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素以为她和尧的下次会面会遥遥无期,却没料到来然始料未及
册封的日子终于到了,霁湘和铭纤将厚重而华丽的凤袍披在了尺素的身上,尺素看着镜中的自己,国母的威严和凌厉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就是那个梅园之中疯跑打闹的小丫头。
宫廷从没有这般喧闹过,喧天的鼓乐和满眼的鲜红刺痛了尺素的双眼,尺素站在凤仪殿的院落中仰望着一望无垠的苍穹,她睨起眼睛微笑,她轻轻地说:爹爹,哥哥,竹,锦归,淮薇,你们在天上看得见我么?”
当尺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尧。他站在凤仪殿前的台阶之下,风吹起他的衣衫。
尧一步步走上台阶来,一百多阶的汉白玉石阶让她想到了万安寺,那日她问他可愿与心爱的女子隐居山野,他点头了。她的泪模糊了双眼,站在了她面前伸手帮她拭泪。他摇着头说:“这凤服不适合你,我的尺素是白衣翩然、纤尘不染的,就像尧送给你的琉璃盏上的模样那般空灵清婉。”尺素轻声道:“那灯盏,依旧挂在我的房里,只是我封了梅园。”听见远处传来的喜乐,他知道鸾轿已经从这边来了。他伸手将尺素拦进怀里:“尺素,你若上了他的鸾轿,就不是他的妃子了,而是他的妻子。我在我们的农院中栽了好多的梅树,落雪了我们就可以赏梅了。尺素,跟我走吧!”尺素挣脱了他的怀抱,她摇着头说:“我不能!”尧的眼中多了一些冷酷,他自嘲地笑了:“也是,有谁愿意放弃这母仪天下的尊贵沦为村妇?”尺素没有料到尧会说这样的话,她凄声说:“尧,我可以像我娘一样跟着我爹隐居山野、生死不弃,即使他找到了,大不了一死,可是我不能让我的延儿受苦,甚至跟着我们客死乡野!当日你没有带我走就是不能回头了
尧摇晃着尺素的肩膀:“所以今日我定不能再软弱了说什么我都要带你走
尺素摇头:“你的胡灵呢?我的延儿呢?,是尺素对你不起,不能再错下去了!”
抚摸着他眉间地朱砂说:“如今,尧顾不得那么多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日的册封大典上尺素没有看到尧。煊炽宴请了文武百官,也请了后宫的三千佳丽。长公主牵着尺素地手一路走上殿去,每行至一处,垂首立在两旁的宾客便跪拜在猩红地地毯上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尺素扬着头微笑,一步步走向煊炽。长公主沉着脸将尺素的玉手送入炽手中,祝福声和问安声响彻宫殿上空,久久回荡在云际。
从这一天起。年尺素终于做了那飞舞九天地鸾凤。却心头依然压着沉甸甸地石头。为地是。那日地决绝。以及炽地无动于衷。君王大婚。那个曾经手握朝权地侯爷却没有到场。更何况是在他已经今非昔比了。
尺素不害怕炽知晓那日尧凤仪殿地真情告别。而是连日来依旧没有动静让她反而没有办法安心了。煊炽每日来都是逗延儿玩儿或是陪她说话对弈。丝毫没有心事地样子。甚至闭口不谈地事情。而。尺素也差人去泰瑞斋问过。黄公公说他一直没回过那里。甚至连灵夫人都进宫寻了他却也败兴而归。
帝大婚。按照宫规。婚宴之日算起地十日之后便要携着皇后去皇城北郊那恢弘地皇陵去祭祖。让那些逝去地帝王贵冑保佑子孙永葆社稷。保佑大国运昌盛。尺素算了算。明日一早刚好便是了。她摸了摸胸口。那颗心脏跳得很不安定。隐约告诉她。会有事情发生地。
第二日地出宫一行甚是隆重。炽地龙辇和尺素地凤撵随着数千随从排成地出行队列缓缓前行。接受皇城之外地百姓一路跪拜。那些百姓争相朝着龙凤辇望去。尽管那辇上有着厚重地帘子。只能隐约看到帝后端庄地身影。
尺素听着震天响地开道锣鼓声以及百姓地山呼。嘴角微翘。她坐直了身子。手中地绢子散发着淡淡地桂香。她朝外一瞥。却被头上厚重地凤冠遮住了目光。于是。她微微合上了眼睛。用手摸摸自己依然不规则跳动地心脏。喃喃说道:“尧。你可千万不要犯傻!”这一句。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却来地最真实。沙哑中带着苦涩。
终于抵达皇陵。禁卫军将皇陵守得水泄不通。想是一只鸟都飞不进来。德公公扶炽下了龙辇。尺素也在霁湘地搀扶之下下了凤撵。尺素朝四周望了望。心中涌出一股悲伤。当日。哥哥和竹入土为安便是在这里。如今又要来了。不知道哥哥和毓绣看到现在地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尺素随着煊炽朝着主陵区拾阶
在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大理石板的瞬间,她想到了便是这样拾阶而上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与父兄道别的。
皇陵的台阶总是一眼望不到头,就像万安寺那条路径一般。唯一不同的是,那青石的台阶怎能与穷奢极欲的皇陵相提并论!不过,倒是这些铺陈失了虔诚。
炽看尺素落在了身后,便停下来不顾身后跟着众多随从伸手要拉尺素。尺素抬头看向他,刚要说什么,却听到异响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有着数千匹骏马数万头蛮牛突然失了管束朝着原野奔去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皇陵靠拢。禁卫军们提高了戒备,他们手中的刀枪剑宇都握紧了几分,那些原本跟在煊炽和尺素身后的侍从也迅速将他们护在了最中间,口中喊着:“保护皇上和娘娘!”
尺素看向煊炽,他微笑着看向皇陵的入口,像是等待着什么。尺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却是黑压压的士兵朝着皇陵来了,从他们的盔甲和装备来看,是尧的“玄铁骑”!煊炽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定,好像他丝毫不在意那些来人比自己带来的禁卫军多了好多倍。
尺素从来没这样慌过,当煊炽握紧她的手时才发现她的手是那么冰凉,他对着尺素淡淡地说:“尺素在担心什么?”尺素张了张嘴,望了望皇陵入口却摇了摇头。炽认真地看着她:“今日若我和他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尺素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是谁?”尺素的泪掉了下来,她怔在了原地。
尧的人马已经抵达陵下,煊炽朝着禁卫军喊道:“传朕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绝不宽怠!”躁动的禁卫军安定了下来,空旷的皇陵恢复了宁静,当然也包括那些效忠尧的玄铁骑。炽,总是有这样的震慑力,军临城下,万人听命。
终于,陵外的铁骑军让开了一条道路,马上的头领朝着陵内台阶上的人群看着。炽朝着守护在他和尺素周围的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侍从们不情愿,却还是退了下去。
炽握紧了尺素的手,对着她宽慰一笑。
马儿一声嘶鸣,马上的人敏捷地下马朝着他们走来。
尺素屏住了呼吸,就像初次在梅园迎他时那样看着他一步步走来。他的白衣依旧翩然,剑眉星目,手中的剑宇还挂着她送的饰物。
尧缓缓踏上台阶,站在了煊炽和尺素的面前。
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袂,美人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像是那些无尽的哀愁。
“唰”的一声,白光一闪,尧的剑宇已经出鞘,直直地朝着煊炽的方向刺去
剑宇停了下来,停不下来的却是他急速下坠的心脏。因为,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子挡在了君王的前面,她伸直了双臂像是守护孩提的母亲一样护着他。那一刻的她,脸上的笑意是那么静谧,却是那样摄人心魄。
尧握着剑的手臂开始颤抖,剑穗随风摆动。他听见尺素轻轻地说:“尧,何苦呢?”
炽不言语,仿佛他是个旁观者,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担忧,目光触及远方,昂着首傲视一切。盯着尺素的眼睛:“这是我应得的。我说过,我可以不要这万里江山,尺素在侧便足矣,是他,逼着我走这不归路!今日,若我了结了这恩怨,也算是无憾。若我赢了,便要带你走,若我输了,悉听尊便!”
“尧,我的皇弟!你有几成胜算?”煊炽的声音那么冷淡。
“不管几成,都要试试!今日我定要带她走!”尧毫不犹豫地接口。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尺素大声朝着喊。她的声音随着风飘荡在皇陵里,寂落里多了几分力道。握紧了剑宇。尺素从怀中掏出了当初送给她的佩玉:“尧,若是那日你可以带我走,年尺素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只可惜,你却给了我一个空荡荡的念想。方才皇上问我,若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我会选谁,我不晓得如何回答,但是,你要杀了皇上,就从我身上踏过去!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说着,尺素松了手,那配环掉在了大理石台阶上顺阶而下,清脆的响声像是尧碎裂的心。
其实,尺素又何尝不是呢?
尧的剑无力地落地,那剑上的饰物碎成了几半,孤单地留在了皇陵。
这场叛乱,在无声中收场,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留一滴血。那些陵外的铁骑原是要做最后一拼的,他们却没料到四周在他们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多了好几万禁卫军。如若他们反抗了,便尸骨无存!而且,他们的家人也要枉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