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的人 腿短跑不快,还反应迟钝。……

19 我的人 腿短跑不快,还反应迟钝。……

一个小时前。

夜未央四层的svip包厢内,没有乱七八糟的酒瓶或者是来来往往的服务生,安静的房间内似乎所有的摆设陈列都按照其所有者的喜好中规中矩,简约,且一尘不染。

”所以接下来关于晋山码头的开发治理——”

江城海洋生物研究所的陈近理摇晃手中的洋酒,琥珀色的液体浪荡,冰块碰撞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说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坐在身边并没有对他突然中断发言表现出任何反应的男人,有些新鲜地笑出了声。

听见他的笑,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包厢内某个角落的男人终于缓缓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什么?”

“阿津,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这不像你。”陈近理与贺津行同龄,两人是在国外读大学时认识,相互熟悉,此时他微笑着,温和道,“你很少在谈正事的时候走神。”

贺津行没有反驳,令人意外地只是又看了他一眼,半晌,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果断的否认。

陈近理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却见男人侧颜下颚弧线紧绷,严防死守的刻板模样。

贺津行非必要的时候话一直比较少,所以大多数情况人旁人都不知道他闷不做声时在想什么,大学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位学神只是在一刻不停地思考……

当上了一定年纪,这种沉默的性格为他来带的是沉稳,又以及不可动摇的绝对一言堂形象。

大概没人能猜到,刚才男人一脸严肃的走神,只不过是因为刚才服务员被按铃要求进来送酒、开门的一瞬间,他不小心听见了走廊上传来的三层普通vip包厢的喧闹……

贺然过生日包了场子。

苟家的小姑娘也来了,刚才在楼梯上遇见了她,手里拎着的那个应该是生日礼物——

她倒是挺会选礼物的,安全头盔,啧。

贺然那个拎不清的应该会很喜欢。

思绪中断。

脑子里毫无征兆、一闪而过苟家小姑娘侧面对着他时,一脸恭敬的侧颜。

撇开那个莫名其妙的畏惧感不说,当她说话或者呼吸时,背后的衣裙黑色蝴蝶结柔软颤动,栩栩如生。

“……”

除了很会选礼物,选衣服的品味也挺不错,倒是很适合她。

“阿津,你在走神我就回家了。”

陈近理无语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这个人最好有点礼貌,被人揭穿心不在焉之后不道歉就算了,干脆堂而皇之开始游神,不离谱吗!”

贺津行的目光闪烁了下,瞳眸逐渐有了焦距,停止了突如其来的片段回忆,他转头冲着友人微笑了下,他用毫无诚意的语气说:“哦,抱歉。”

陈近理:“……”

贺津行:“刚才说到哪了?”

陈近理叹了口气。

从随身携带的资料包里抽出几叠文件,这些倒是不必贺津行亲自过目,陈近理也不想同这位今日仿佛吃错药的人再浪费时间,于是主动要求贺津行把刘秘书叫上来……

被秘书取而代之的男人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满,反而在刘秘书到了之后,双手插兜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喂,去哪?”陈近理问。

“我侄子在楼下开生日派对,”贺津行说,“下楼看看,年轻人,怕他们乱玩。”

说完他还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合作伙伴和一脸茫然的刘秘书,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贺津行居然是一位……

如此爱护后辈的合格长辈?

……

其实贺津行也不知道自己下楼做什么。

现在年轻人玩的那些,都是他上学的时候玩剩下的,早就腻味得不行。

就当是替兄长起到监护的作用,他来到二楼的走廊,远远就听见有人尖叫、哄笑……那嘈杂,让男人眉心拢起,有了想要转身就离开的冲动。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本来下楼来也只不过是奇怪的无心之举。

甚至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听见身后有一个柔弱且小心翼翼的声音——

“贺先生?”

脚下步伐一顿,贺津行下意识以为能在这一层认出他、并且有胆子(也可能是出于无可奈何)叫住他的只有苟家那个小姑娘……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她不会叫他“贺先生”,现在的她见着他,能乖乖叫一声“小叔”——

这是他亲手调教的结果。

贺津行慢吞吞转过头,便看见了陆晚。

眉峰一挑,他看见这位贺家的“恩人”此时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半边身子占满了奶油,头发一缕一缕的,双眼通红,应当是在哭。

她双手局促地揉搓着,指尖泛白,捏着身上属于夜未央服务生的裙摆边缘,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易碎的情绪,一眼看上去,像是被刚刚狠狠欺负过。

……贺然身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贺津行不清楚,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些。

要说这些从小受到精英教育、衣食无忧的二世祖们有什么致命的缺点,那大概就是他们从来都与普通人(更不提下城区的人)无法共情。

这样很容易酿成大祸。

“是你。”

贺津行内心毫无波澜,但却未免有了又要给晚辈擦屁股的责任心,心中疲惫地叹了口气,“好像每次看到你都在哭。”

他今晚的情绪诡异,这导致说话时大概听上去就不像平日那般冷酷。

于是肉眼可见面前的小姑娘眼泪从眼角流淌,冲刷掉了脸上沾着的乳白色奶油,冲出一道沟壑……

的确足够可怜,令人容易心生怜惜。

难怪贺然总在她这摇摆不定。

贺津行立在原地未动,面前与苟家大小姐同龄的女生却好像在一瞬间因为他的驻足鼓足了勇气——

她埋头冲了上来,猝不及防地一头扎入了男人的怀抱。

“贺先生,请带我走。”

她脆弱的声音犹如鹿鸣,带着祈求的颤音。

她让他带她走呢。

贺津行无声抿唇,面上和气,实则那温和的气氛未到达眼底——

这一刻他甚至心生荒谬,认为事情的发展有趣到值得他发笑。

毕竟他并不知道此时在他怀中的少女,哪里生来的勇气,提出这样的要求。

在男人正深刻检讨平日是否多管闲事过多,以至于人人都认为他乐善好施、乐于照顾流浪猫狗这件事……

大约十几秒的空挡。

足够陆晚揪着他的衬衫哭了一会儿。

她哭得很可怜,那瘦弱的肩膀都在抖动,服务生的黑白公式服肩膀上有蝴蝶袖,此时,在她背部,白色袖纹波浪伴随着她胸腔震动而有了动态。

然而贺津行的目光单只停留了一秒,便毫无波澜地挪开。

走廊上随时会有人来。

贺津行无意再卷入什么奇怪的流言蜚语中,他亲眼见识过a大校内网论坛上的人有多能写故事。

于是在宽阔的手落在了哭泣中的少女的左肩,只是轻轻一触碰,便挪开,“我安排人带你上楼休息。”

男人声音平淡,不着痕迹地拉开了怀中陌生气息与自己的距离,与此同时低头看了看衬衫。

……脏了。

拿出手机召下了刘秘书,派了个女助理下来带陆晚去梳洗干净。

陆晚一步三回头地走后,站在原地放空了几秒,随后深深觉得自己是因为一系列反常举止遭到了报应的贺津行也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了四楼——

今晚过于违背常理。

现在他宁愿回去面对喋喋不休的陈近理。

……

再收到夜未央出了乱子的消息是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当时贺津行刚换掉了弄脏的衬衫,浅蓝色的衬衫。

可以的话他想要洗个澡,虽然夜未央显然也可以提供满足他条件的地方,但忍了忍。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刘秘书双手献上同色的西装外套,贺津行无声挑眉,刘秘书结结巴巴地说:“备用外套黑色的,但刚才已经给了苟小姐……”

贺津行的眉毛放了原本的位置。

沉默几秒,他什么也没说,接过那与新衬衫颜色搭配显然出错的旧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无视了刘秘书大松一口气的蠢模样。

刚刚坐下没多久,夜未央的经理便未经允许闯入包厢,在贺津行开始考虑这家**的服务差成这样、状况百出,明年的会员费到底还要不要续费时,他收到了关于楼下出事的消息。

汇安路的人来找场子,砸了夜未央整个地下舞厅和一层大堂,眼下正往二层上。

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眸色渐深,对这突发情况只有无限的无奈,丝毫不见恐惧或者惊慌——

你永远不会看见一条曾经画地为王的流浪犬对街头巷尾土狗争地盘的群架现场惊慌失措……哪怕如今它已经锦衣玉食,包装得仿佛像是从未沦落过潮湿暗巷。

外面躁动的气氛中,刘秘书满脸焦灼。

贺津行不急不慢偏过头看了眼旁边书生气息浓郁、戴着金丝边眼镜、满脸写着”我当然不会打架也不能自保”的陈近理。

贺津行:“……”

陈近理:“?”

陈近理:“要不要提醒一下你,你现在的眼神挺不礼貌的。”

陈近理:“我要打人了。”

贺津行又叹了口气,弹了弹指尖:“今晚就到这里,找时间再聚。”

随后安排刘秘书把几个保镖弄上来,带陈近理从后面的通道安全撤离。

十几个保镖一会儿就上来了,贺津行随便挑了一个留下,剩下的全部用来护送好友。等陈近理被前呼后拥地互送离开,他才不急不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看不出一点着急害怕的样子。

随手拎起之前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往外走了两步,低头无意间扫到手上的西装外套,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

跟在他身后的保镖一脸莫名。

“你上来的时候,三层的那些小鬼都撤干净了吗?”

“……是吧?”保镖茫然地问,“是说贺然小少爷吗?”

“还有他那个——”

贺津行话语猛然停住。

几秒后,他略显得生硬地吞咽回了原本呼之欲出的形容词。

“还有苟家的小姑娘。”

至于问上这么一嘴的理由很充分。

那是亲家。

当然不能不管。

“我们上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小少爷使唤人铺天盖地地找人呢,找的就是个小姑娘,估计就是您说的那位吧……听说已经找到并且安全撤离了。”

“嗯。”

贺津行冷淡地点点头。

“走吧。”

……

如此这般。

时至如今。

贺津行这才知道,保镖嘴里那位贺然小少爷铺天盖地在找的人,不是苟安,而是被他之前随手放在四楼休息室的陆晚。

看着安全头盔下只露出一双后知后觉、此时已经完全被惊慌覆盖双眼的少年人,贺津行只想让他倒立过来走两步,好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小叔……”

他声音在抖。

是真的惊慌失措。

当下拿出手机给苟安打了电话,仿佛怕什么来什么,电话居然是关机的。

免提里外放传来的冰冷机械女音提示,足够将人推向绝望的深渊……摘下头盔,凌乱的头发下,少年人面色逐渐发白。

呆立在原地几秒,他一把扔下头盔,拔腿就要往回冲——

坐在白色的豪华轿车内,男人眉峰无声蹙起,像是很不耐烦少年人的冲动举措,又或者压根在不满别的什么。

他的声音语调冰冷:“拦住他。”

车外立刻涌现一大堆保镖,架住贺然。

贺然猝不及防被挡住了冲回夜未央的去路,此时挣扎不断,像是疯了似的推搡那些保镖,“放开我!让我回去看一眼!还有很多人被关在里面!我得去确认苟安——”

这名字到了嘴边,就像是有一把刀子狠狠地割了他的喉咙,使他喉头堵塞,喉结重重上下滚动,紧接着被逼红了双眼。

他自己便噤了声。

在他身后,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弯腰从车里下来。

贺津行肩膀与耳朵间夹着手机,边往夜未央方向走,不急不慢地挽起了衬衫衣袖——

“喂,江三?”

……

“我,贺津行。”

……

“让你的人暂停十分钟,开门,放我进去一趟——晋山码头那块地我让陈近理少烦你两天。”

男人与少年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一阵初秋的晚风萧瑟吹过,在贺然愣怔地望着贺津行挺拔的背影时,听见他几乎要被风吹散的低沉嗓音——

“小姑娘腿短,还反应迟钝,不小心关里面了。”

……

“嗯?嗯。”

……

“是我的人。”

……

“啧,笑什么……我又不是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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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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