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原来是鱼
望着女儿与张寅一同逆着河流的方向远去,弓喃喃说道:
“我总觉得...”
他话并未说完,而是停顿在了这里,或许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符合心意的词来描述自己内心的想法,总之后半截话堵在了口中。
张寅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这种特殊不光是鱼注意到了,弓自然也不会毫无察觉。
毕竟这个男人表现的太明显。
长得胖一些,白一些算不得什么,刚出生的孩子过些日子也会白白胖胖尤有甚之。贴在头皮上只有指节长度的头发虽然也让人无法理解,却也不会引起太多疑问。
而套在两腿间的那玩意,才是真正让人感到费解的东西。
然后今天...
弓转头询问鱼:
“这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
相对自己男人的满腔疑虑,鱼更看重的当然还是手里的工作,这些叫做麻的植物一旦能够做出更多的鱼线来,将会大大改善族人们的生活。或许大家不用再去冒着危险狩猎,而是可以安稳的靠着从河中获得神的恩赐,从此不再担心肉食的缺乏。
那种生活该是如何美好?
所以对弓的问题,鱼多少有一些不耐烦的感觉,只不过身为部族的领导者,她牢记母亲教给她的那些身为首领应该做到的事情。
“张寅...”鱼回忆着念出这两词的发音,感觉有些拗口的同时思索着如何跟自己的男人解释:“这是他的名字,所以他应该也是来自于某个人数很多的部落吧,而且他很白,很胖,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额...他很白很胖?”
弓重复了一遍,显然想不到答案。
他并不笨,不过思考类似的事情对弓来说很少见,身为一个出色的猎手他除去吃饭、睡觉和跟鱼做一些爱做的事情外,想的最多的也就是关于捕猎的内容,而不是其他。
“这个世界上不只有我们鱼部落,还有很多其他的部落,就像我们可以从河里钓鱼一样,其他的部落也有一些不一样的秘密。”
鱼剥开一根麻,用手指触摸感受那种湿滑的触感,说出了自己对张寅身份和来历的猜测:
“张...寅...应该是某个部落的人,而且是很重要的巫的一员,就像我一样,掌握着部落最重要的秘密,就像这些植物的皮可以做绳,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他脚上和身上的东西,可能也是那个神秘部落做出来的...”
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听到鱼催促起来:
“快,赶在最热的日中时做完!”
……
张寅不会知道部落的女首领和自己的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对话,即便他就在旁边,也不可能听得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内容。
漫野的杂草一片繁荣,所以他和鱼干的前进速度不快。
由于目的是寻找合适的黏土,所以张寅是不是会停下来观察一下泥土的状态,看能不能幸运的找到颗粒细腻适合拿来烧制土陶的泥土,再加上女孩每前进几步就要用木棍往前方四处抽打,两个小时后远方的茂密丛林也还隔着挺远,他估计这段时间他们应该最多前进了一两公里,当然这种目测的方法准确性很差。
太阳也来到了天空正中,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当然也炎热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地步。
眼看女孩一副游刃有余不打算休息的模样,张寅扯住她,指了指前方河岸边一颗孤零零的小树示意需要休息。
汗水已经湿透了体恤,贴在身上,很难受。
而且今天没什么风,更加重了几分酷热的折磨。
女孩同样热的浑身是汗,但耐受能力显然要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等两人来到这片小小的树荫下,张寅一屁股瘫在地上,而她则是依然站着四处打量。
喘息片刻,张寅打量这颗小树,它虽然也就胳膊粗细,但椭圆的叶片密密麻麻也是把阳光基本遮住。至于这玩意是什么品种,那就鬼知道了,反正不是杨树或者柳树...
许久终于有一阵风吹过,蒸发汗液的同时给张寅带来一丝凉意。
他充分理解了那句调笑的话:
我的命,都是空调给的!
换成风扇也行!
然而别说电风扇,就是一把扇子,这地方也找不到,张寅四处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野草没有一个长着宽大厚实可以拿来用的叶片。
又冲进河里灌了几口水解渴,张寅回来时才看到女孩坐了下来,正望着他笑。
有些奇怪她在笑什么,但他没有放在心上,回到原位坐下,顺便拔掉周围的杂草观察了一下泥土的成色,失望的发现和麻地那边区别不大。
这时候,女孩忽然拍了拍他,指手画脚起来。
转头看去,只见她抓着一把泥土,随后发出一个短促有力的音节,和之前听到的都不同。
张寅恍然,女孩是想趁着休息躲避烈日的这段时间,教他她们的语言。
这事正和他意,于是跟着重复了一遍向她点头,心中记下这个发音的意思是泥或者土。
女孩重复几遍,让张寅跟着学,纠正发音,显得乐在其中。
她指着旁边小树:
“*”
张寅重复:
“*”
这大概是树的意思,大差不差。
土、草、树、天、水、说、吃、拿、走、手、脚、头、眼、口、你、我、他、大家、河、路、什么、因为、等等、不要、好、坏、美味、臭等等等等,周围可以看到的一切,暂时可以想到的各种概念,女孩都在尽力的教给他发音。
直到张寅忽然想到,女首领和女孩的名字虽然他记住了,可意思是什么却并不清楚。
于是他开始回忆刚刚学到的内容,尝试组成一句有意义的问题:
“你...你...阿母...鱼...什么...意思?”
女孩露出思索的表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也很正常,她们的名字必然也有其含义,而这个含义所指代的东西周围并不一定有。
张寅觉得自己可能问的有点着急了,女孩不一定可以给自己回答。
就在这时,身边女孩站起身折了一根小树的树枝,去掉枝叶变成小木棍持在手中,随后蹲下身清理周围杂草,弄出了一小块空地。
张寅瞪大眼睛,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只见女孩迟疑了片刻,好似在进行一番艰难的思考,许久才用小木棍在地上划拉起来。
她画的很简单,中间粗两头细的近似椭圆的图形,可以类比美式橄榄球的那个球。
她在一端尖头用力钻了个眼。
到这,张寅已经明白了意思。
所以,女首领的名字是鱼?
这...
鱼...
总感觉,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快去得快,张寅也很快就释然了。
以他的语言认知来说,鱼这个字单独作为人名实在是非常的怪,可实际上脱离了他原有的汉语习惯和知识后,其实一切都不存在什么怪异,一切都很正常。
女首领叫鱼没有问题,叫马、虎、牛、狗甚至是屎都没问题。
有问题的反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