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蠢货
那张妻听闻了此番议论，也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自怀中掏出一张包裹起来的丝绢，当着众人展开来：
“对了，我家相公自从昨夜见了那方美华后，回到书房，便把自己关在房内一整晚，怎么叫也不出来，这里是我今儿个一早去相公书房里找到的药丸的药渣，也不知是啥，或许这便是那方美华的诡计，这东西闻过之后，脑子里便浮现许多古怪的念头……”
“大家帮我看看，这到底是啥，若是当真是那毒妇害我一家离散，我定是要以此为据，到府衙告她！”
那张妻手中缓缓展开的丝绢上，俨然有一些黑乎乎的药渣，栀子与安和站在人群中，也尝试着靠近，嗅了嗅。
果然是一股奇特的香气，上面似乎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
栀子正在想着到底是什么，可忽地心中却浮现除了诸多万象，像是一瞬间看透了浮生，心下了空，片刻之后，竟然也生出了些许想要遁入空门或入道不问世事的心意……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安和的声音，夹杂着焦急与关切之意，响在耳畔，栀子猛地甩了甩头，醒过神来，想起方才心中所想，却如同须臾之间，便做了一场浮生梦。
“这……这药渣有问题……”
她盯着安和看了半晌，却见安和一脸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到那药渣气味的影响，环视四周，却见方才人群中嗅过那药渣的人，脸上依然浮现着呆滞、空茫的神色，双眼无神，像是放空了一切。
想必也与方才嗅过那药渣之后，自己的反应雷同。
好在方才自己只是嗅了嗅那气息，并未尝，否则她自己也可能会生出与张德财一般遁入空门，不理凡俗之事的念头了。
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让她可以抛却掉身上肩负的家仇，以及查出小安身世这等重要的事，只想遁入空门？
而且她还只是嗅了嗅，仅此而已。
看看身边的人，依然还处在某种混沌了空的状态，而唯独与自己一道的安和，却压根没有事，为何这药渣对安和没有用？莫非与他的真龙之身有关？
“哦，这药渣有何问题？”龙乐音听到栀子的话，也走上前来，想要伸头嗅上一嗅，却听栀子喝止之声，“不能闻！”
他及时止住了自己想要闻那药渣的念头，却隐隐觉出那药渣不太对劲，“这……这药渣上居然也有丝丝灵力缠绕的迹象……”
居然和阿南先前服用的一转幽冥丹一样。
龙乐音觉察到的这一点，也正是栀子先前想说的，只是话还未出口，自己就已经生出了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念头了。
那张妻俨然也看出了那些闻过药渣的人脸色不对劲的神色，她顿时嚷道：“我就知道那毒妇给我相公的药有问题，我定然告到官府，还我一个公道！”
阿南再也忍不住，他走到那张妻面前，看了看那药渣，愤然道：“我姐姐绝不会炼药害人，你要告便告。”
那张妻猛地认出了他是那方美华的弟弟，急忙捂紧了那丝绢中的药渣，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敢抢走我的证据，这……这可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
阿南伸了伸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我说过了，我姐姐绝不会害人，你莫要诬赖她，我这便回去问个清楚！”
他说着，身影发动，顷刻间，人影已经消失在这庙堂之上。
等龙乐音三人想要离开时，那些先前嗅过药渣的人，也醒转过来，有人便议论开了。
“你方才见到了什么？也见到了大和尚吗？”
“不知怎的，我看到佛门弟子更觉得亲切了？”
“怎么？你们也有遁入空门之意吗？”
“切，不过是说说而已，谁会这么笨想要抛妻弃子，散尽家财啊？只有蠢货才会那么做吧。”
于是，众人滞留在落霞寺，亲眼看着张德财这样的“蠢货”抛妻弃子、散尽家财，剃度完，入了空门，当看一场笑话，此事不提。
阿南领着龙乐音一行人回去的路上，脸上全是羞惭之色，虽说方美华是否与此事有关还未做定论，但此时阿南却心中猜到了一二。
“我姐姐……的确是这太华镇数一数二的炼丹高手，她炼制的丹药，颇有奇效，而且视炼药为命，仿若此生除了我，便没有同炼药一般重要的事了。”
阿南尝试跟龙乐音等人解释，他并不想让几人认定他的姐姐是个别人口中十恶不赦的歹人：
“我姐姐虽说成天将自己关在丹房内，潜心炼药，但我敢保证，姐姐绝没有害人之心的，我姐姐是很好的人，她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有一些缘故的……”
龙乐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含笑：“好徒儿，莫急，回家问清楚便好。”
栀子等人随着阿南回到了方氏医馆，可医馆内却没有见到方美华的身影，阿南推开了丹房的门，果然见到方美华一身素衣，正在往丹炉里添置药材。
“回来了？”方美华也没有看阿南，只是闷头梳理着自己手中的药材配置。
“嗯。”阿南闷声闷气地走到方美华身后，欲言又止：“姐姐……我……我……”
“是不是肚子饿了，外面桌上有钱，你带着你的客人们去镇上好的馆子用膳吧，不用等姐姐，我这儿还有许多事要忙。”
“不是的，姐姐，我想问你……”阿南总算鼓足了勇气，“你可曾知道这太华镇上近日来好多富户突然遁入空门的事？”
方美华略一沉吟，“略有耳闻，怎么了？”
她回转头看了阿南一眼，眸光闪动，当中充满了对这个弟弟的深信和偏爱，她第一反应就是以为阿南遇到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你被人欺负了？”
阿南别开方美华想要拉他的手，执拗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想问，那此事……是否与姐姐炼制的药丸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