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母亲回来的时候，拎了两个大的塑料袋。一袋里面是一些面包，饼干之类的零食，另一个袋子母亲把它放在了床下面。母亲给我买了一份炒米饭，和一个肉夹馍。

“你先吃这个肉夹馍，这还是土耳其肉夹馍呢，我想着你肯定没有吃过。”母亲把馍递给我。

“是土耳其人在卖这馍吗？”我咬了一口，也没有特别的感受。

“不是，是咱们这边的人在卖，我还给你买了一杯果汁，我跟人家多要了一个吸管，这样你喝水的时候用吸管吸，应该就容易多了。”母亲把吸管插进果汁杯里然后放到我面前。

“真的，这样也不用洒的哪儿都是。”我觉得母亲真的很机智。

自从搬到这个床位后的这几天，我和母亲的心情多少是放松了些。或许是靠着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光；或许是不用再干什么都面对着厕所；或许是换到了这张大床上，我们两个人能睡的稍微舒服点；或许是因为有和你相似遭遇的人能和你聊聊天，多少也能把你压在心里的苦闷给吐露出来；或许是我们正在悄悄的适应这样的环境。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旁边床位的大叔才缓着步子慢慢的回来。一般晚上十点的时候，护士就会来要求大家都休息睡觉了。他回来坐在床上，手里提了一个袋子。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他刚买到的几个香蕉，要分给我们。母亲不想吃，于是就接过了一个给我，让我吃。

“你知道怎么买香蕉吗？”临床的大叔一边剥着手中的香蕉一边问我们。不过没等我们回答，他就又接着说：“你们看啊，买香蕉不能只看这香蕉个头大小，关键你得看这香蕉的两头。”他说着用手指着给我们讲解着。他说之所以自己知道这么多是因为他自己家里也有种水果，他接着又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怎么辨认水果好坏的技巧。他说比起现在开出租车，他还是更喜欢在家里种水果，可是现在出来了，想回去就难了。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护士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正当大叔讲的起劲的时候，护士走了过来。

“别聊了，快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手术吗？早点休息吧。”护士跟他说。

“好的好的，马上就睡了。”他拿出香蕉让给护士，不过护士还是拒绝了。

“你明天几点手术？”母亲问他。

“应该快中午了吧，我这小手术，可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早点睡吧，养好精神。”母亲正说着，走廊里的顶灯就都灭了一大半，只留下了几排昏黄的灯照明。

现在刚好是十点，自从从学校毕业之后，哪儿还有这么早睡觉的时候。睡觉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固定过，好像只会是越来越晚睡。来到这里之后，我整天躺在床上都可以睡觉，可是却好像还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

之前十点准时熄灯，然后被要求睡觉，还是读科技学校的时候。那会儿住宿舍，我们是住在老校区，每到晚上十点准时熄灯。不过就算是熄了灯，大家也不会老实的就去认真睡觉的。或者说是，每当十点熄灯以后，大家各自躺在床上，才真正开始了宿舍内部的全体每日例会。你一言，我一句的，天南海北的聊着。别看我们宿舍那两位学长，平时看着挺不可一世的，熄灯以后他们对每天的例会倒是也很有热情的。

也许是在暗夜里，他们少了那些束缚自己的一些包袱，他们倒才能毫无顾忌的说些让我和宋强都觉得惊奇的话。不过每天熄灯后的日常例会里的所有讨论，永远只围绕着一个主题展开，那就是“女生”。有时候讨论到大家都觉得有趣的女生时，大家就好像都是变成拥有各种神奇技能的大师一般，简直可以把一个女生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前世到今生，聊到连骨头都不剩。

都说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回忆过去，可我还不算老吧，现在每天躺在这里也开始常常怀念起过去的那些日子。住宿在科技学校里读书的那些时光，也常常被唤起。起初的时候，我们被分配到了老校区，几乎所有人都怨声载道，就连给我们军训的教官都为他自己没被分配到新校区而感到委屈。

大家都羡慕新校区的新式建筑，新的设备，新的操场，大的教室，大的校园，大的宿舍，羡慕新校区的一切。而后讨厌老校区的一切，看哪儿都不顺眼。终于在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我们终于成功的搬到了新校区，每个人都兴奋又激动，开心不已。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我们生活在新校区的同学们纷纷的想起了老校区种种的好。

在新校区，我们要从宿舍走到校门外，最快得二十分钟。在老校区，最多不到五分钟。在新校区，所有的树木都是新栽种不久，遮不了阳。在老校区，每棵树都得至少两个人才能环抱住，不必担心刺目的阳光。在新校区，吃饭也变得不容易了。在老校区，反而有更多的选择。在新校区，除了上课，平时如果不是必要的活动，你很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你的同班同学。在老校区，好像不管你是在打水，吃饭，或是在路上在总会与你的同学偶遇到，打打招呼，聊聊天。所以后来，老校区那些当初在我们看来厌烦的破旧的楼房，操场，小的食堂，所有落伍的事物，都成了我们现在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关于校园的印迹。

我听说这家医院也在别处建立新址，将来也要搬去新的地方。窗外一片黑色，很远处会时不时的闪现一些光亮，就像我们发现现在的生活十分灰暗，只有在曾经的记忆中寻找一些美好来安慰此刻的自己。可生活是不会停下脚步的，我们始终得不停的向前走着，还得要勇敢坚强的面对一些不管你是否想要面对的生活。

努力的让自己发光，才能照亮你周围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