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读书
吴妈去外面拿着药膏回来,说道:“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少爷不过是玩闹些,慢慢的就好了。.”擎着手中的药膏对文倩说道:“快些将这些药给少爷敷上。”
许锋问道:“胡三那里送了药膏吗?他伤的比我重许多。”吴妈说道:“少爷不用担心,他是个粗人,不碍事的,等会给他送去就是。”
许锋厌恶的白了她一眼,对文倩说道:“你将这些药膏给胡三送去,我这伤不要紧,不过是些淤青罢了,就是不敷药过些日子也会好。”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吴妈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夫人拉了她的手,说道:“吴妈,咱们走吧!莫要让人家烦我们。”
文倩等到他们走了,说道:“少爷,其实夫人也是为了你好。”许锋硬邦邦的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文倩吓得不敢再说。
敷了些药,身上的伤似乎不怎么疼了,心里却乱糟糟的,自己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没有鲜花、掌声、赞扬也就罢了,怎么就没有人理解呢!还被当成是惹事生非的胡闹,真是想不明白。
经这一闹,许锋倒也安静下来,整整几天都没有出去。
这一天吃过中午饭,许锋正想睡一会,文倩走进来说道:“少爷,夫人给你请了个先生,正在书房等你过去呢!”哎!许锋不由得一声叹息,这个娘怎么就这么喜欢规划自己的生活呢!虽说她是好心,但也应该尊重一下自己吧!
慢吞吞的跟着文倩向书房走,一脸的不高兴,书房离夫人念经的佛堂不远,只隔着一片苗圃,吴妈陪着一个中年文士在书房前说话,看见许锋过来,说道:“范先生,这是我家少爷!”
许锋爱理不理的走过来,拱拱手,算是行礼。吴妈尴尬的笑着,说道:“范先生莫怪,我家少爷前些日子与别人起了争执,有些闹性子。”本想叮嘱许锋几句,只是瞧他那副模样,终于还是忍住没说。
范先生笑着说道:“圣人门徒亦有生性豪侠之士,似公子这般年纪,正是玩笑胡闹之时,不妨事,不妨事。”许锋听他说起胡闹两个字,不禁心中恼怒,盘算着怎样让这个范先生出些丑,将他羞辱一番。
书房大概刚刚清扫干净,地面上的青砖还留着水迹,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孔圣人的画像,慈眉善目道貌岸然,画像下的供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当做贡品,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燃起的香炉,熏香徐徐的香炉里冒出,熏得许锋有些头疼。屋里摆着两张书桌,左为上右为下,许锋大大咧咧的走到右侧的书桌前坐下,看见桌上摆着一本论语。
对于许锋的傲慢态度,中年文士似乎并不介意,富贵人家的子弟养尊处优,又有几个人瞧得上他们这些教书匠,轻声咳嗽了几下,说道:“既然公子身上有伤,这跪拜先圣恩师的礼节暂且记下,待日后身体恢复了,再行拜师之礼。”
许锋说道:“先生今日要讲论语?”
范先生忍住心中的不悦,说道:“正是,公子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如果觉得深诲难懂,亦可先讲些其它浅显之学。”
许锋摇摇头说道:“我从前也曾听人讲论语,只是不甚了了,正想听先生讲解一二,不知先生对这论语……”
范先生微微皱眉,富贵人家的子弟毛病多,瞧这少爷也不是个好伺候的,有心想在他面前卖弄一下学问,杀一杀许锋的傲气,说道:“范某自幼苦读圣人文章,寒窗何止十年,时至今日,这部论语亦读了不下百遍,虽不敢夸口说完全明白圣人言语之真奥,但亦有心得。夫人既然礼聘于我,自然对范某的学识有所考究,今日垂手西坐,传道授惑,又焉能误人子弟。”信心满满的说着。
许锋嘿嘿一笑,说道:“太祖朝赵普宰相只习得半部论语,便可保太祖皇帝治理天下稳定社稷,先生既然通读整部论语,胸中定有真学问,怎么要做一个……。”说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许锋挑衅般的看着范先生,盼着他能够掩面夺门而去。
范先生立刻一脸的难堪,如果许锋只是傲慢些,他还可以忍受,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但许锋这样刻意的挖苦讽刺,当面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普当年与太祖皇帝的确有过这样的谈话,读书人向来谦虚,又是与君王交谈,怎能锋芒逼人,但这也就是一句客气话,许锋却拿这事较真,范先生气的脸色大变,竟不知该怎样反驳。
看着他窘迫又难以发作的样子,许锋心里洋洋得意,却又装出愧疚的样子,说道:“先生请坐,不过是句玩笑的话,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有了这个台阶,范先生的脸色和缓许多,毕竟还指望着赚钱养家,但被学生奚落,终究是一件难堪的事,情绪低落的坐下,翻开书,无力的说道:“咱们开始吧!”
范先生念道:“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于学习,三十岁就能够自立,四十岁时遇到事请就不会迷惑,五十岁时懂得了天命的道理,六十岁时能听进各种不同的声音,七十岁时达到了从心所欲的境界,达到这样的境界就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越过规矩了。
但许锋一听又不高兴了,论语上孔子说了那么多的话,你却偏偏挑这一段念,什么十五岁立志于学习,我六岁就开始上学了,我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只怕你一辈子也明白不了,轮不到你给我当老师。
许锋说道:“先生等一等。”书桌上放的有笔墨纸砚,许锋拿起笔来,在纸上反复的写着这句话里面他不认识的几个字,繁体字与简化字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一些笔画较多的字,若不是范先生刚才念了一遍,许锋根本就不认识。
范先生看他认真的在纸上写着,颇为赞许,心想,这公子虽然态度傲慢,却也是个好学之人。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却总不见许锋写完,心中好奇,走过来看许锋写在纸上的字,只见一个个字歪七扭八的或躺或站在纸上,笔画潦草,有的字索性滚做一团,若不是他每个字都写了很多遍,只怕无人能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许锋说道:“先生不要急,只管在屋里高坐就是,这书上的字,十个有九个我都不认得,待我将这些字都认识了,先生在教我。”用力的捉住毛笔,手腕抖动,想写一个‘惑’字,但这柔然的毛笔却十分的不听话,笔尖在纸上耍着赖皮,扭动几下,又滚出一个墨团来。
许锋颇为气恼,索性将毛笔掉了个头,用硬笔杆的一端沾着墨汁,生硬的写下一个‘惑’字。他用惯了钢笔,这个‘惑’字写出来倒也有几分味道,至少旁人一眼就可以瞧出来。
范先生脸色铁青,愤然说道:“范某虽然没有功名,但也是参加了数次科举的人,公子既然连字都不识得,为何不去乡野间寻个教人启蒙的西席先生,好歹认得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姓也就是了。”
许锋嘿嘿一笑,扔下毛笔,说道:“我正是这般意思,你能教吗?”
范先生气的浑身发抖,猛地一甩衣袖,说道:“范某虽然贫寒,却也不堪这般羞辱,告辞。”转走了出去。
看着他气愤而走,许锋心里的得意荡然无存,自己这么做也不过是仗势欺人而已,晃悠悠的走出书房,只见文倩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少爷,先生怎么走了?”
许锋说道:“走了便走了,我原本就不想学这些东西。”也不想多解释,大步的往出走,对于自己的刻薄行为,也有些后悔,毕竟范先生是夫人请来的,自己这样对他有些过分。
走出书房没几步,就见夫人带着吴妈快步走来,挡在许锋面前,夫人严厉的说道:“你怎能如此的胡闹,才一会的功夫,就把先生气走了。”许锋扭过脸不说话,心想,谁让你不和我商量就请了这先生。吴妈说道:“先生还在正屋候着呢!少爷委屈些,给他陪个不是,怎么说这先生也是咱家请来的,这样子……。”
许锋最不愿听见她说话,立刻恼了,说道:“陪什么不是,要走便走,我连字都认不全,学的什么论语。”
气呼呼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却见范先生站在正屋门前的台基上,神色肃然,似乎在等着他赔礼道歉,心中更加厌恶,走到他身边时,故意将一口浓痰吐在他脚下,扬长而去。
赶走了先生,许峰连门都不出,这院子里是她俩说了算,既然自己不受人待见,索性大家也不要见面,就是文倩过来和他说话,他也不理。
这种小孩子赌气的做法,许峰也知道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或许是这个身体过于年轻吧!就算他是穿越来的,也不能完全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