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宁杀错，不放过

“蜀王，不知您是否已经定下夏听雨为世子。”

这就是在蜀王府大殿宴席之上，老瞎子迈过大殿门槛后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问候行礼，更没有那些个客套寒暄，好像老瞎子千里迢迢从豫州赶来就是想问上这句话一样。

但实际上，大殿内许多人看老瞎子，跟看仇家没两样。

因为能坐在这大殿之上的人，都知道姚希圣是弈子轩门主所杀！

而那诸葛嘉便是眼前这瞎眼老人的弟子，所以哪怕这位老人在江湖之上是如今尚活着的传说之一，却也没多少人欢迎他。

哪怕是今日这场宴席，事实上也被许多人所反对。

但王爷不解释其他，表示摆下筵席迎接老门主。

众人更为诧异。

但王爷的命令不得不遵循。

但是眼下

这位十三甲之一的【棋甲】，竟然刚来就直接问‘大郡主殿下是否为世子’.

殿内许多人露出不悦之色，纷纷看向房先生。

房文和站在老瞎子身边。

在这大殿内，无人知晓房文和与老瞎子关系，哪怕是张子都不知道他真实身份。

昔年房文和与张子对弈一局，表明自己要杀姚希圣，原因是姚希圣撺掇西域大乱，所以房文和想杀了他。

张子表明，棋盘之上自己弟子输了，死了也无妨。

所以姚希圣死了。

张子知道自己弟子看起来是死在了十谋一漏，漏算皇后娘娘实力所以败了被那【白泽】诸葛嘉所杀。

但心里明白，其中必然有房文和阳谋在其中。

什么阳谋.

南边事情败了，姚希圣就必须死的阳谋。

毕竟弑君的事儿，总要有个人站出来背着。

而不对房文和做什么事情原因，他们这类人这般输了，如江湖人一决生死，死了便是死了，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当下

就在所有人看向老瞎子的时候，张子这个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但偏偏一头白发的儒生，看着房文和又看着老瞎子，若有所思起来，重新思考起以前那个可能。

“问老前辈虽然德高望重，但我家王爷知道您到来专门设宴款待，结果您进来不行礼不说，却是直接问出这般王府内部的事情，有些不合适。”说话的是益州经略使李岩，颇有儒家风范，可偏偏手上戴着金戒指与扳指，就难免有点儿扫了儒家气息。

老瞎子面朝向说话的李岩：“瞧着可怜啊，一路上听了许多的话，就想着大郡主殿下无依无靠的，这跑去京城里办事儿，你瞧瞧她给招待来的姚元载愣是被人打了不说还给关进大牢里了，这名声传出去还是那孩子背，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坏了，再想修复难啊。而且这动手的还是五殿下的人吧，所以就想着是不是蜀王府这边要闹出个什么争夺世子位的事情来。”

听到老瞎子这番话，大殿内众人纷纷表情一怔。

蜀地一直以来都默认大郡主殿下继位，但实际上蜀王从来没有正式册封过世子。

但偏偏大郡主殿下强势，压着弟弟妹妹们喘不过气，所以从没有人想过会争夺世子的位置发生。

可是这大殿内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些年来，二殿下与五殿下都有自己势力，尤其是这几个月来，王爷更是默认一些人发展，大郡主不在，更有江湖人进进出出五殿下住处。

其实细思极恐。

尤其是姚元载的事情，二殿下之前抓了姚元载，结果愣是脸被大郡主打成那样，王爷站在了大郡主身边。

五殿下针对李子玉，也被大郡主威吓。

可这次大郡主才走，姚元载立马就被二殿下与五殿下联合针对。

之前王爷召见姚元载，那老夫子一句‘蜀王殿下殿宇大气，面朝泰山而盖，是有什么私心吗！’

王爷没说什么，反倒是五殿下当即动手打了姚元载。

所有人看得清楚，瞧着是维护蜀王，可实际上是看大郡主殿下离开前往京城的挑衅。

毕竟姚元载虽然是有私人事前来蜀地，但外人看来就是大郡主殿下找来蜀地的老夫子，而大郡主先前在京城拜访老夫子的事情人尽皆知。

在时唯唯诺诺，离开后立刻动手。

看起来好像有些小人得志模样，但明眼人看得出，这是有人出了招，意在招揽人，意思很简单，夏听雨在，你们害怕，她不在这边了，我做这事儿了，你们意下如何。

尤其是王爷并未对五殿下说什么，而且还将姚元载交给了五殿下。

这里边弯弯绕绕太多，自然被许多人看在眼中。

但这些个事情全部是藏着掖着的，没人挑出来，尤其如今局势如此，若是还发生内斗，实在是不妥，可眼下这弈子轩老门主竟然就这么问了出来。

大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看向最上方的王爷。

“老前辈莫不是来扰蜀王府安宁的？所有人都知道诸位殿下，郡主互相亲近友善，怎么到了老前辈口中，却是要变成了争夺世子之位。”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站起身看向老瞎子，“而且王爷正值鼎盛壮年，便是要立下世子，也为时过早了。前辈如此危言耸听，实在让人怀疑前辈前来蜀地意欲何为。”

老瞎子听到这话，面朝这位武将：“多少家族死就死在争夺家产这事上，说话这位大人是武将吧，一身气血了不得啊，五品的实力着实不错，而且听话语也忠心！但我这个老瞎子想问问，王爷若是明儿个突然没了，将军你效忠何人啊，是大郡主，还是二殿下，还是五殿下亦或是其他郡主殿下呢”

啪！

老瞎子话音刚落，数名武将以及官员站起身，一脸恼怒！

一名老将，也是拍桌子的老将军指着老瞎子呵斥：“问苍生！敬你是江湖前辈，我等才如此敬重你，但别忘了！江湖人终究是江湖人，便你是止境大宗师又如何！在此处如此妄言，我等及麾下大军一起上，你还能全杀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恼怒愤懑看着老天师。

不过那些个没站起来的人，却是看着老瞎子，张子笑了下。

蜀王更是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老瞎子，不过目光看了眼房文和。

见房文和轻轻摇头，蜀王继续看老瞎子。

老瞎子笑了下后继续看向那武将：“将军，回答一下？”

那武将皱眉，但思虑了一下后将要开口。

只见一言不发的沈悦站起身：“天下之土，莫非我大夏领土，天下群臣，莫非夏臣，无论王爷在否，我等效忠之人皆为大夏女帝，老前辈，这问题有些大不敬了。”

听到沈悦的话，那武将也好，大殿内许多人也好纷纷露出错愕神色，当即倒吸口气，多亏沈大人站起身说了这话，否则若是回答了，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李岩这时候开口：“问老前辈，您是客人，但总归有些事情，饶是您出于好心，可”

不等李岩说完呢，老瞎子在大殿这么转头，眼瞎也看不到，反正就是面朝着周围扫了一圈，然后问：“五殿下，在哪儿啊.”

夏清和看向这位江湖之上活着的传说之一，倒是有些意外这位竟然找自己，但下意识的，夏清和看了眼李岩。

李岩神色不变。

而夏清和又看了眼房文和。

房文和就在自己师尊旁边站着，神情淡然。

没得到任何人反馈，夏清和站起身，朝着老瞎子作揖：“问前辈，晚辈在这儿。”

老瞎子面朝夏清和笑了下：“嗯，不错不错。”

夏清和怔了怔，啥意思，为什么说我不错。

但想到老瞎子刚刚举动以及身份是那诸葛嘉师尊，不由看了眼自己父王。

发现父王脸上挂着笑容，虽然不懂这笑容意思，但夏清和抿了抿嘴唇，朝着老瞎子作揖，但一个字也不敢说，毕竟太敏感。

老瞎子接着问：“米婉君，米大人可在？”

米婉君就在夏清和后边桌子坐着，听到这话，愣了下的同时，匆忙站起身作揖：“老前辈，学生在这儿。”

米婉君心里好奇，这位叫自己是干啥，而且自己的名字，这位竟然知道？

老瞎子面朝着米婉君，笑了下：“更了不起。”

米婉君更莫名其妙了。

不过老瞎子如刚刚一样，话到一半，不跟人说了，扭头面朝蜀王：“见过蜀王殿下。”

迟来的行礼，有些太晚了。

不过蜀王大手一挥：“文和，扶着老前辈到这儿坐下吧。”

房文和作揖后，搀扶着老瞎子。

蜀王摆了下手，示意刚刚因为恼怒而站起来的文武臣子们坐下，随后意味深长看着老瞎子。

众人看着老瞎子，纷纷疑惑，老东西不愿意继续扯刚刚的事情，好像就是为了说出几位殿下有争夺世子位置的意思这事儿。

但老瞎子称赞五殿下，又称赞米婉君是什么意思.

老瞎子看不到，但位置就在张子身边，路过张子桌子的时候，老瞎子看了眼张子。

张子笑了下：“心眼儿挺坏。”

一进来就直接挑拨了关系，让人们心里揣测非非，心脏啊。

蜀王听到的这话，明白其中意思，但不在意一样看着老瞎子：“问老先生到我蜀地，是有何事，可需本王相助？”

老瞎子可不客气，坐下后闻着味儿拿起烧鸡就吃了一口，吃席他可是行家，眼下听到蜀王的话，老瞎子马上说道：“没啥事儿，这不我徒弟给张子的徒弟姚希圣杀了，害怕这小子以大欺小，所以我过来给处理处理。”

张子原本是要喝酒，酒盅到了唇边停顿了一下。

徒弟杀了我徒弟。

目光瞟了眼就坐在正对面的房文和，原来如此。

而后看了眼身边吃烧鸡的老瞎子。

回答王爷是真。

但告诉自己这事儿也是真，不过告诉自己的同时也在威胁自己，还真不愧是跟老天师齐名天下最护短的老东西啊。

蜀王拿起酒杯看向老瞎子，知道老瞎子止境大宗师的实力，而且在止境之中也是极强存在，但这位蜀王毫无畏惧的意思存在，只是就这么看着他：“姚希圣，该死。前辈的弟子杀得好，弑君之人当杀！”

听到这话，所有人看向蜀王殿下。

但无人说话。

但蜀王看着老瞎子问道：“世子一事，本王有定夺，就不劳烦前辈分忧，倒是另外有一事，文和与张先生意见不一，本王也有些苦恼。”

听到世子一事有定夺的时候.

大殿内许多人纷纷面色一凝。

而五殿下低头，脑中想的是在大姐姐去京城后，父王看着他说过一句话‘听雨太善，汝当勉励之。接下来许多事要你带人做。’

老瞎子看向蜀王，满嘴的油，毫无斯文可言：“王爷是想让老瞎子我给你想想法子？”

蜀王开口：“如今拜火教勾结西域诸国效忠‘禄山’，如玄宗时期安禄山那般欲对我大夏行以下犯上忤逆之事，我就是那个禄山，我打算出兵征讨拜火教，借此自证清白，不知先生觉得，我是否该出兵”

大殿内一片肃清。

所有人看向蜀王，更看向依旧吃的津津有味的老瞎子。

老瞎子面朝蜀王，“为什么王爷要问我这问题.”

蜀王说：“看到老先生，觉得老先生能回答。”

老瞎子摇头：“蜀王有答案，问我有些多余了。但若，非要我回答，不出兵了吧。”

蜀王放下酒杯，看着老瞎子：“天下人都说本王是反贼，说本王是禄山，不出兵如何自证。”

老瞎子问：“为何自证？”

蜀王说：“夏晨峰让世人知道了，夏家亲王亦可沟通外族，大夏皇族亦可出国贼。本王背负了这样的骂名，为何不自证。”

老瞎子反问：“那出兵证明一下？”

所有人以为这位名满天下的棋甲会如何说，结果就这？

蜀王看着老瞎子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没有陛下指令，本王如何敢出兵，只得背负这些骂名，想杀敌自证清白，也只能想想啦。”

老瞎子没说话。

倒是蜀王接着问：“老先生这趟来，是来寻禄山的，还是本着宁杀错不放过，所以来杀本王的。”

说话间，蜀王双眸犹如化为蛟龙竖瞳，直勾勾注视着老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