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林谢宵的祖父谢何,是蜀国的开国功臣,也是蜀国第一任宰相。
在蜀国建立之前的蜀汉战争中,谢何深固根本,镇抚关中,足食足兵,支援前线。他也因此成为蜀国的功臣之首,
蜀帝甚至赐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一时间,谢家名满上京,风光绰约,好不令人艳羡。
没曾想,谢家的荣耀朝夕倾覆,两年以前,十几个大臣联名上书,检举谢家骄奢淫欲,私通外敌,蜀帝大怒,下旨将谢家所有人全部处死,这时,谢植拿出了那块免死金牌,保的是他小儿子谢宵。
那些上京勋贵都在背后嘲笑,嘲笑谢植老眼昏花,嘲笑谢家这一辈子都难得翻身了。
因为谢府的这个小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就像是一滩烂泥,怎么样都没办法扶上墙。
但令他们跌破眼镜的是,谢宵居然有极强的军事天赋,自请外放不到一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蜀国赫赫有名的谢大将军,甚至得到了蜀帝的重用!
这些上京勋贵心里都是慌的。
因为当初谢家倒台,他们也上了折子,难保谢宵不会想着报复他们。
户部尚书萧无眠听到小厮说谢宵来了,顿时老眼一翻,这下是真的难以入眠了。
今时不同往日,听说谢宵上次出征,一举将夷族打到了五十里外的河西之地,这在蜀国可是前所未有的功绩啊!要知道,蜀国虽富裕,但是军事实力一直较差,论打仗一直敌不过凶猛好战的夷族。
蜀帝大喜,罔顾蜀国律法给谢宵连升几级,并且又赐给谢家一块免死金牌,现在的谢宵权势滔天,已经成了令上京勋贵都害怕的人物。
想当初扳倒谢家,数他上的折子最多,萧无眠不担心才怪。
他叫来家里的管家钱金,有些忐忑地问:“最近家里没人闯祸吧?妇人没在外面乱嚼舌根吧?大少爷没在外面乱抢田地吧?还有二少爷没跟谢家的丫鬟有什么牵扯吧......”
见钱金一个劲地摇头,萧无眠心中一颤,这下更担心了。
家里人都没犯事,那谢宵不会真是为了当年的事来找他算账的吧,想到这,他头上冒出虚汗,再不敢耽误一刻,连忙出去接人。
谢英顺着人声望去,看见谢宵正从一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下来,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让她有些诧异。
才两年没见这孩子,谢宵从里到外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像以前那样的吊儿郎当,眉宇间的英气是越来越有他父亲年轻时的风范。
可是......
明明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他周身却有一股肃杀气息,虽说是在笑,但却莫名其妙让人有些惧怕。
随从牵着那匹马,谢宵大步流星地朝宴席这处走来。
席上刚刚还是一片欢声笑语,这时都噤了声,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谢宵。
萧无眠拦住正要上前的谢英,给她使了个眼色,要她别上前。
紧接着有些惶恐地赶到谢宵身边,脊背稍弯,满脸讨好地说:“不知谢大将军驾到,萧某有失远迎啊!”
谢宵瞥了他一眼,笑道:“尚书大人,上次一别后,我们竟有两年未见了。”
萧无眠满头虚汗地抬起头来,对上谢宵那双冰冷的眸子。
心下一惊。
他不晓得谢宵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上次一别?
是他在谢府祝贺谢植成为内定丞相那一次呢,还是他和谢府众人在朝堂上对峙的那一次呢?
不论是哪一次,放到今天来回忆都不太好。
萧无眠用袖子擦了擦汗,赶忙换了个话题,“谢大将军,萧某当年就觉得您面相不凡,肯定会有一番大际遇的,嘿!果不其然.....”
还想继续拍马屁,没想到谢宵抬了抬手,“尚书大人,谢某这次来这里,是想完成父亲遗愿,选个谢家主母。”
“选谢家主母?”萧无眠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跟他算账的,其他的都好说。
那些未出阁的贵女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既欣喜又惊惧的表情。
按理说,这谢家公子长相出众,身世也好,如今还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平日里连皇亲国戚都得给他三分面子。在这上京,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还没高兴太久,萧无眠想起上京的一个荒唐传闻,瞬间又有些忐忑起来。
“谢公子,听说.....”有些不好开口。
“你说。”
“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谣言,说您从边关带回来十几个小妾?”
见谢宵眉目含笑,没有下话,萧无眠立马补上一句:“这些人净瞎说!像您这样........”
“说的倒不是全错,外面带回来的,加上我家里原先有的,进进出出的,勉强有二十个吧!”
萧无眠牙齿有些发颤,“进进出出?这是什么意思......”
谢宵的随从正好箍好马绳回来,笑着替主人答道:“有些不听话的,进府没几天就横着出去了,我们就又在外面找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府,这进进出出的,府中不也就二十来个吗......”
他说得极为寻常,好像这种死人的事在谢府就如家常便饭。
这话一出,有几个耳尖的瞬间变了脸色,打消了对谢宵的非分之想,吓得拉着旁人就要走。
“那这......”萧无眠脸色发白,实在是有些为难。
心里却骂道:这谢宵果真是猖狂至极啊!还未娶妻呢!家里就塞了二十多个小妾,哪里会有什么父母把自己女儿往他谢府这个狼窝里送啊?
虽然这么想,但他真惹不起这谢宵,也只好在心中编排一下。
随从阿成伸出个脑袋,笑嘻嘻地说:“尚书大人,蜀帝让我家大人给你带一句话。”
萧无眠吓了一哆嗦,瞬间清醒过来:“什么话?”
“蜀帝说,这采选大会既然交给尚书大人您一手操办,我家主子的终生大事你就得负责,如若做不到......”
不等他说完,萧无眠拍了胸口,忙不迭地说:“这件事包在萧某身上啦!”
扭过头,他黑着脸将谢宵引到宴席主位上坐下,后者轻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抿了一口。
宴席席位上零零散散坐着些女眷,大多是参加这次采选的贵女,看到谢宵走进屋来,紧张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所谓采选会,明面上是为皇帝选妃,但蜀帝年迈,宫中并不缺妃子,所以实际上,这场采选会成了上京贵族子弟的“相亲会”。
席中贵女刚刚得知谢宵家里二十个小妾,这下都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谢宵看上了。
虽说这场采选会秉承着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原则,但是上京的勋贵都惹不起谢宵啊,若是自家女儿真被看上了,那也只好忍痛把女儿嫁过去了。
“二小姐,你的腿现在好些了吗?”萧成搀扶着林柳走到席间坐下,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