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做戏
既然要做戏,索性做到足。
阮筝已经豁出去了,别说让她跟徐启琛接个吻,就算让她真的跟徐启琛上/床,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这条烂命十七年前就该死了,活到现在已经赚够本了。这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会用来对付徐天颂,直到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为止。
徐启琛被动地接受了那个吻,随即落荒而逃。
看着他的身影在出发口消失,阮筝回头望着徐天颂:“爸爸,我们现在去哪儿,回家还是去公司?”
一听到这声“爸爸”,徐天颂整个人又不好了。他摸了摸鼻子,正要说点什么,一个助理匆匆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阮筝打眼一看,发现是一本护照和一个手提箱。徐天颂拿了东西,若有似无扫了阮筝一眼,淡淡开口:“你回家,司机会送你。”
“那您呢?”
她问话的时候徐天颂已经迈开步子走了。他人长腿长,三两下就跟阮筝拉开了距离,只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给她:“去欧洲。”
阮筝站在原地,看着徐天颂修长的背影转身消失在了出发口,身边不时有其他旅客走过,她却一点儿也没觉察到。此刻的她有一种深深的被耍了感觉。还以为徐天颂父爱泛滥特意来送机,没想到只不过是顺路罢了。
她站在那里琢磨着要不要给徐启琛打个电话说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很快他们父子就会在候机大厅见着了,说不说也无所谓了。
阮筝的想法再一次发生了偏差。徐天颂进入安检后确实看到了徐启琛的背影,但他并不打算和他打照面。他提着行李箱去了贵宾候机室,打电话给何慕则:“……找人看紧他。”
电话那头何慕则的声音平静如水:“我会的。阮筝呢?”
“照旧。”
挂了电话后徐天颂靠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睛休息,将这几天阮筝的表现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阮筝来徐家的目的太明显,明显到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真想不起来她就是十七年前阮家那个小姑娘吧。连名字都没改,简直就是直接将一把尖刀j□j了他的心上。
他想要搞清楚,阮筝接近他的真实目的。这么多年来,他似乎还从未像今天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件事情过。
那个叫阮筝的小姑娘,终于从一朵小百合,长成了今天带刺的红玫瑰了。
红玫瑰小姐在偌大的登机大厅里走了几步,突然打定了主意,向着某个方向快速前行。负责送她回徐家的司机跟在后头,有些焦急地追问:“阮,阮小姐,您现在想去哪里?”
“买票。”阮筝扔下两个字,快速去了机场售票处,买了一张最快飞香港的机票。司机茫然地望着阮筝离开的背影,呆滞几分钟后赶紧给何慕则打电话。
阮筝没理会那司机的去向,拎着个小包上了飞机。她这两天都没睡好,在飞机上趁机打了个盹,等下了飞机后人已精神熠熠。
她在香港住了十几年,出了机场后熟门熟路,拦了个辆的士就往目的地去。从机场一路往北开,从偏僻的机场大道到热闹的市中心,渐渐的周围的环境又变得安静起来。司机按她给的地址绕过一段小山路,最终停在了一扇大铁门前。
阮筝付钱下车,慢慢地往里走去。她已经好些年没来这里了,出国之后她曾刻意地想要淡忘这里,但最终还是忘不掉。
下午时分,阳光温暖而明媚,门房老大爷正在打盹,听到她的敲窗声后抬起朦胧的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他显然没认出她来,听说她是来拜访院长的,就把登记簿推了过来。阮筝填了姓名和电话后,推开了大铁门边上的一扇小门,快步向里走去。
去到办公大楼,阮筝跟秘书说了几句。小秘书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热情地倒茶招呼她:“你都好几年没来了。”
“嗯,我这几年去了国外,没回过香港。”
小秘书说院长在里头开会,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她陪着阮筝喝茶,顺便聊聊天。
“这几年咱们育幼院一直收到你的捐款,我还以为你人就在香港呢,就是太忙了没空过来。没想到你去了美国,美国怎么样,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天堂与地狱的结合,前一刻或许还是闪亮的学院女神,下一秒就跟人搂在一起抽大麻了。这样的人阮筝见得太多,到最后已经完全麻木了。
小秘书似乎对美国挺感兴趣,一直绕着这个话题问阮筝很多问题。阮筝挑挑捡捡回答了一些,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果然不到半个小时,院长就推门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行政人员。她停下步子又交代子几句,送他们出了门。然后一个转身,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阮筝。
院长一下子就笑了,笑得很温和,带有一种圣母般的光环。阮筝虽然不信上帝,但对这样的院长还是抱有好感的。她站起身来向她点头致意,院长则招呼她道:“出去走走吧,这几年你没来,一定不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阮筝就跟着院长在育幼院里到处走。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才十几岁,当时是带着巨大的希望来的,但遭受的却是人生中最大的打击与失望。因为情绪太过低落,她完全没有看清这里的环境。随后那几年,她也时常过来,做义工,捐钱,虽然钱不太多,但跟院长关系一直很好。
她知道,院长对她心有愧疚,因为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亲人——弟弟阮笙,死在了这里。
阮笙本不该来这里的。当年父母堕楼身亡后,她和弟弟都被送到了舅舅家。吃住条件不算太好,但总算也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舅舅舅母生活一般,对他们两个也一般,但也不至于整天打骂。只是阮笙从那个时候起人就有些不太对了。
阮笙是亲眼看到父母双双堕楼的全过程的。阮筝觉得那实在太残忍了。徐天颂那一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却把阮笙推到了人间炼狱里。从那以后阮笙就不说话了,性格变得古怪孤僻。舅舅舅母除了给他们吃饱穿暖外不会再有什么格外的关心了,才不过五岁的阮筝天天陪着弟弟,想要开解他安慰他,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次姐弟两人外出,阮笙趁她不注意跑了,从此她再也没见过弟弟。
弟弟失踪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阮笙都对人生感到特别绝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终于渐渐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因为她一直坚信,弟弟只是失踪了,他一定还活着,活在她不知道的一个角落里。
阮筝渐渐长大,开始打零工赚钱,也开始了寻找弟弟的过程。开始总是艰难的,但人贵在坚持,她一直努力了三四年,攒了一些钱也用了一些手段,终于确定了弟弟的下落,就在眼前的这座育幼院里。
虽然无父无母,但活着总是好的。阮筝觉得育幼院也未必比舅舅家差多少,至少还有很多同龄人。阮筝就这么揣着几百块钱搭车来了这里,她当时的想法是,见到弟弟后就拿这笔钱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尽力补偿这十多年来对他的亏欠。
可是她的钱最终没能派上用场,她拿着弟弟小时候的照片来这里问,才刚问了两个人,对方的神色就有些异常。那些人把她带去见了院长,在那间不算宽敞却很温暖的办公室里,阮筝终于知道了弟弟的下落。
十多年前,弟弟与她失散后确实让好心人送来了这里。院长说初来的阮笙就像个自闭儿童,不说话不与人交流,连眼神接触都没有。全院上下的工作人员都给予了他很大的关注和爱护,但他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走出来。
阮筝长大后曾经查过这样的病例,知道这很像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这种病并不罕见,痊愈的希望也是有的。
可是当时,院长的一句话却无情地击碎了她的希望。
“那一晚突然就着火了,火势蔓延很快,阮笙住的那一楼的小朋友很多都没逃出来,一共死了十三个孩子。”
阮笙就是其中之一,在他来育幼院不到半年后,他在一场意外的火灾中死去,再也没能见姐姐一面。
阮筝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如果说父母死的时候她的世界塌了大半的话,得知弟弟的死讯后,她的世界从此陷入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一丝光亮了。
她成了彻底的孤儿,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曾经的她一无所有,所以现在的她也不在乎是否会失去什么。
院长还在那里边走边说:“那次意外让所有人都感到很痛心,十三个孩子都是我们的珍宝,失去哪一个我们都很不舍得。值得庆幸的是,那次事件之后社会开始关注这些孩子的生存环境,这些年来我们收到了很多善款,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年年都捐不少钱给我们。你看现在的孩子们,住宿环境已经比当年好了很多。”
阮筝透过院长的手看向前方一片空旷的绿地,在那之后伫立的住宿楼确实整洁而漂亮。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她的弟弟,永远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