去?”

周译一愣,“你的事如何问我?是你去拜师,又不是我去拜师。”

贾琏笑的越发灿烂,“是啊!正是你的事,如何来问我?是你去拜师,可不是我去拜师。”

这却是将周译说的全还给了他。周译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巍巍道:“你是说,你的意思是?”

贾琏点头,“这信是给你的。姑父虽与谢大人有些交情,只是依着谢大人的脾气,我哪点才学,只怕他还瞧不上。且拜师虽然重要,可若无过硬才学,科举之上,依旧要落榜。岂非浪费了姑父美意,污了谢大人威名?不过,我不行,并不代表你不行。”

周译又惊又喜,“晏之,你,你特意向你姑父为我求的这个?”

贾琏但笑不语。

周译又道:“那你,你怎么办?”

贾琏摇头,“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周译想起贾琏素来喜好,也是点头,“听说你寻了个好大夫。姑妈的病或是有转机。”

“大夫说,若按他的吩咐来,可保十年无碍。”

周译一喜,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这些年边陲一直不安稳。皇上这两年也多有重视。看皇上的意思,迟早是要用兵的。况且,如今,朱朗在福建立了大功。倭寇之事恐会消停一阵。皇上正好可挪出时间对付北戎。这般一来,料想时日也不远了。你若有意,这倒是个好机会。只是,沙场之上,生死难料。”

贾琏眼前一亮,半点不见颓靡,反多了几分闪光,喜道:“表哥这么说可是有门路?”

周译点头,“我记得父亲有一好友,是在边关任参将。若你执意,倒是可将你弄到他门下去。”

虽说要去从军,但却不能贸贸然无任何准备去。贾琏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干出一番事业,挣个功名来,可这与军中有人相罩并不矛盾。最重要的事,京中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涌澎湃,而边关中将领,也非一系,倘或军中无人,独自入军,一朝走错,便是身家性命。

因而听得周译此言,贾琏甚是欢喜,想了一回,又道:“左右现在还早,便是用兵,当也是明年之事。如今且先看秦大夫开的方子效用如何吧!”

周译点头,因与贾琏相交熟稔,也不多谢,将那书信收入怀中,又将贾琏所求入军之事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家先与父亲商议一番,倒是贾琏若要去,也便利。

如此,天色已经渐黑。二人自散了各自回家去。

果不出三日,皇上下诏,着朱朗押送倭国王子进京。

*

七月初七,朱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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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朱琏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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