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假传圣旨所引发的血案
舟弃竖的死,无疑给峨嵋山罩上一片沉重的阴影。大家以泪洗面,始终走不出层层叠叠的忧伤。
裤子云变得像丢了魂似的,头发再次变白,他不再给豆娘和仙子们传授修为,整日自说自话,要不望着天空就发呆。
时间来到第二年春天。
豆娘给军师建议,最好将舟弃竖父女俩的坟地迁往彩霞山,如此方能能或多或少减少裤子云睹物思情的痛苦。
军师采纳了这个建议。
移出尸骸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神奇的是若干枯叶蝶形成长长的移动的雨逢,以防尸骸淋湿。
裤子云端着盛满舟弃竖尸骨的铜盆,目光呆滞。
他由美人鱼和豆娘左右搀扶着,在军师的带队下,一步一步地向梨山郡彩霞山出发。
队伍犹如望不到首尾的长蛇阵,有玄幻宗门的九千弟子相随,一路上,嘤嘤嗡嗡的抽泣声在天地间发出低沉的颤音,令山河呜咽、山花暗沉。
峨嵋这边,由母夜叉全权负责看护。
五日后,这才到达彩霞山。
昔日的玄幻宗门早已杂草丛生、蛛网遍布,与春景相悖的萧杀之气令人惆怅百结。
那天,天空继续飘着小雨,很多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自觉参加玄幻宗主的葬礼。
下午。鸡公岭。
入葬仪式由军师主持。豆娘和美人鱼用头上的金簪换来两个红木大棺材,静等入敛。
裤子云久久不舍放下盛装夫人舟弃竖的铜盆,硕大而坚涩的眼泪滴落于白花花的尸骨上。
“云,人死不能复生,趁早让嫂子入土为安吧。”豆娘扶着空空的棺材小声提示。
“我,我,我的娘子还在等我,我好冷,这些骨头是她凝固的喊声……”裤子云声音很低,低入尘埃。
想必,他的神志依旧不清。
这时,美人鱼离开灵棺材,凑近他的跟前,耳语:“夫君,嫂子(互称)的确早已走了,以后的日子还有我呢,另外,你的豆娘妹妹也一直在等你。
快入敛了,学会放下吧,更别耽误了岳父大人舟弃横的入土为安,生前他虽亦正亦邪,不过后来在你的感召下终成圣尊。
夫君,你要振作起来,这样才对得起嫂子和岳父寄予给你的一片厚望,这才对得起成全你修为的天霸圣尊。”
裤子云似乎明白了什么,将尸骨一根一根轻轻地放进棺材里,然后,他翻身进入棺材,平躺下去。
那一幕感天动地,令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玄武将军和东风破一起,好不容易才将他从棺材中捞出来。
他的嘴泯着舟弃竖的发丝,一直不肯让人清理掉。
在下葬舟弃横的时候,裤子云突然大喊:“爹,我要为你守孝三年。”
那声音非常洪亮,坚强有力。
显然,他清醒过来了!
那时,圆形的钱纸纷纷落下,从峨嵋一路飞来的若干枯叶蝶绕着相望的两座新坟翩翩起舞。
天快黑的时候,宫商角已将虎三和被袖珍化的吞铁兽从怪兽山带过来了。
原来,受豆娘提醒,要虎三和吞铁兽镇守鸡公岭,为嫂子及其老爹过墓。
作为兽中之王的老虎已完全康复,它发出低沉的声音:“我的丹田是师傅(舟弃竖)所给,我会让她永生。”
围得水泄不通的鸡公岭,无不惊讶于虎三的人话。
为防止坟墓被别有用心的人破坏,袖珍化的吞铁兽在两座新坟互相守望的距离间,逐渐由小变大,直至变成二十余丈高的庞然大物。
不少送葬的百姓吓得不轻。
军师对吞铁兽劝道:“别再用高大的形象吓人了,渺小不在外形。”
言毕,吞铁兽再次缩小。
接下来,花上霜领着李舞黛,接连向天空抛出若干颗小型化的梦境丸,以烟花的形式来隆重祭典这个仓促的葬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匹朝廷的快马不顾踩蹋人群,飞奔过来,马背上的人大吼:
十万火急,裤子云接旨!
…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大家不安。
送信的这人面容清瘦,皮肤白暂,身着紫色朝服,背插三色彩旗,直喘粗气的他已翻身下马,手拿金黄圣旨,开始大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就太平盛世,不料狼烟四起……
西突厥不感天朝皇恩,死灰复燃,正大举犯我边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着令裤子云即刻轻装进京……
钦此!”
裤子云傻傻地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胆刁民,怎敢不下跪接旨?”
信使怒呵,反手从背部取下三色旗,当着众人的面摇了摇。
鸡公岭上的人,几乎全部跪下,裤子云却还在犯愣。
暗想:既为请我出山,为何要我轻装上京?这些看来,朝廷可没给峨嵋提供任何粮草,为何说是养兵千日?莫非有诈?
这时,军师弱弱地喊:“云,快跪下,快接旨。”
“我偏不接旨,更别指望跪下。”裤子云大声道。
“你你你……的确是个反贼!”信使气得语无伦次。
这时,跪在地上的豆娘扬起头来,微笑道:“大人,裤子云痛失夫人与岳父,今天正值魂归故里的葬礼,难免情绪激动,还望大人恕罪。”
信使环顾四周,语气变得柔和:“那也得跪下呀。”
裤子云依旧杵在原地,纹丝不动:“我的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岂可给腐败的朝廷下跪?”
“你你你,真是不识抬举!”信使说罢,强压怒火,乖乖地弓着腰,把圣旨送到裤子云跟前。
这圣旨还是真的。
军师起身来到裤子云身边,耳语:“云,我感觉有诈,会不会是来俊臣设下的诡计?
几年前,西突厥就在犯我边疆了,朝廷武将如云,我就不信朝廷拿突厥会没办法?再说,这么重要的圣旨,为何只派一个信使来送达呢?信使传圣旨,呵呵,不够级别的。”
军师的话加重了裤子云的怀疑。
“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裤子云,快跟我一起上马,速去朝廷领命。”
信使声音中气十足,暗藏深厚的内功。
裤子云假装彬彬有礼地问:“大人,可曾有朝廷令牌?”
这话倒把信使问住了,片刻,他吱唔着:“啥,令牌?有三色旗在此。”
这时,裤子云趁其不备,蹿至面前,一把揪住那人的官帽,怒斥:“你这个假传圣旨的家伙,老子今天杀你祭坟,快说,你是不是来俊臣派来的?”
那人回过神来,立马抽出腰刀,大呵:“大胆刁民,见圣旨如见皇帝本人,你既不下跪,又不领旨,还蔑视朝廷命官,意欲何为?”
此时,豆娘也站了起来,反问:“圣旨乃皇上象征,你的身份实在太不相吻合,请问大人几品?”
信使大怒:“你这民女,眼内无珠,看看本大臣所穿朝服的颜色吧。”
美人鱼一听,弹了起来,接话:“服饰能代表什么?真闹不懂人间会想出这样么一辙,在水世界,讲究真实与率真,唉,害得我不得不也穿起衣服,掩盖曲线。”
谁料,信使闪电般出现在美人鱼身后,趁其不备,一把明晃晃的腰刀已横在她的脖子上。
裤子云大惊失色,后悔自己何不早点一剑斩了这厮。
“放开她,有话好好说。”裤子云按捺住情绪。
“哈哈哈,求大人了?那就乖乖跪下,我从一数到九,若再不下跪,你这刁民就等着收尸吧。”
天色越来越暗,细雨还在飘飞,这时不少人都站立起来,个个把心提到嗓子眼。
豆娘接话:“我替他跪下吧。”
信使一脸坏笑:“你是这个刁民的姘妇?他若不跪,我立马杀掉这个长有鱼鳞的妇女。”
此话一出,令大家彻底看清此人丑恶的嘴脸。
军师呵斥:“你这个假传圣旨的信使,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大罪?你定是来俊臣派来的吧?”
信使见事已败露,狂笑:“哈哈哈,可惜知道得太晚了,别瞧老子单枪匹马,老子有小金人相助。”
说罢,他一只手探入自己的怀中,想摸出那个深藏不露的小金人。
就在此时,裤子云利用“上四境”中的“尘宇境”,激射出一道青龙魂丝,扑向忘乎所以的信使。
那厮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地。
不料,那把锋利的腰刀在美人鱼的脖子上划下一道口子。
霎时,血线喷射而出。
美人鱼
倒
下
了
!
天啦。
裤子云双眼急出血来,顺手一抓,一把利剑便凭空出现在眼前,然后操起利剑,以闪电般的速度,一剑刺穿踉踉跄跄的信使。
这厮来不及呻吟,一命呜呼。
大家乱着一团。
美人鱼脖子处所飙出的血线仍在持续。
“赶快止血!”军师大叫。
裤子云急出冷汗,赶紧撕下一块衣袖,临时性地将伤口包扎。
“夫人,你挺住,我这就带你下山,不,我这就把你转移至京城,找天下最好的郎中……”
“夫君,我,我,我一点都不疼,我我我,我只想睡觉了……别管我,快,快把那个,小金人抢过来……”
五仙子赶紧跑了过来。
裤子云把倒在血泊中的信使翻过身来,一把撕烂胸部的朝服,想抢那个小金人时。
只见小金人忽然散发出一道金光,尔后便飞向天空,消失了。
此物怎么会飞了?
一定有人在背后操纵!
裤子云懒得去追,救人要紧。
…
他利用时空戒指,与豆娘一道,瞬间出现在京城长安。
长安的夜灯火辉煌。
裤子云利用强大的意念,终于找到住在城郊的花头。
这是个新地方,直白地说,是一处被废弃的尼姑庵。
与花头的相见显得急促而慌张。
“云哥哥,别急,我这就去托李贤找最好的御医,可是这么晚了,皇宫又戒备森严,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李贤呀。”
“我有时空戒指,你戴上它吧。”
然而,戴在花头手指上的时空戒指并不起作用。
这时,美人鱼已深度昏迷。
裤子云擦了擦额头大汗:“还是让我戴上戒指,一起去吧。”
花头十分焦急:“皇宫中有袁天罡设下的屏蔽罩,恐怕时空戒指难以进入核心区域,听李贤说过,任何法术、法器都会失灵的。”
这下怎么办呢?
豆娘急得团团转。
“苍天啊,何必要这么折磨我呀。”裤子云捶胸顿足。
这时,豆娘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大臣狄仁杰:“去找狄大仁吧,他会找到御医的。”
花头接话:“狄大仁去青州大理寺侦破一桩灭门惨案去了,唉。要是李贤不住在皇宫的核心区域就好了,哦,他今晚会晚些时候来我这里,约好了的。”
“有多晚?”豆娘问。
“子时吧。”花头回答。
“恐怕你的嫂子美人鱼等不到那个时辰了。”裤子云接话。
花头用手放在美人鱼的鼻孔前,感受了一下微弱的气息:“大事不妙,我这就硬撞皇宫。”
“硬撞?这太不现实了,搞不好事情会更糟。”裤子云直摇头。
“我有李贤的令牌,去年,他一直将令牌放在我这边,卫兵们若见令牌,是不敢阻拦的。”花头边说边整理衣服。
“我跟你同路去吧。”裤子云说。
“不可,李贤一直在吃你醋呢,只怪我经常在梦中喊你的名字。唉!”花头唉气。
豆娘插话:“妹妹得小心啦,天下所有爱情是自私的,包括我,不过于我而言,你倒可以喜欢云哥哥,在没结婚前,爱情是可以竞争的。
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利用时空戒指将大家转移至离后宫最近的地方,这样就可节省时间,你来之前我们会躲藏起来。”
就这样,他们出现在离开皇宫不远、王公公(小不点生父)的司礼监(住处)。
王公公在得知亟待救人的大事后,赶紧做了妥善安置。
“我微臣的女儿小不点可好?”王公公边倒茶边问,“微臣想悄悄把她接到身边,可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再者,被来俊臣收买的走狗高力士时常盯着我。”
说罢,花头去了皇宫。
半个时辰之后,她带着李贤和一位御医返回。
裤子云利用麒麟珠,与豆娘一起提前躲藏在内室一角。
内室里,当御医把脉过后,摇头道:“虽然伤口不深,但毕竟时间太久了,她的经脉时难缝合或自动愈合。”
花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求大人救活她吧,她可是我在京城唯一合得来的闺蜜。”
一旁的李贤不解地问:“怎么从没听说你还有这个闺密啦?”
“呵,我担心你盯上闺密嘛,人间有多少闺蜜都是爱情的病灶呢。”
李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花头再次问御医:“她该不会有事吧?大人医术那么高明,一定会妙手回春的。”
御医一脸为难:“依洒家看,此女子武功了得,否则早就经脉尽断了,洒家先给她服些药物,静养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效果,总之洒家尽力而为。”
李贤惊讶:“什么,武功?花头也会些功夫,请你一定要救活她,如今突厥在边境惹是生非,天下亟需武功之人,哦,对了,裤子云应该为国效力才是。”
御医有些紧张:“奴才尽最大本事设法救活她。”
一提到裤子云,花头来了精神:“嗯,朝廷早就应该让云哥哥为国效力了。”
李贤表情复杂:“看把你急得,七天前,母后已替父皇降旨,要招裤子云进京,就为征讨突厥一事呢。”
“那得派多少官员去迎接云哥哥啦。”花头试探着问。
“呵,时间紧,任务重,就只派了个信使而已。”
“就一个信使?云哥哥会相信他的身份吗?有点草率了吧。”
“这叫剑走偏锋,若搞得隆重的话,反而对朝廷影响不好,毕竟来俊臣可从来没少说裤子云乃天下第一刁民的坏话呢,若他这次破敌有功,就可大张旗鼓地宣传他了。”
花头真为武则天的谋略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贤说罢,拉住花头的手:“你别哥哥长、哥哥短了,今晚我得赶回宫,你就王公公家安心照料受伤的闺蜜吧。”
当李贤和御医离开之后,裤子云和豆娘这才敢再次现身。
花头把武皇降旨一事告诉给裤子云。
裤子云看了看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美人鱼:“刚才我听到了,唉,我把那个信使斩杀了呀。”
豆娘擦拭掉裤子云额头的汗珠,语气平静:“不必惊慌,杀了就杀了,说不定他是个假信使的。”
【这还真被豆娘判断正确,那个信使的确是个冒牌货。
被来俊臣将这个长得跟真信使相像的人杀害了,然后利用心腹作为假信使,再从东方也败那里索回小金人,想继续吸收裤子云的修为,其他活捉至来府后,用他的圣凰血脉祭祀鬼人,盼鬼人早日转世为他所用。
更重要的是,还可用他的不二丹田提炼不朽的慧灵根,想长生不老。】,
当然,裤子云并不知道这是一起因假传圣旨所引发的血案。
豆娘叫他别紧张,遇到什么问题都有上百种解决的方案,可越这么说,裤子云越显慌张。
花头接话:“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依我看,云哥哥还是逃吧,你有时空戒指在手,没人拿你有任何办法的。”
“这怎么行呢?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得去面对。”裤子云逐渐镇定。
在座的王公公听过豆娘关于信使的一些言论后,神情肃穆:“那位信使我认得,人品端正,有会些武功,对武皇后可谓忠心耿耿,他不可能说话粗鲁,更不可能以人质作为威胁。洒家赞成豆娘的判断,这个信使必定是假的,极有可能是来俊臣在捣鬼。”
花头:“杀害信使的流言很快就会传入朝中,没人能堵住悠悠众口,我干脆去跟李贤讲明原因。”
豆娘:“不可,搞不好,李贤巴不得除掉裤子云呢。”
花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贤曾夸赞过云哥哥。”
豆娘:“呵,现在的裤子云是他所谓的情敌嘛,自古帝王家不缺修理人的手段,还是小心为妙。”
花头一时无语。
那该怎么办呢?
“裤子云最好今晚就得赶回彩霞山,先割掉假信使的头颅,然后明早去大理寺找狄仁杰大人。”王公公甩了甩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