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衣物和麻
眼见找到了巨石,张寅顾不得多想快步奔去,连脚下的刺痛也全部忽略。
短裤和T恤都好好的团成一团,放在半干半湿的杂草堆上,他一把将印花的沙滩短裤拽起来,麻利的套进双脚,提到腰间。接着开始脱身上的兽皮衣,再把脏兮兮的米白色T恤从头上套下来,依次从袖口探出双臂。
穿上它们,让张寅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放置一夜多的T恤和短裤说不上多么舒适,有些潮湿,但比起粗糙到可以全身上下磨老茧的兽皮,简直如云泥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习惯性的摸了摸短裤的裤兜,张寅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规整的长方形,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往下坠着短裤。
他甚至有种重回熟悉一切的错觉,只不过现实很快提醒了他,这不是做梦。
“这是什么?”
跟在张寅身后的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看着对方忽然奔跑起来,随后拿起了奇怪的东西往身上套,它们有着怪异而又美丽的花纹,鲜艳的色彩带着一种难言的神秘感。
弓的第一反应是举起了弓箭,猛兽与毒蛇往往有一个共有的特点,包括一些有毒的蘑菇,美丽往往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身为猎人,加上原始时代朴素的世界观,他看到这一幕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家伙在身上缠绕了一只...不!是两只凶猛的怪物!
特别是对方背后那只,漆黑色的狰狞怪物,是从未见过的凶猛野兽!
好在鱼反应迅速,迅速制止了弓,示意他稍安勿躁。
相对丈夫的激烈反应,她也多少产生了一些对未知的恐惧,但鱼没有丢失理智,与恐惧相应诞生的还有人类自最初以来一直拥有的东西,那就是好奇。她想起对方双腿之间遮住重要部位的奇怪“兽皮”,那好像透着无穷凶恶气息的怪兽,也像是画在兽皮上的东西,就好像他们会拿一种红色是石头在岩壁上刻画出某些东西一样。
虽然这漆黑色猛兽看上去好像真实的存在,但它明显只是某种画,而不是活物。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很怪异,但他是可以沟通的,也是友善的。
而且她渴望的东西也指望着对方带来解答。
所以等张寅转过身来看向他们,鱼便问了这么一句话。
张寅已经知道在他们的语言中,“什么”这个词是如何发音,他也清楚自己穿上的两件衣物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并不难,只是想告诉对方答案,就无比困难了。
这种麻烦也在预料之中,除非他一开始就不来找这两件衣服,当它们不存在。
但那是不可能的,明明有更舒适的衣服可以穿上,让他忍着穿上磨人的兽皮,那真不如杀了自己!
何况这已经是张寅仅有的东西了。
于是他指手画脚,试图告诉三人自己身上穿的,跟他们身上穿的是一种东西。可惜的是,三人中男人和女孩都用怀疑的眼神和表情明摆着告诉张寅,他们不信这种说法。
倒是女首领,点头表示认同。
见此,张寅也不准备继续多费口舌说服另外两位,只是拿出那团自制的烂渔网,指了指前方,告诉女首领自己要带她去寻找这东西的原材料。
鱼当然没有异议。
于是张寅把沾满泥土的塑胶拖鞋套在了脚上,也是这个时候才察觉到疼痛,似乎脚底板破了个口子,坐在草堆上板着脚底板查看了一下,原来是昨天就已经生出的水泡破了。
对于他的动作,鱼和弓只是看着,只有鱼干凑过来看了看他脚底破裂的水泡,随后说了句什么,拿着长棍向某个方向跑去。
张寅有些奇怪,看了看女首领和男人,但他们没有说话。
不多时,鱼干跑了回来,从嘴里吐出一口青绿色汁水和咀嚼成糜状的东西,指着草堆让已经站起来的张寅坐下去。
他自然懂了女孩要做什么。
即便是到了现代社会,自小在农村长大的张寅也知道某些可以拿来止血止痛的植物,而大人们通常的做法就是把某种植物碾碎,当然也有嚼碎的,之后直接涂抹在患处。
张寅多少有些担心原始人的土法有没有经历充足的时间检验,但这种几率应当不大,再加上女孩看着自己一脸认真的模样,想到昨晚对方给自己的驱蚊草...
他最终一咬牙,一屁股坐下来抬起脚来。
女孩抓住自己的脚,抱在怀里准备涂抹草汁,张寅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那双手粗糙但又温热,好似记忆中外公外婆的手,又好像妈妈的手...
都是那么的温暖。
这时,只见女孩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出来,随后开始用手擦拭去除泥污,这让张寅顿时觉得尴尬起来,下意识忽略了粗手粗脚的动作引起的疼痛,正犹豫着要不要挣脱挣扎...
哪知下一秒,强烈的刺痛让张寅忍不住“啊!”了一声,差点把女孩踹倒在地上,草药汁液带来的疼痛感就好像那味道难以形容的肉块,还有那酸的倒牙的果子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
路上,张寅明显的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那位大个子壮年男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一种不信任和戒备的感觉。
身上那条内裤带给他们的震撼似乎远不如T恤和短裤...
不过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他多少也能理解。
步入工业和商业时代的社会,衣服这个东西很少会有纯粹朴素的颜色,人们需要艳丽的色彩和各种各样的图案花纹来刺激感官,日常的休闲衣物可谓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他这条短裤其实已经算是朴素,只有灰、蓝、绿三种颜色的小块色斑覆盖布料,而且都颜色偏淡。
T恤嘛,虽然满是泥渍也能看出原本是淡淡金黄色,而胸口印着一只张口咆哮的巨大龙头。那是一种摸起来很像皮革质感的贴上去的材质,纯黑色,因为洗过很多次,表面都是斑驳裂痕,张寅不知道那是什么材料,反正不会是印染上去的。
说起来他还把衣服穿反了,这东西在原始人眼中...
顺着自己踩踏出来的痕迹,行出大概百米左右,张寅看到了那些足有一人多高,纤细挺拔的植物。
靠近过去,那些自己拔起剥掉表皮的光杆还随意的扔在周围。
张寅费劲的拔了一根这种植物,迎着鱼期待的目光从根部用指甲扣开皮随后用手一撸,茎皮随即与杆剥离,扔掉白森森的杆子后他从茎皮内掐住一点白色微微发黄的纤维,一扯拉出一条细细的丝来。
鱼眼睛开始发亮,迫不及待的从张寅手里抢过细丝,仔细用眼睛观察,用手指揉搓感受,随后又双手拉扯。
细丝韧性不错,没有立刻断裂。
她转头看向漫山遍野一大片的这种植物,好像看到了用不完的绳索和鱼线,心中的振奋无以复加,转身就狠狠把张寅抱住,甚至把他整个人举起,脸上的笑容像是流水般满溢出来。
弓和鱼干在旁边看着,各自都不是很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但暂时他们不用理解,鱼放下被摇的晕头转向跌坐草地的张寅,挥手吩咐他们感觉采集这种植物,越多越好!
张寅自然也要跟着干活,特权阶级在这种时候还不存在。
这种植物的皮很坚韧,直接掰断连着皮反而不好与根茎分离,张寅这时候才想起出发时应该让他们带上石刀,但仔细想想以那些玩意的锋利程度,拿来割它们还真不一定好用。
所以他们先是把植物连根拔起,在地上磕碰两下,抖落泥土,去掉根茎和剥皮的活可以等之后再集中处理。
抓住一根植物,他看着那好似枫叶一样分叉的叶片,心想这不知是哪一种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