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身世
第62章身世
曾经的格国耕地稀少、商路不通,许多格人靠劫掠项国商人为生。
对此,历代格帝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几位帝王暗中送武器装备给这些人,而这些人会将抢来的东西上缴一部分,如此形成合作。
这种情况直到项国吞并格国之后才彻底解决。所以西疆的山中留下许多山匪废弃的寨子。
包朔是格国的大统领,熟悉周围的环境,因此将王子素带到了最易守难攻的一处山寨安顿。
王子素年纪小,和他想得一样不谙世事,很好摆布,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进行,除了一点——王子素身边跟着一个叫卓仁的项人。
那卓仁满脸阴郁、满目算计,绝非善类,偏偏十分得王子素信任,包朔隐隐感受到了威胁,他必须要成为王子素的唯一心腹,将来才有可能挟天子令诸侯。
此刻乍一听抓到了卓仁的把柄,他立刻赶了过去,生怕让那人多活一刻。
正堂里,王子素坐在上首,其余人在下首两侧站着,士兵则站在大门口守着,如此恰好将站在中间的卓仁合围起来。
虽然站了不少人,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
“听说卓先生向外传了信,不知传了什么?”包朔大步流星地进来,打破了沉默。
卓仁不卑不亢,也不着急,淡声解释:“只是给舍妹写信报平安,并让她帮忙留心仕焦城里的情况,以便我们知己知彼。”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卓先生的妹妹现在可是项国刑部尚书的儿媳,你确定她会帮你,而不是将你丢进刑部大牢?”
包朔咄咄逼人,说罢又看向上首的王子素,王子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质询:“还请卓先生详细说来,避免误会。”
卓仁抬头看着王子素,玩味地笑了笑,“只是请舍妹寻家父旧友,以结成同盟,助王子完成大业。”
他说得含糊,但王子素却是心神一震,他说的明明是柳从卫,他在用柳从卫威胁自己!
格人只知道王子素在项国隐姓埋名长大,也知他当时身边有一位樊妈妈贴身伺候,但这些年王子素到底是如何长大的,没有人知道。
王子素隐瞒了自己的过往,就是不希望节外生枝,如果被格人知道自己生活在位高权重的柳家,还以柳从卫的私生子身份长大,他们还会信任他吗?
虽然他答应了柳从卫将来复国会许以高位,但那是将来的事,现在他根基为稳,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和柳家的牵扯。
“好了,现在是用人之际,既然卓先生给了解释,便就此作罢,只是以后还请卓先生谨言慎行,免生误会。”
卓仁心领神会地笑笑,“这是自然。”
包朔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看得清清楚楚,直觉王子素隐瞒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退下,立刻召来心腹,命人去查王子素的过往,尤其是那位樊妈妈。
樊妈妈当年也是格国皇宫里的一号人物,养育了好几位王子公主,颇得皇帝信任。项国周皇后有孕时,也是她一直在身侧照看。
周皇后和宫里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不一样,别的女人嫉妒樊妈妈的好颜色,生怕她会入皇帝的眼,明里暗里为她下绊,但周皇后却看出了樊妈妈的与众不同。
樊妈妈因丈夫早逝,又早产诞下死胎而不被夫家所容,一路辗转到了宫里,从婢女成为女官,绝非寻常女子能及。
周皇后看重她,并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后来周皇后之所以能够逃出宫,也是樊妈妈的相助。樊妈妈无牵无挂,跟着周皇后去了项国,之后便没了踪迹,应当是和王子素一起隐姓埋名了。
找到樊妈妈,就能知道王子素隐瞒了什么,说不定还能抓到他的把柄拿捏他。
包朔想得很好,而他的手下也不负所托,不出几日的工夫就找到了樊妈妈。
樊妈妈貌美,至今也不过三十几岁,当年在宫里的侍卫无不为她倾倒,因此那手下一眼便认出了她,并将她带了回来。
只是两人在经过梦亓县的时候,樊妈妈突然身子不适,手下没做他想,找了间客栈便安顿下来,总归她一个女子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世人对漂亮女子总是会多几分宽容。
然而,谁都不知道第二日便出了大事。
梦亓县的新县令是个好官,虽然没上任几个月,但凭借着自身的本事将县里百姓囤积多时无法卖出的药材都卖了出去,还顺带将家家户户有余的土产都卖了。
这都是他自己出钱聘的商队,保证不会被叛军劫掠。
众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岑县令是瑞国公府的子嗣。西疆百姓或许不了解瑞国公府,但在他们眼中,只要沾上爵位,那就是了不得的人物。
百姓手里有了钱,生活自然畅快,对岑县令的话更是奉为圭臬,岑县令与民同乐,出钱请了杂技班子,让大家尽情快活。
所以,一大早百姓们便都堵在了东城门,只为占个好位置。
与此同时,樊妈妈休息了一夜,身体好多了,准备跟着包朔的人离开。可是两个人刚走出客栈,手下突然感到了危险,紧接着他看见一支利箭射向了樊妈妈。
“跑!”
他喊破了音,樊妈妈愣了一瞬,随即马上逃离。
两个人一路顺着人流逃到了东城门,倒不是他们愿意凑热闹,而是躲在人群中更安全。
只可惜他们的盘算落了空,一个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凑到了樊妈妈的身后。
手下原本护在樊妈妈身后,却被人流冲散,等他再训到樊妈妈的身影,发现她身后一个魁梧的男人已经拿出的匕首。
“小心背后!”手下大喊,人群被吓的四散。
没了遮挡,彼此的行动都更加迅捷。手下不愧是大统领的心腹,一个箭步上前,眼看着就要抓住那人,但那人到底和樊妈妈更近些,已经抢先抓住了樊妈妈。
“再进一步我现在就抹了她的脖子!”
手下被喝止了动作,他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樊妈妈在他手里死了,他也活不长了。
魁梧男人一手用匕首抵着樊妈妈的脖子,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向后退,而手下则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慢慢跟着。
有些胆小的百姓都就近躲进了商铺里,还有些胆子大的远远关注着局势。
“这位兄台,你求什么?”手下准备智取,好言相劝,“你若是有难处,我可以帮你,若你受人所托,我也可以给你更多的报酬。”
魁梧男人不接话,反而嗤笑对樊妈妈道:“还真是臭味相投、满口谎言!”
樊妈妈颤声道:“你这是何意?凭什么污蔑人?”
“呵!你混淆皇室血统,鱼目混珠将一个傀儡放在西疆,不杀你九族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竟然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负隅顽抗!”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也不害怕了,纷纷凑近了,就连躲在商铺里的,都悄悄探出了头,生怕错过关键的信息。
从这魁梧男人的话分析,他值得混淆血统,应该是格国皇室的血统,难道王子素是个赝品?
手下怒道:“放肆!天家之事岂容尔等置喙?还不马上放人,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格国就是有你们这些蠢笨无知的人,才会灭国!你们还不知道吗?那王子素的本名根本不叫彭素,而叫柳素!仕焦柳氏的柳!”
还不等那手下辩驳,百姓们已经炸开了锅,不是格国遗孤吗?怎么成了柳家人?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魁梧男人又问樊妈妈,“柳素是柳光禄大人和一舞姬生的私生子,而他之所以留下你,就是为了让你这个格人证明那孩子就是王子素,对吗?”
樊妈妈已从一开始的从容,到现在两股战战,明眼人都看出她是心虚了。
手下也愣住了,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魁梧男人乘胜追击,“樊妈妈,你当着大家的面说实话,我饶你一命,否则我就要为天下格人剪除祸患!”
在他的威慑之下,樊妈妈终于磕磕绊绊地讲明了过去的事。
原来,当年根本没有什么遗孤,如果有的话,格国皇帝怎么会放周皇后离开?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可的确有个王子素啊!
只听樊妈妈继续道,周皇后有孕一事本就是宫里妃嫔们互相猜忌倾轧的手段,当年周皇后逃离皇宫,恰巧遇到了柳从卫,在柳从卫的帮助下回到仕焦。
而柳从卫知道有孕的传言之后,将计就计将自己的私生子塑造成格国遗孤,为的就是给自己的手里留一张既可以牵制项国皇室,又可以交好格国的底牌。
周皇后就算想要恢复清誉也没有办法,因为人是无法证伪的,她毕竟在格国待了许久。
况且,她回来的时候新皇已经登基,她的儿子已经死于宫变,她自身性命尚且难保,更无暇顾及自己的清誉了。
或许是因为樊妈妈太害怕,也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她的声线平稳,用词简单,但百姓们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波澜壮阔。
这柳从卫简直就是在世吕不韦啊!
就在这时,一群卫兵将人群围了起来。
“统统拿下!”
岑文平音调平静却不容置喙,他走进人群,人群自动分出一条小路给县令大人。
卫兵将三人擒住,但不知是卫兵身子太弱,还是运气不好,其中抓住包朔手下的那名士兵脚下一滑,趔趄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手下已经逃走了。
卫兵们作势去追,却被岑文平制止了,“别追了,先把这两个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的人丢进牢里。”
说着,他又环视百姓,诚恳道:“今日搅了大家的雅兴,我已同杂耍班子说好了,明日依旧在这里表演。希望大家都来凑个趣儿!”
百姓们自然高兴,他又道:“今日之事只是意外,还望大家切莫外传。”
他不说还好,他越这么说,百姓们就越觉得今日的事是真的,于是一个个双眼放光,一辈子能知道几件大事?这可得好好和街坊邻里好好吹嘘一顿!
———
牢房里阴冷昏暗,甫一进去就让人感到不适,岑静昭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
监室里的女子依旧美丽,丝毫未因身陷囹圄而感到颓败。
岑静昭走到门口,将食盒塞进去,“樊妈妈辛苦了,我叫人做了些饭菜,你尝尝。”
樊妈妈纹丝不动,只看了她一眼便避开了目光。
岑静昭不以为忤,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放心,没毒,我答应了你会让你平安无事,就一定说到做到,否则今日我大可以让人当众处死你们。”
樊妈妈冷笑,“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儿子?”
樊妈妈只是用话噎岑静昭,没想到岑静昭竟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再等等,等这里的风波结束,你们母子俩想去哪便去哪,只是现在变数太多,辛苦你再在这里装装样子。不出十日,我会让人送你回仕焦。”
樊妈妈被这时而狠辣时而真诚的小女娘吸引了,她不禁问:“你这计谋当真管用?”
岑静昭似乎并不担心泄密,不拘小节地靠在栏杆边,淡声开口。
“一段话里只要有一句假话,那么这段话都将被质疑。你的话真真假假,格人无法分辨,最终只有全部否定才可确保无虞。”
“可是王子……”
樊妈妈终究有些不忍,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可他到底是别人的孩子,而她早已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在亲生儿子面前,王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岑静昭猜到她想说什么,直言:“他从生回到西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了。”
樊妈妈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恼羞成怒,“你们项人的心可真够狠的!难怪能赢下天下呢!连一个小女子都这般会耍心机!”
岑静昭笑笑,“你过奖了,如果不是格国对内横征暴敛,对外又挑动战争,陛下还不能顺利将格国收入囊中,如果这就是格人不同于项人之处,那请继续保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