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大结局
阮筝提着一袋子东西,慢慢地往楼梯上爬。
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初春时分阳光暖人,照在身上舒服得很。她才不过爬了十几阶,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密的汗珠来。
楼梯上就她一个人。这年头医院都配电梯,住院区的楼梯基本上就没人走。也就她不嫌累,每天上上下下好几回的,活生生把自己练出了一身力气。
李默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摇头叹道:“行了,别折腾了,你这离生还早着呢,有必要现在就锻炼起来?”
阮筝摸摸圆滚滚的肚皮,抬头冲李默一笑:“防患于未然嘛。”
“其实你不用这么……呃,我是说,你在我们医院生孩子完全不用担心钱的事情。现在剖腹产也花不了几个钱。虽说天颂不在了,但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你们母子的。生孩子的钱我包了,阿琛这小子虽然混蛋,这个弟弟他还是会认的,你就放心好了。”
他话刚说完阮筝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正一脸不屑地望着他。她一开口就很豪爽:“我呸,什么叫不在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然后她转头向身后的空气望望,脸上露出一副“导演,他说错台词了吧”的表情来。李默举双手投降状:“行行行,我重来重来。其实应该这么说,虽然天颂睡得多了点,但你完全不用担心。以我高超的医术,在你生孩子之前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所以生产的费用你完全不必担心……哎我说,你这肚子几个月了,有七个月吗?”
阮筝白他一眼:“快六个了。”
“看着挺大啊,不像六个月的,我看过一些产妇的肚子,有些都快生了,也就你这么点大小吧。”他边说边伸手去摸。因为做医生久了,他对待病人的时候已经没有男女之分了。他也不介意阮筝是他好兄弟的女人,看到对方肚子圆滚滚的大得出奇,就不客气地伸手去摸了,“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b超报告你不是看过了吗?一个两个你还不清楚?”阮筝懒得跟他多话,刚准备走,想想还是补了一句,“说是羊水有点多。”
说完这话她就继续往楼上走,只听身后李默大声地“自言自语”道:“难怪你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肿的。”
阮筝很想把手里那袋子东西扔他头上,想想还是算了。好歹他是医生,自己将来生孩子搞不好真得靠他去通关系。找个技术高明的大夫比什么都强,可以少受不少罪呢。李默这人嘴巴是毒了点,心眼儿却不坏,这几个月她每次来医院总能跟他碰上,他也帮了她不少忙。像是产前检查这些的就托了他的福,不用在外头排队等叫号,可以享受专家单独看诊的vip待遇。
“其实有时候想想,有李默在也就够了,你爱睡就睡吧,永远不起来我也没意见。”
阮筝说这话的时候,顺手把病房里的窗帘给拉开了。早晨的阳光很好,照得满屋子灿烂一片,连人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阮筝拉开窗帘后又去给自己倒水喝,这期间她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徐天颂,忍不住连连摇头。
自从上一回他中了那一枪后,已经睡了好几个月了。每天就靠身上插着的那些管子维持生命。阮筝几次问李默这是怎么回事儿,李默都说不清楚。事实上李默真的说不清楚,植物人这种事情谁说得准,有可能就这么躺一辈子了,也有可能哪天莫名其妙就醒了,当然更有可能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咯屁儿了。所以这个事情不好说,可能性太多了。
连医生都说不清楚的事情,阮筝就更说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从家里搭的士出发到医院来,在这里消磨到下午。中午就在医院的食堂随便吃点。下午她会去附近的商场逛逛,给肚子里的孩子买点必需品。
都说生孩子是个麻烦事儿,光看给小朋友准备的东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得买上百件,从分体的到连体的,连小袜子都得备一达。还有各式的帽子围兜小肚兜什么的。其他的用品小到诸如奶瓶沐浴露按摩油,大到婴儿车婴儿床加床上用品。阮筝每天逛每天买,回家上网找母婴论坛一比对,总觉得还有一大堆东西没买完。
所以她如今的生活真是充实到难以言说,有时候甚至连情绪低落的时间都没有。经过几个月的心情调整,阮筝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患得患失。她甚至渐渐接受了徐天颂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这一事实,并且对自己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这一未来充满信心。
在她看来孩子不就是个奶娃娃嘛,只要给他吃给他穿,哄他睡睡觉就可以了。她毕竟还年轻,身体也很不错,对于单亲妈妈带大孩子这件事情并没有看得太重。虽然李默几次给她敲警钟,提醒她要对未来的困难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她总是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在她看来,像她这样父母双亡的孩子都能活得很好,没道理这孩子有个亲妈还能活得很差。再说她也不必为钱发愁。徐启琛这个人真是个难得的好人,简直天真到了骨子里。对于阮筝这个准后妈一点儿也不介意,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并爽快地接受了。用他的话说阮筝这个后妈虽然年纪轻了些,好歹是认识的人,总比他爸随便从外面找个他不认得的要好一些。
而且他对于即将出生的弟弟也很感兴趣,甚至几次强烈要求让他摸摸她的肚子,想感受一下小朋友的胎动。阮筝对他真是哭笑不得,直觉这孩子像是没长大似的。
有这样一个哥哥在,阮筝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会受委曲。在得知她怀孕之后,徐启琛就去找了何慕则,要求他先行划一笔钱到阮筝的户头里。何慕则如今是青膺代理的当家人,徐天颂的几个私人账户也归他管理。对这个提议他没有任何意见,他甚至都没有从徐天颂户头里转钱,而是直接从自己银行账户里转钱给了阮筝。
于是一夜之间阮筝就成了个小富婆。她现在的资产在s市也是很拿得出手的,女人里要是排富豪的话,她大概能挤进前一百了。对于何慕则的大方阮筝瞪目结舌,虽然他这些年跟着徐天颂肯定发了不少财,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何慕则依旧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脸孔:“这不光是为了天颂,也是为了我自己。当年是我欠你们阮家的,你弟弟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这笔钱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再说庄严也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我一并代他向你道歉。”
阮筝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已经把人拿下了,两个人都同穿一条裤子了。只是这事儿却不太好打听,她虽满肚子好奇,但也只能把暂时话给咽了下去。
所以现在的阮筝是不缺钱的,也不必为将来孩子出生后的生计发愁。她手头的钱足够孩子生出来后请十个保姆,并且一直把孩子带到十八岁成年。
她现在唯一缺的,只是一个丈夫而已。
阮筝看着床上的徐天颂,嘴里喃喃自语道:“就差一个丈夫了,你就不能赶紧醒过来吗?”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往床边的小沙发里一窝,开始翻报纸。每天早上当班护士都会把报纸送过来,就放在徐天颂的床头柜上。这可是个美差儿,很多人上赶着来送,几乎要抢破头。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个睡美人,争着来看一眼的人还是多得能塞满整个病房。
然后阮筝到了后就会坐在专属的小沙发里看报纸,闷了还可以看电视或是上网。反正徐天颂总这么睡着,电视声儿也吵不着他。
有时候阮筝还真希望能这么就把他吵醒。如果他能躺在那里,皱着眉头冲自己说一句“吵死人了”,她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她手里胡乱翻着报纸,想到这些情绪又有几分低落。今天似乎有点奇怪,都过去几个月了,人却没来由地伤感起来。大概是怀孕后激素水平不稳,情绪才时好时坏吧。
她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就甩了甩头,想把这种负面的情绪从脑袋里甩出去。结果这一甩非但没甩掉,反而勾起了她心头的往事。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徐天颂自杀那一天的情景。当那一枪打进他的身体里后,阮筝整个人像是瞬间被冰冻住了一样。几乎有半分钟她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她手里还拿着那把枪,浑身上下溅满了徐天颂的血迹。她眼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血从身体里迅速地喷涌出来,很快就流了满地。
这个恐怖的场景阮筝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有时候她真恨徐天颂,为什么要用这种血腥暴力的方式让自己记得他一辈子呢?他们两人从初识到相爱,为什么总是伴随着鲜血和死亡呢?
那一幕的情景一直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最初的一个月里,她几乎夜夜都做噩梦。梦到自己抱着徐天颂的身体,任由他的血流得自己满身都是。弟弟阮笙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徐天颂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想的不是向警方投降,而是拿着枪要与他们火并。
那些人都是他曾经的同事和朋友,但他却决定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就算是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那一刻阮筝真觉得自己疯了,她都不知道是怎么举起手中的枪,把枪管顶在脑门上的。她只记得自己这么跟弟弟说:“你既然要死,那我就陪你一起死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用吼的,几乎用尽了身体里全部的能量。或许是她的怒意实在太明显,也或许是心中还存有一点善念舍不得自己死,阮笙终于没有再顽固下去。在向门外的警察胡乱开了几枪之后,他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般,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起来。阮筝还记得他看向自己的最后一个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就是这个眼神一直留在阮筝的脑海里,她每每想起弟弟,最先想起的居然就是这个眼神。因为在那之后,他就扔下了枪转过身去,双手举过头顶向警方投降了。
大楼下呼啸而过的警车和救护车声几乎淹没了一切嘈杂的声音,也把阮筝心头所有的纷乱一并给掩没了。就在徐天颂被推进手术室的那段时间,她也因为情绪激动昏厥而在床上睡了很久。等到醒来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弟弟阮笙被警方带走,听说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强制治疗。徐天颂的手术还算成功,子弹顺利取了出来,竟然没有伤到心脏。但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躺在床上,再也没有清醒过。至于她则被检查出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眼看就要当妈妈了。
那一刻阮筝突然有点庆幸,庆幸弟弟最终迷途知返。或许是天上的妈妈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不舍得她和孩子一起死,所以才会让弟弟悬崖勒马,救了好几个人的性命。
阮筝本不是个特别信命的人,但在知道怀孕的那一刻她还真有点虔诚起来。不管是不是母亲冥冥之中在保佑她和孩子,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境就完全变了。
从前的那些恩与怨都被她看淡了也看破了,别人欠她的还是她欠别人的,都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她现在只想着好好安胎,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即便徐天颂就这么躺一辈子了,有一个他的孩子在身边,也是莫大的安慰。
“李默说,这个孩子来得很及时。你要真死了,徐家也不至于断了香火。”阮筝一面翻报纸一面跟晕睡中的徐天颂闲聊。她最近总这样,虽然明知对方听不见可还是喜欢跟他说说话儿。也因为对方听不见,她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避讳,基本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连“死”这种字也能毫不掩饰地说出来。
不过说归说,最后还得怪到李默头上:“这个李默,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虽然这事儿人人都知道,但郑楚滨和叶司就不会像他这么直接。你说他这个人迟早得找个什么样的女人制制他才行,嘴太欠了。”
不过阮筝也得承认,李默说的是大实话。徐启琛那个样子这辈子是别指望他给徐家开枝散叶了,更何况他还不是徐天颂亲生的。徐天颂又是这么副模样,现在她肚子里的小子已经成了徐家最大的希望了。在b超得知是个男孩后,阮筝忍不住吐槽一句:“别像他哥一样就好。”
当时同在医院的郑楚滨听了就安慰她:“不会的,基因不同。”
这话说得挺对,阮筝想想是这么个道理。说到底徐启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血缘关系,应该不会有同样的性取向才是。阮筝虽然不排斥同性恋,但她还是希望孩子长大后能娶女人做老婆。她年纪轻轻就怀孕生子,将来还能做个时尚潮人外婆,抱着外孙到处去显摆,想想都觉得是件挺美妙的事儿。
于是她放下报纸自个儿就乐了起来:“你说咱们孩子将来娶个什么样的老婆好呢?郑叔叔和叶教授都说要跟我攀亲家。可郑叔叔家现如今也是个小子,皮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纪宁姐姐什么时候才会生二胎。郑叔叔那么紧张老婆,生一胎都心疼得要死,能狠下心让她再受一回苦吗?叶教授家倒是个女儿,可年纪也太大了些。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他家小叶子都快上小学了,大得也太多了些。而且小叶子年纪小小已经伶俐得不行了,以后看来也是个厉害的,回头别把我们儿子吃的死死的,我这个当婆婆的也不好意思翻脸啊。大家都这么熟了。”
“你现在就考虑这个,会不会太早了点儿。你还没生呢。”
“防患于未然嘛,什么事情想远一点想深一点总是没错的。我现在就指望蔷薇姐姐赶紧替叶教授生一个了。你说他们俩都结婚这么久了,还不准备要一个吗?是不是叶教授有问题啊?说起来他这个人倒是挺不错的,温文尔雅斯文有礼,说起话来也是和风细语的,听得人心都要化了。蔷薇姐姐真是好命,找了这么个好老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呢。这书念得多了,跟大老粗的感觉就是不同。以后咱们孩子也别学你整天舞刀弄枪的,就得学叶教授,多读书。要不就学郑叔叔,去部队里锻炼几年也不错。”
“叶司都有女儿了,你还怀疑他不能生?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向着女人啊,难道不应该怀疑是他老婆的问题吗?”
“他老婆那么年轻。再说他那女儿不是……”
“叶司也不老啊。再说你管郑楚滨叫叔叔,这不合适吧。他听到又得皱眉头了。关键是你管他叫叔叔却管他老婆叫姐姐,这辈分就乱了。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们一样,喜欢乱/伦吗?”
“谁说我们是乱/伦!”阮筝一生气,直接拿起手里的报纸就往床上砸去。可报纸刚挥到一半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嘴巴张张大大的,眼神呆滞而空洞,身体像是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似的,就跟个雕像差不多了了。
徐天颂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道:“行了,把嘴闭上吧,殾能塞得上鸡蛋了。你没吃早饭吗?”
阮筝把手放了下来,可依旧说不出话来。她捂着胸口的地方直喘粗气,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是太过高兴还是太过震惊,脑子就跟卡了壳似的,完全走不动了。
她这个样子看在徐天颂眼里真是可爱到了极点。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阮筝了。老男人嘛总是贪新鲜,小年轻嫩嫩的傻傻的天真样儿总是特别招他的喜欢。所以他会让庄严做自己的秘书,所以徐启琛再怎么不像话他也没给他断过口粮。所以他才会把阮筝当成个宝儿,怎么都舍不得放掉了。
他略一伸手,扯掉了阮筝手里的报纸,在她面前轻挥了两下:“怎么了,一副呆傻样子。都快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机灵。以后孩子在外头吃亏了怎么办,还得靠我这个爹出手才行了。”
阮筝觉得自己就算真吃了囫囵蛋也没像现在这么吃惊的。要不是她胆子还算大,刚刚那一幕发生的时候她大概已经昏过去了。一直以来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人,突然间就醒了过来,还跟她一搭一和说了半天话。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没有立即发觉,还跟人聊了老半天。
都说女人是一孕傻三年,难不成她现在症状已经很明显了?
徐天颂的报纸挥动间带起一点冷风,吹得她意识略微清明了一些。她张了张嘴,努力尝试着说话,最后只吐出一句话:“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难不成就刚才?
徐天颂看上去脸色还不太好,长时间卧病在床让他元气大伤,加上这些日子一直靠点滴维持生命,几乎没吃过东西。原本结实健壮的身体变得柔弱了许多,李默还曾戳着他的肌肉笑话他年纪大了,肉都松驰了。
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这会儿徐天颂的眼睛里却冒着极富生气的光彩。他捏了捏眉心,假装随意道:“昨晚就醒了。”
“昨晚?那怎么没人通知我?”
“李默知道,但我跟他商量了一下,不想深更半夜吵醒你。你现在是孕妇,休息很重要。你休息好了,孩子才能休息好,才能长得壮实。”
阮筝眨巴了下眼睛,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但很快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你既然醒了,为什么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还装睡,看我忙活了半天也不开口。甚至看我在那儿自言自语也不提醒我一声儿。你这是在看我笑话吗?”
“没有啊,我这不跟你交流了半天嘛。”徐天颂语气很是委曲,“你来的时候我正睡着。我也没料到你会坐这儿自说自话啊。本来想装睡来着,听你聊的内容实在感兴趣就没忍住。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听了徐天颂的话,阮筝突然觉得他是真的醒了。因为这个老男人又进入卖萌模式了。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他时不时就会切换到这个模式,而且毫无违和感。或许上一秒还要狂霸酷拽**地收拾别人,下一秒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会立马变脸。
而阮筝对这种模式基本没有抵抗力,徐天颂一卖萌她就想投降。而且这会儿也实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徐天颂躺了好几个月终于醒了过来,一想到这个阮筝就忍不住情绪激动,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汹涌地流了下来,很快就弄湿了整张脸。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不敢告诉你。”看到阮筝哭,徐天颂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他挣扎着从床上撑起身子,伸手凑到阮筝脸颊边替她抹眼泪,“好了别哭了,孕妇多哭对孩子不好。你也不希望以后生个爱哭鬼吧。”
这道理阮筝当然懂,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本来以为早已平复的心情,在看到谈笑风声的徐天颂后就彻底崩溃了。原来她还是很在乎他的,原来他醒与不醒差别还是很大的。之前只不过是她假装坚强假装无所谓罢了。这个世上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爱的男人在床上长睡不起呢?看着朋友们成双成对相亲相爱,而自己却形单影只,那种感觉只有尝过的人才会知道。
阮筝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直接扑进徐天颂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够儿。徐天颂也不笑话她,只是搂着她不停地给她顺背,还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安慰的话。
阮筝放肆地哭了十几分钟后,突然想起个事情。她从徐天颂怀里抬起头,略显气愤道:“你刚刚说什么,李默昨晚就知道了?那他刚才碰到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还说什么你不在了之类的丧气话。这人简直太可恶了!”
徐天颂摸摸阮筝的脸:“你的反射弧好像有点长。不过这家伙向来这样,跟他打交道你得习惯。你要觉得不解气,回头我找人打他一顿,把他打成猪头什么的,给你出出气。”
“算了算了,他毕竟是你朋友,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再说他那个人还是不错的,你没醒的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提起以后要照顾我们母子。有一次他还开玩笑,说要跟我结婚,当孩子的爸爸什么的。”
这下轮到徐天颂怒火冲天了:“行了,一会儿就让人打残这孙子。敢打我女人的主意,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阮筝一下子就笑了,她当然知道徐天颂只是在开玩笑。李默当时说那话也是在开玩笑。李默是什么人,表面上不过是医院一个主任级医师罢了,但他们家世代为医,在s市乃至全国的医疗机构都很有人脉。光在他名下的私立医院就有好几家。这样的一个人物,背地里的能量同样深不可测。
阮筝已经认识到一点,能跟徐天颂成为至交的都不会是普通人。比如那个郑楚滨,比如那个叶教授,这些人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一旦你开始挖掘他们背后的关系网,那最终的结果只能让你大吃一惊。
所以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不用纠结,直接跳过就可以了。阮筝趴在徐天颂身上边抹眼泪边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冲动。那天为什么要对自己开枪,真的不想活了吗?”
“枪不是你开的吗?”
“你正经点。”阮筝在他胸口拍了一下,“明明是你握着我的手开的枪,扳机是你扣下的。你这么做之前有想过后果吗?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觉得我这下半辈子会怎么过?”
徐天颂轻抚着阮筝的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像是将胸口积聚多年的怨气都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然后他望着天花板,喃喃道:“阮筝啊,我是在还债啊。”
“还债?什么债?”
“欠你的债啊。虽然你现在不追究了,但说到底我毕竟欠你们阮家一条人命。你爸爸先放一边不说,你弟弟也还活着,可你妈妈终究是死了。她是个好人,一辈子都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要不是被我害的,她现在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她这条命是我的责任,我要不是不一命抵一命的话,你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即使真的嫁给了我,也得委曲一辈子。我徐天颂的女人怎么能不情不愿地嫁给我?我得让你做到心无芥蒂,全心全意,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啊。”
阮筝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顾不得去抽纸巾,直接就把鼻涕眼泪都擦徐天颂身上,嘴里还不忘抱怨:“你这一场赌得了太大了,你就不怕这一枪下去,永远都醒不来吗?”
“怕,我其实也挺怕的。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见不着你,回头你一转身参加完我的追悼会就扑别的男人怀抱里了,我躺棺材里或是给烧成灰了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还怀了我的娃,那是我的骨肉。你要是嫁了别人,回头孩子还不姓徐,我能怎么办,也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半夜掐死你,只能一个人在地下气得吐血却没法子。所以这么冒险的法子我以后再也不会用了,试过一次就够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次次都不兑现。上次万卿那事儿你给自己注射那么多毒品,差点就挂了。你忘了戒毒时的那种痛苦了吗,熬得人都快疯了。你现在又这样,一枪下去在床上躺几个月。徐天颂,你以为我的心是铁打的吗,一次两次这样子,我受得了了吗?我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也不知这孩子有没有受影响,回头生出来会不会性格阴郁不爱笑什么的,这都是你害的。”
“是,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现在有孩子了,得当个合格的好爸爸,不会再做这种傻事儿了。再说我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再来这么一回,估计真得订棺材了。”
阮筝轻捶他胸口:“这回就够呛了。算你运气好,李默说子弹偏了点,没打中心脏,跑上面去了。又直接肩胛骨穿出,所以没造成大面积的内脏损伤。否则以你的身子骨,估计早就死透透了。”
徐天颂忍不住失笑:“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好运气吗?很多运气都是人为的。得事先算计好了才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天颂拿起阮筝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心口的伤口处:“这个地方,我早就算好了。我玩枪这么多年,人身上哪些地方致命哪些地方危险小我都一清二楚。你开枪的时候人早就懵了,当然不会注意到我把枪口往上移了几公分。而你当时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顾知桐的视线,他看不到枪具体打在我身上哪个部位,只听到枪响,又看到我胸前鲜血一片,自然就以为我死了。阮筝啊,我为了你费了多大的心思啊,这些你都得记得,将来要一一还我才是。”
“我不还,我才不会还你这些无聊的东西。我告诉你徐天颂,你以后再敢这样,我二话不说立马改嫁。李默我是不会嫁的,但什么王默张默我还是可以嫁的。我拿着你名下大笔的遗产去跟别的男人结婚,和他接吻上/床生一达孩子,我让你在地下气得死过去又活过来,就是拿我没办法。你让我难过,我也绝对不让你好过。”
徐天颂深吸一口气:“不用等以后,这会儿光听着就够难过了。阮筝你放心,哪怕为了我自己死后的清静,我也不会再干这种蠢事儿了。你知道子弹打在身上有多疼吗,疼得你恨不得立刻死掉才好。我这辈子疼过太多次了,以前没人管,疼的时候只能自己关起门来熬着。现在我有老婆孩子了,再也不想经历这些痛苦了。”
这话说得既深情又博同情,阮筝立马就从他身上坐了起来,抚着他的胸口问:“现在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这会儿要再疼李默就该引咎辞职了。阮筝,以后我们得好好的,让我过些平静的生活吧。好好把孩子养大,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不许跟我生气也不能发脾气,在床上的时候要听话要配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知道吗?”
阮筝听着刚开始那几句还像是人话,怎么越说到后面越不像话了呢?她本来抽了张纸巾在擦眼泪,这会儿直接揉成一团就往徐天颂脸上砸:“想得美,你就是个臭流氓,都躺床上动不了了,还在想这些龌龊的事情。早知道真该让一枪打死你才对。下次不对胸口打,对脑门打,我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蒙过去。”
“死鸭子嘴硬,别说我要死了,就是我这会儿体温稍微升高一点,你都非得急死不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了,真准备自己带大孩子吗?你当养孩子很容易,给吃给喝给睡就行了?那得花费多少精力啊,他好着你陪着乐,他不好你陪着哭,到时候你一定会希望我也陪在一起才是。你自己就是孤零零一个人长大的,就不想我们的孩子有个健全的家庭吗?”
一说到这个,阮筝原本狂喜的心情又有了几分低落。因为她想起了弟弟阮笙。阮笙是生生被家庭给毁掉的孩子,如果不是父亲沾染了毒品,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既是施暴者也是受害者,他做的事情让人深恶痛绝,可他的经历拿出来又令人同情。
阮筝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变得很复杂,复杂到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所以她一下子没办法接徐天颂的话头,病房瞬间就陷入到了安静中。
徐天颂一眼看出她心里的纠结,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的摩挲:“阮笙的事情昨晚李默跟我说了一些。他现在的情况如果你不想他死,我可以想办法。”
阮筝抬头望着他:“他真的可以不死吗?如果他不死,要怎么向死者的家属交代。”
“阮笙有精神病,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现在在就在医院治疗,这一点上了法院法官会考虑的。家属那边我会去做赔偿工作,霍明远是个没有亲人的人,即便有也隔得很远,那些人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要是靠着他发笔财说不定还会偷着乐。阿晋是我的人,他的家人我会照顾。那个毛俊杰说实话是死有余辜,贩毒,还是大批量的贩毒本就是死罪,就是有他这种人在,才会有那么多像你我这样的悲剧存在。所以他的死不用管。最倒霉的应该算是那个侯文彬了,宋宁秋情绪已经稳定了,你大概不相信她已经开始去相亲了。这次是真的去相亲,不再带有报复目的了。如果她以后找到个好男人,结婚的时候我会送大礼的。至于侯文彬的父母,这个有点难度,但我也会去做。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吸毒的事情了,这么多天下来心情应该也平复了一些。老人家心都很善良,如果他们知道了阮笙的遭遇,说不定会放他一马。不管怎么说,阮笙得先治好自己的病再看以后的生活,目前我可以保他一辈子住在精神病院,前提是不能出院。阮筝,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做得过分,那就真的对不起死者家属了。”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阮筝心里也清楚弟弟犯的是什么罪,能保住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的,她实在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奢求了。
“你能做到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他手上有太多条人命,这次的四条撇开不谈,他自认为做的是正义之事,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可十七年前那场大火里死掉的十几个孩子呢?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却平白无故没了性命,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们都有家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弟弟变成那样有父母社会各方面的责任,但他做出来的那些事实在令人发指。不到四岁就知道放火烧房子,那颗心到底要扭曲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阮筝就觉得头疼,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弟弟还不如当初就在火灾里没了的好。至少那样的他是纯洁而美好的,不像现在这样,虽然活着,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想到那场大火,阮筝又想起一桩事情来:“我跟院长谈过很多次,她一直说当年火灾中死去的有十三个孩子。可现在证明阿笙还活着,那当初十三具尸体是怎么找出来的?难道院长一直在骗我?”
徐天颂微微一笑,揉了揉阮筝的头发:“十七年前的育幼院是个什么状况,你心里大概也有数。在我没投资之前,那家育幼院的经营都成问题,说句不好听的,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没心思干下去了。那天那场大火发生后,不少人或许还在庆幸,终于可以以这种方式消化掉一些孩子了,可以少几口人吃饭了,可以少操一些心了。院长确实是个好人,但很多人并不像她那样一心只讲奉献不谈回报的。更何况这个事情含糊过去比仔细追究来得更方便。一场大火烧死十三个孩子和十二个孩子,本质上没有区别。但如果变成烧死十二个失踪一个,这事情就要复杂多了。这剩下的一个要不要找,怎么找回来?谁都怕麻烦,谁都有偷懒的心理,对很多成年人来说,道义和责任是其次的,不惹麻烦才是主要的。那时候我也大意了,没有细细往下查,如果当年我查清楚了,或许就能早一些找到你弟弟。这样今天这四条人命也许就可以避免了。”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徐天颂心里也清楚,他看阮筝还纠结在当年的大火里无法自拔,怕她情绪越陷越深,就主动找了个她感兴趣的话题说:“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顾知桐的问题的吗?”
阮筝愣了一下:“不是说那个保安以前是青膺的人?”
“这只是其中之一。事实上有件事情一直没顾得上告诉你,潘海珠已经醒了。就在你去香港看她后没多久她就醒了。本来我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万卿绑架了你,之后又是我戒毒,后来顾知桐受枪伤,再到现在我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个月。所以我一直没找着机会告诉你。另外我也有点私心,当时从潘海珠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阮笙的事情后,我就想私下里先调查一下,等有了眉目再告诉你。毕竟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弟弟已经成了杀人狂魔,我想如果调查清楚了证明阮笙还活着的话,到时候告诉你你一定会很高兴。可惜现实总是不圆满,给了你这个总会附带一些不好的东西,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阮筝想想确实是这样,她这一辈子就跟注定了似的,连找回弟弟这种事情都发生得这么戏剧化。如果不是万卿突然出现,她应该能知道潘海珠醒的事情,那么或许她就能早一步找到弟弟了。只是……
“潘海珠怎么知道我弟弟还活着?”
“她说曾经在香港的街头见过你弟弟,跟个拾荒的老人在一起。潘海珠家里因为你爸爸也是败得一塌糊涂,自从家败后她就一直靠做零工拾荒为生。她说她见到阮笙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确定那确实是你弟弟。毕竟她那么恨你父亲,你们一家人的样子,她应该一直记在心里吧。”
阮筝想起潘海珠第一次见自己的情景,事隔近二十年都能认出来,更何况那时候阮笙还小,她一定不会看错。
“我去医院看过弟弟了,他说的跟潘海珠说的差不多。当年他放火烧了育幼院后就爬上外面的一辆大卡车跑了。后来到了市中心司机师傅不要他,他就在街上随便晃,然后就让个拾荒的老头给捡着了。不过那种日子他没过多久,很快他又被人送去了另一家育幼院,然后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一直以顾知桐的身份活了下来。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他能就此收手,好好地生活该有多好。他有疼爱他的父母,有体面的工作,还有个爱他爱得很深的青梅竹马,他的人生原本可以很精彩的,却偏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命中注定这种话太玄了,但不信又不行。”
徐天颂这个一向自信过头又极为强势的人,这会儿也竟赞同起了她的观点:“所以说人生总是一环扣一环的,只要其中一处出了问题,接下来的一长串人生轨迹就会发生偏差。你弟弟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我们应该以他为鉴,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后,我们也得小心谨慎,不能让他走偏一步。”
阮筝听到这话就乐了:“孩子有个像你这样的父亲,想不走偏都难。我可警告你,你千万别教他开枪什么的。我的儿子不动武只学文,他最好像叶教授那样斯文有礼学富五车,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高级知识分子。”
徐天颂立马露出鄙夷的神色:“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这种人,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兽。你不知道他那个老婆是怎么得来的?酒吧里直接从别的男人手里抢来的。当初多亏我带着枪,替他挡住了人女生的男朋友,要不他会有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觉得你应该同叶司的老婆好好深谈一番,就可以知道她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了。你以为高智商的人就那么好相处吗?说不定搞半天他都骂你上百句了,你还以为他在夸你呢。叶司这个人,呵呵……”
阮筝觉得他对叶教授的这番评价完全是一个差生对于好学生的赤/裸裸的嫉妒心。
“那就像郑叔叔好了,高大英俊身材伟岸,做个成功的商人也不错嘛。他家的酒店真漂亮,改天我非得去住几天不可。”
“你喜欢就天天住,反正那些酒店我都有份。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郑楚滨就是什么好人吗?实话告诉你,他杀的人不比我少。咱们儿子要是像他,以后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要去当兵你得哭死,他要在部队里出点什么事儿你还得哭。回头他为了娶个老婆手都差点让人打残,身上让人打穿几个窟窿的话,你更得哭。反正我的这些个朋友,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外表看着正人君子,暗地里全都不清不楚。等以后你慢慢接触多了,就全明白了。”
听起来似乎是像徐天颂说的那样,但阮筝就是不想顺他的心意,就是想跟他唱反调。她也不跟他多扯那些有的没的,只摸着肚子小声嘀咕:“反正像谁也不要像你,没必要长得像你这么漂亮,也没必要像你这么心狠手辣。我的儿子做个普通人就好,普通人才幸福。”
“你这话说得很对,普通人才幸福。像我这么不普通的人,难怪总是不幸福。”
阮筝顺手甩他一下:“你哪里不幸福?”
“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为了某人流了那么多血,身上伤疤都多了几条。可我醒来这么久了,某人为我做了什么?既不递水也不递水果,连口热饭都没有,知不知道我已经饿了几个月了!”
他这一通抱怨把阮筝搞得有些脸红,她立马起身想去替他找点吃的。但徐天颂哪里会轻易放她走,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阮筝的肚子有些规模了,跌进他怀里的时候整个就撞在了徐天颂的胸口上,吓得她惊叫连连:“你撞着孩子了,小心点!”
徐天颂一脸不以为然:“怕什么,我徐天颂的儿子哪里是这么没用的。你小声点,他这会儿正睡觉呢,别把他吵醒了,我就吃不成了。”
“吃,吃什么?”
“吃你啊。这么多天不开荤,你想拿医院的饭菜就打发我吗?”
阮筝瞬间满脸黑线。这个男人是不是天生有这种癖好啊,就喜欢在医院里干那种事情?上次万卿事件后他就总在医院里缠她,明明生病的是他,最后累得半死的却是自己。现在更夸张,一连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估计连下床都成问题,却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想干那种事情。要知道,她现在可还怀着孕呢。
可徐天颂哪里是这种你不给吃他就不吃的人呢。对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事情,他想做的和他不想做的。现在他想要阮筝,不管自己是不是还病着,也不管对方几个月了,想要就一定得要了。
更何况他昨晚问过李默了,阮筝现在正处于孕中期,正是女人怀孕时的最佳做/爱时期,适当的ooxx非但不会对孩子产生伤害,反而有助于夫妻情/趣。他自认为是个很懂情/趣的男人,所以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好的时机。
他甚至觉得自己醒来的时间掐得太好了,错开了最难熬的头三个月,一下子就进入最佳时期了。
他这么想着,手就开始不老实地在阮筝身上来回乱摸了。阮筝本来很想一把推开他的,但一方面徐天颂到底是个病人,她不好意思下狠心,另一方面她怀着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而且大肚子给她的行动带来了很多不便,每次出手前总要先顾忌孩子,手忙脚乱的就很容易让徐天颂钻了空子。
徐天颂是什么人,是那种见空子就钻有便宜就占,明明就是一副流氓相可看起来还特别正直的那种人。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进阮筝衣服里乱摸了,偏偏脸上还一脸正气相,说出来的话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
“我昨晚特意向李默打听了,根据医生的专业建议,你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女人通常在孕早期反应比较严重,一般不会想到这种事情。而且那时候也比较危险,很容易稍微弄两下就出血流产什么的。而到了晚期因为肚子大了,孩子胎动也频繁了,而且很容易伴有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一般也没心思和精力做这种事情。你现在正在中期,是整个孕期最舒服的时候,正是需要男人的时候。一旦生完了还得做月子,至少又得几个月不能同房了。阮筝,说实话,这么多天没有办事情,你就不想吗,就不想我吗?”
阮筝被他摸得心痒痒的,原本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欲/望一下子就给摸得冒了头。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而且永远不走寻常路。要知道一般的情侣,如果其中一个在床上昏睡了几个月,醒来后两个相见大多是抱头痛哭什么的。再不济也该搂在一起说点温情的话。而且她现在还怀孕了,作为一个准爸爸,徐天颂怎么就不知道关心关心儿子呢?
真是无情无义啊,满脑子都是一些营营苟苟的事情。偏偏自己还不争气,没能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干脆利落地推开他。反倒是跟他缠在了一起,推来推去非但没分开半毫,两人反倒粘得更近了。
阮筝有些丧气,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半个身子已经侧趴在床上了,眼看着徐天颂的脸已经凑到面前了,再想往后退已然是不可能了。这只大鳄鱼平白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美味的食物既然已经在眼前,他哪里还会舍得放过,自然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最好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直接吃干抹净才好。
阮筝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而徐天颂就是那杀鱼的人。他手里的刀已然举了起来,而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她不禁有些绝望,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你现在还没完全好,应该不能做这种事情吧。”
“没关系,我们以前不也在医院里办过事儿?你当时的表现我很满意,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他一说这个阮筝就想起上次她在上面的事情了,果然这家伙虽然睡了很久,性格一点儿也没变,连口味都一样重。那一次之后她有上网查过,发现很多男人都很喜欢这个姿势,原本还以为男人办事的时候都带有征服感,没想到他们也有喜欢被征服的时候。看徐天颂现在这表情,阮筝觉得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病房门突然开了。李默一身白袍走了进来,一本正经道:“我来做常规检查。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想干什么继续干。不过天颂你要稍微配合一下,另外我觉得当着我的面你也不适合把阮筝的衣服给脱了。我虽不介意看,但我想孩子可能会介意妈妈被别的男人看吧。”
阮筝突然很想笑,因为徐天颂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想拿枕头扔死李默的表情。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天颂平时再拽再狂妄,到了医院也得听医生的。阮筝突然很想给李默点三十二个赞。
李默完全无视徐天颂恼火的表情,手法利落快速地替他做了全身检查。阮筝看李默测试徐天颂的膝跳反应时,对方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青膺的老大也会落到这步田地,真该拍出来让人好好看看啊。
检查前后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这期间徐天颂的表情一直很是隐忍。李默从头到尾都没和他怎么对视,只当没看到他的怒意。他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虽然平日里他说话做事有些放纵,但干起本职工作来却是少见的严肃认真。
当一切检查结束后,李默下了个结论:“恢复得不错,估计再住一个星期就可以滚了。记得回家后好好休养,至少在家待满三个月再回青膺工作。徐天颂,我最后一次严正警告你,如果你下次还敢往自己身上扎针或是打洞的话,我会直接送你一口金丝楠木大棺材,保证你永远都会睡在里面。”
说完这番话后,李默转身准备离开。阮筝真心觉得他简直帅呆了,掩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徐天颂默默瞪她一眼,伸手招呼她过去,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阮筝还是止不住地想笑,她刚想笑话对方几句,却听徐天颂叫住李默道:“阮筝她现在这个月份,在上面没关系吧?”
饶是李默久经沙场,听到这个问题后也愣了一下。三秒钟后他反应过来,回头淡淡道:“没关系,幅度不要太大就行。”
这下子轮到阮筝脸上挂不住了。趁李默关门之际她一拳头就捶到了徐天颂身上。对方也不躲,直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徐天颂,你要干嘛!”
徐天颂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说我要干嘛?连医生都确认过了,徐太太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阮筝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天颂满意地点头:“好,既然徐太太没有异议,那我们现在就来谈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吧。”
“什么问题?”
“女上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