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刘秀又低下眉,说:“老师,学生惭愧,我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回到家里,也就是勤于稼穑,种麦植稻而已;其它的,学生还真没想到要干什么。”
严光一听可有点急了:“哎哎文叔,你可不能跟我一样啊!像你这样的人物,应该是干大事业的,可不能一辈子窝在庄稼地里!”
邓禹说:“哥,小弟虽然年岁小,可我也看得出,您其实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
强华贾元也说:“对,文叔将来肯定会有作为的。”
许子威说:“刘秀啊,知道老师为什么把你放到最后来问吗?因为老师觉得,在你们五个里面,你是最有前途的。虽然他们四个也很优秀,但你更出sè。不说别的,先看看你的长相,明眉皓齿,隆准rì角,这可是大福大贵之相啊。你刚入学的时候,老师就为你的这种长相而惊叹——王邑为什么要把你收到门下?那也是看到你的长相特别。可是他不知道,你这种长相可是帝王之相,贵不可言啊!”
严光邓禹强华贾元都瞪大了眼:“啊?帝王之相?!”
许子威:“是啊,帝王之相。老师学过看相,应该不会看错。”
刘秀羞愧地低下头:“老师,看您说的,学生都无地自容了。”
许子威说:“不单单是你的长相,就你的xìng格而言,也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之人。老师经过这两年的观察,现你外柔内刚、藏而不露,表面看似文弱,其实内中十分坚强,遇到关键时刻,你必会露出英雄本sè!而且,你为人宽厚,待人真诚,极具领袖风采——你看看你的这几位同学,哪个不喜欢不敬重你?这都是你将来成就大业的固有条件。另外,你还有一个固有条件别人更不能比——你姓刘,是汉室之胄!刚才邓禹不是说了吗,现在人心思汉,百姓向刘,都希望你们刘氏再出来一统天下!所以,老师希望你回家后把心思放在恢复汉朝、重建高祖基业的大事上,不要光想着种地。”
刘秀听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邓禹严光四个人也都只是张着嘴看着老师和刘秀,屋内一阵沉寂。
许子威继续说:“更何况,你们南阳的刘氏非常多,要招聚起人来非常容易;只要号令一起,必然万人呼应。老师敢说,将来反莽复汉的第一杆大旗必从你们南阳举起!”
许子威这话一出,屋内更是静得出奇;邓禹严光强华贾元几个人惊奇得近乎紧张,都瞪着大眼看着刘秀,厅堂里除了几个人的呼呼喘息声,别无其它声响。
刘秀又低着眉想了一会,说:“老师,现在关东不是有绿林、赤眉、铜马、青犊等许多股人马在造反王莽嘛。”
许子威说:“那不一样。这些个人马势力,只是攻烧抢掠占山为王而已,他们根本没有推翻王莽的大志,所以也不足以号令天下。当今能够号令天下推翻王莽重建汉朝的,只有你们刘氏了。老师现在都七十出头了,多想看到你们刘氏举着义旗杀入长安,将篡汉jian贼彻底铲除,重振高祖基业啊!”
严光说:“文叔,老师说得多好啊,你可得抓住机会,可不能再想着种地了。”
邓禹说:“哥,老师说得对,消灭王莽,中兴汉室,就靠你们刘氏兄弟领头了。您这么优秀,刘縯大哥更是一条好汉,南阳你们刘家兄弟又那么多,只要你们举起大旗,没有不响应的!到时候只要哥哥您一声召唤,小弟我一定跨马持枪飞到您的身边,助您一臂之力!”
强华贾元也说:“文叔,看仲华说得多好,你一定得有信心啊。”
刘秀说:“老师,各位同学,你们真是太高抬我了。推翻王莽,中兴汉室,这是多么大的事啊,量我这样一个农家俗子,哪能担当得起呢?老师,各位同学,不是刘秀不想重兴汉室,实在是我无德无才,无能无力啊。”
许子威说:“刘秀,你不要太谦虚了。从你不屈附王邑,就可以看出你的外柔内刚,凡脱俗。如今风云多变,暗chao涌动,一遇时机,你刘文叔一定会脱颖而出,一鸣惊人的,到时候你不想卷入都不可能。还是那句话刘秀,颠覆莽贼,中兴汉业,就靠你们这些刘氏子弟了。”
刘秀说:“老师,其实想颠覆莽贼的自有其人,我们今天在街上就见到了一个。而且这个人还来历非常,自称是孝成皇帝的亲儿子。”
许子威和严光等都吃一惊:“噢?成帝的亲儿子?!”
邓禹说:“是啊,那人就说自己是成帝的亲儿子。今天就在王邑给我文叔哥许官的时候,忽然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子从人丛里跳到王邑车前,一边大骂王邑一边说他是孝成皇帝的亲儿子,叫什么‘刘子舆’。他还大声喊骂,叫jian贼王莽滚出未央宫,把天下还给他这个大汉皇子,结果被王邑的部下暴打一顿,押回去了。”
许子威严光等又惊谔地说:“噢,是这样!”
刘秀说:“老师,我今天大半天都在纳闷,您说孝成皇帝真有这个亲儿子吗?”
许子威说:“这不可能啊。孝成皇帝生前根本没有留下一男半女,不然他怎么立他的侄子为皇太子呢?这个什么刘子舆,肯定是假冒的。”
邓禹说:“那他为什么要假冒皇子大骂王莽?这不明摆着找死吗?”
许子威说:“也许这个人脑子有毛病,或是深受新莽之害,舍出xìng命来给王莽出难看的。”
强华说:“有这个可能。现在天下人怨恨王莽的多了去了,没准会有人舍出命来羞辱王莽。”
贾元说:“嗯,王莽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刘’字。这个人自称‘刘子舆’,正是要恶心王莽。只不知这个人到底是姓刘还是姓其它的什么姓氏。”
严光说:“没准,王邑这会正以百般酷刑在拷问这个人的真实姓名呢。”
严光猜得没错,就在他们给许老师摆谢师宴的时候,王邑早命他的手下把那个“刘子舆”严刑拷打了半天了。平时关押惩罚奴婢的一间小房里,早就鞭声阵阵,血溅四墙。而那个“刘子舆”似乎宁死不屈,仍然高喊:“老子就是孝成皇帝的亲儿子刘子舆,快让王莽那个老jian贼滚出未央宫,让位于我!”牙齿都被打掉了一多半,满嘴淌着血糊子还这么喊。
王邑闻听大骂:“他娘的,我就不相信这个王八蛋是铜浇铁注的!”于是大步出厅,亲自踏入小监房,拿起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刘子舆”面前比划着说:“说,你到底叫什么?不说实话我就用着个东西把你的全身烫焦!”
“刘子舆”此时似乎再也熬不住了,就说:“算了,你别烫了,我说,我都说,说了你们就给我痛快一刀。”
“那就老实交代,你的真实姓名叫什么,为什么当街骂我们皇主?!”王邑红着眼喷着粗气嘶吼。
于是“刘子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老实交代”。
原来这个人真实姓名叫武仲,就是长安城里人。武仲家原来也算个殷实富户,在厨城门大街上开着几间不小的铺子。可是自从王莽篡汉,朝令夕改瞎折腾,武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最后只好关门倒闭。最可气的是新朝法令中有一条叫“禁铸五铢钱”,而且一家犯法,五邻连坐。而武家的一户近邻恰好就“私铸五铢”,不但他们一家被逮,还连累武家也跟着遭殃,一家老小被抓起来做徒隶,去给王莽修什么“九庙”。到后来武家病的病死,累的累死,就剩下武仲一个人。武仲看看就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悲愤不已;想想自己好好一个家,竟给王莽害成这样,恨不得把王莽一口活吞了!可是又摸不着王莽,心中的恶气怎么也出不来。后来一想,王莽是篡夺的汉朝天下,最忌讳这个“刘”字,更怕刘氏再起,那我干脆就冒称汉家的后代,到大街上去大喊大叫,好好恶心一下他。于是就自称是“成帝亲子刘子舆”,在王邑的车前大闹了一场。
王邑听完,破口大骂:“你个可恶的王八蛋,竟想出这样的损招毁伤我主!”将滚烫的烙铁往武仲的左胸上使劲一按,滋溜烧起一股青烟,疼得武仲仰面大叫。
王邑又问:“说,这个‘刘子舆’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这个人?!“
武仲说:“没、没有这个人,那是我瞎、瞎捏的一个名字。我、我都照实说了,你们就、就痛痛快快给我一刀吧。”
王邑又将烙铁往武仲的右胸上使劲一摁:“王八蛋,想痛痛快快地死?别想那好事!”
扔下烙铁出门,连夜去秉报王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