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15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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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医生来的时候,赵文军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他的新伤主要是在脸上。

都说打人不打脸,但谢铮偏生就盯着他的脸下手,几乎拳拳都砸在他的脸上,差点把鼻梁给他砸断。

至于赵文军喊腿痛,医生表示,可能是今天走得太多,又摔在了地上,腿有些吃不消,先给他开了两片止痛药吃了缓解。若是明天还没有好转,就去县里看看。

听说赵文军没有大碍,宋建国这才松了口气,有功夫处理这堆烂摊子了。

他扫了赵家、宋家人一眼,目光最后瞥过气喘吁吁跑来的唐兰两口子,落在旁边的赵淑芬身上:“赵主任,你说说怎么回事。”

赵淑芬真是没脸说,她闭了闭眼,最后睁开,平铺直叙地说:“赵文军跟齐春丽搅到了一块儿,今天被人逮了个现形。”

“宋书记,都是齐春丽那个不要脸的勾引我们家文军。你知道的,我们家文军多老实的一个孩子,哪有这些花花肠子。要不是宋书玉整天忙得不见人影,齐春丽又三天两头跑过来给他洗衣做饭,陪他说话,有时候还给他带点鸡蛋糖果之类的,我们家文军哪会上她的当啊。”葛慧玲捂住脸,唱作俱佳地表演,将责任全推到了宋书玉和齐春丽头上。

宋书玉还没开口,唐兰就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我撕烂你这泼妇的嘴,你要心思是个正的,你就不让我家春丽进门啊。得好处的时候,闷不吭声,现在事情暴露了,就想将你们都摘出去,把脏水全泼我们家头上?你当大家都是傻子!”

宋建国看两人又要打起来,赶紧让人将她们俩拉开,然后板着脸训斥道:“住手,谁他妈的再动手,明天通通去挖水渠!”

挖水渠可是个很辛苦的活儿,两家都偃旗息鼓了。

只是两个女人都很愤怒,眼神快比成斗鸡眼了。

宋建国不管这两个女人的眉眼官司,看向咬着烟杆一脸木讷的赵大根:“是赵主任说的这样吗?”

赵大根捏着烟杆,顿了两秒,慢吞吞地说:“宋书记,我回来他们就看到他们在打我家文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建国轻嗤一声,问道:“那齐春丽这段时间来过你们家好几次,你知不知道?”

赵大根想推脱说不知道,可这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刚才葛慧玲也亲口承认了,他再装傻就是拿宋建国当傻子。

他只能说:“知道。”

宋建国指着他的鼻子:“好你个赵大根,你儿子定亲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啊?跟那些眼皮子浅的娘们一样,看见三瓜两枣就连脸都不要了,你儿子在你眼皮子底下干这些不要脸的勾当你也不管。”

这话分明是指桑骂槐,把葛慧玲也一块儿骂进去了。

赵大根被骂得灰头土脸的,还不敢回嘴,只能苦笑点头:“宋书记,是我糊涂。”

一个大队的,都认识几十年了,宋建国还不知道赵大根什么德行,耳根子软,爱听枕边风,贪小便宜。

他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宋书玉:“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宋书玉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宋书记,我只要他们今天将我给赵文军看病的钱还给我就行了,以后两家就当不认识吧。”

宋建国点头,赵家干出这种事,两家确实不可能再和睦相处了。

他扭头对赵大根说:“赶紧的,把欠宋书玉的钱还了,两家的婚事取消。”

赵大根下意识地看向葛慧玲。

葛慧玲万般不情愿掏这个钱,又搬出先前的那套苦情戏:“宋书记,我们家人多,文军又受了伤,现在家里很困难,实在是掏不出这笔钱。”

“那你去借啊,亲戚朋友不肯就找队里啊。难道我们当初不给赵文军出这笔医药费,你们家就不给儿子治病,眼睁睁地看着他残疾病死吗?”刘桂芝没好气地说。

宋建国不理葛慧玲,就盯着赵大根:“你们家现在能凑出多少来?钱不够粮食也行。赵大根,做人敞亮点,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对不起宋家,让你们还这笔医药费也是应该的,你就是走到公社,走到县里,也是这么个理。你要是个男人就赶紧地给钱,别婆婆妈妈的。”

赵大根知道,今天这钱是非出不可了,再闹下去,钱得出,还要让人看笑话。

他给葛慧玲使了一记眼色。

葛慧玲不情不愿地回了屋,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一叠毛票像蜗牛一样磨磨唧唧地出来。

“总共就14块,一分多的都没有了。剩下的几块钱等我们手里宽裕了再给,宋书记你就宽限一段时间吧。”

宋书玉接过钱,抢在宋建国之前开口:“可以,但要算利息,根据现在银行的利息算。等年末算工分的时候,队里直接将这笔钱连同利息一起划到我名下,你们要是同意,咱们就当着宋书记的面,定个契约,按个手印。”

“银行一年期的利息是多少来着?10%还是15%?极大不清了,反正到时候肯定能给你凑个十块以上。”谢铮在一旁笑嘻嘻地说。

听说利息都差不多一块钱,葛慧玲心疼了:“这,都是一个大队的,要什么利息啊。”

宋书玉不搭理她,宋建国也只问赵大根的意思:“你怎么说?”

赵大根也舍不得钱,一块钱呢,能买好几斤米,让他们一家好好吃一顿白米饭了。

“赵大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宋建国可没耐心跟他们磨蹭。

葛慧玲一听这话连忙反悔:“别,宋书记,你就宽限几天吧。”

宋建国直接叫宋川:“去找张纸和笔来。”

“宋书记,我这里就有笔。”谢铮立即将别在上衣口袋里的英雄钢笔取了下来,递给他。

见宋建国要不顾他们的意愿就要写契约,葛慧玲赶紧说:“给,宋书记,我们给还不行吗?”

最后她又扣扣嗖嗖地摸出了五块多钱,差的三块多用粮食抵的。

这样赵宋两家的事总算是解决了。

轮到赵齐两家,宋建国有些头痛,唐兰跟葛慧玲两人就差打起来了,两家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可不结婚吧,两人的名声经过这么一闹都臭了,以后找对象肯定很困难。

唐兰是个精明的,看宋建国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上前将哭得眼睛红肿的齐春丽拉走:“丢人现眼的玩意,跟我回去,再一声不吭地跑到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家里,我打断你的腿。”

齐春丽知道她在气头上,不敢顶嘴,抹着眼泪走了。

宋建国见状,索性也懒得管闲事了,他是村支书,又不是媒婆,只要他们两家不打起来,闹得不成样子,他才不管这破事呢。他也叫上民兵,直接走人。

呼啦啦的十几号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赵家自己人。

葛慧玲恼火地指着陶碧:“让你看好门,你就这么看好门的?”

陶碧也很心疼那些钱和粮食:“妈,这不是快中午了,我看你们都还没回来,我就去地里摘菜吗?哪知道齐春丽那个不要脸的,趁着我出去摘菜的功夫又偷偷摸摸跑了过来。而且这事要我说啊,还是怪文军,放着宋书玉条件那么好的不要,非要被个小狐狸精迷瞎了眼。”

赵大根被吵得头痛,敲了敲烟杆:“闭嘴,都少说两句吧,还嫌咱们家的热闹不够看啊?”

***

拿回了钱,提着十几斤大米,宋书玉带着她妈和奶奶往家里走,完全没搭理谢铮的意思。

谢铮知道她在生气,连忙凑上前,讨好地说:“书玉,我来帮你提大米。”

宋书玉嗔了他一眼:“走开,这点东西我提得动,不要你帮忙。”

“还在生气啊?这不是他们赵家人欺人太甚吗?不然我也不会动手。”谢铮挠了挠头,他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觉得自己揍少了。

早知道,他提前两天回来,悄悄套个麻袋,把赵文军好好收拾一顿,这样书玉也不会生气。

宋书玉又不是不知好赖的人,正是因为知道谢铮是为她出头,她才生气。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打输住院,打死坐牢,打架有什么好的?幸亏今天赵文军没什么大碍,不然不管打赢打输,都是你吃亏。”她回头看着谢铮,严肃地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许打架了。”

谢铮还有大好的前途,为了赵文军那么个烂人,要是将他自个儿折腾进去,那这一辈子都毁了,不值得。

前面的苗秀英听到这番话也劝说:“是啊,阿铮,书玉说得对,不要打架。他们赵家男人多,今天要不是建国来得及时,你一个人对上他们那么多人肯定要吃亏。”

宋书玉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小队长,赵家男人都避着她,拳头全招呼到谢铮身上去了。

面对长辈,谢铮乖巧了很多:“奶奶,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下次不会了。”

说完又殷勤地去抢宋书玉手里的米袋子:“书玉,我改,别生气了好吗?”

宋书玉这才把米袋子给了他,纠正道:“有没有礼貌,叫姐。”

“你就只比我大了十天,而且你还比预产期提前了十几天出生的,要不然,咱们俩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谢铮不服气。

宋书玉哼笑:“别说十天,我就是比你早生一分钟,那也是你姐。谁让你在阿姨肚子里不着急,落后我一步呢?”

苗秀英听得直摇头:“这两个孩子,三天两头都要因为谁大谁小的事争一场,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争的。”

刘桂芝笑呵呵地说:“妈,你不觉得阿铮回来,这家里热闹了许多吗?”

“这倒是,咱们回家赶紧将腊肉和腊鱼泡上,可惜中午了,公社的肉肯定卖光了,不然还可以给阿铮做红烧肉,他最喜欢我做的红烧肉了。”苗秀英真是恨不得将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谢铮。

刘桂芝也说:“明儿我早点去公社买点肉和豆腐回家,阿铮爱吃煎豆腐。”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进了门,宋书玉才想起一件事:“阿铮,你的行李呢?”

谢铮呆了:“我……我忘在公社了。”

“这也能忘,你怎么不把你自个儿给忘了。”宋书玉无语了,边往外走边说,“你先进屋洗干净脸擦点酒消毒,我去宋叔家借自行车去公社把你的行李找回来。对了,你带了几件行李,什么颜色的?”

谢铮还没开口,门口传来敲门声。

几个人循声望去,就见宋川拎了一个大皮箱,还有一个行李袋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说:“谢知青,你的行李。我话没说完你就跑了,连行李都忘了,还是宋书记记着,让人给你带回了村里。”

宋书玉连忙上前接过两个沉甸甸的行李,感激地说:“多谢宋川哥,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快进来坐,我们家马上就做饭,你今天中午就在咱们家吃饭吧。”今天可是让宋川跑了好几次腿。

宋川笑呵呵地摆手:“不用了,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就等我回去呢。奶奶,婶子,我先回去了。”

宋书玉再次谢过他,这才拎着行李回去。

谢铮赶紧过来接过更重的那只箱子,一起进屋将箱子放在了堂屋。

宋书玉甩了甩手,用下巴点着箱子问:“你是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带来了,这么沉。”

“爷爷塞给我的,说是带给奶奶、阿姨和你的新年礼物,我还给你们带了一些小玩意儿。”谢铮说着就要去兴致勃勃地去打开行李,但却被宋书玉给拦住了。

她把谢铮拉了出去,打了小半盆凉水,又从暖水瓶里倒了些热水,然后将毛巾递给他:“对着镜子洗,小心别碰到伤口了,我给你找酒和棉花。”

这时候医药匮乏,家里也没备碘伏、医用酒精这类的消毒物品,平日里,乡下人都是拿棉花蘸白酒消毒的。

等谢铮洗完脸,宋书玉也把东西拿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擦擦。”

谢铮低下头,跟宋书玉平视,开玩笑般地问:“你帮我擦?”

宋书玉直接将酒瓶和棉花塞到他怀里:“你没长手啊,好好擦。”

多白的一张脸啊,现在青青紫紫的,真是碍眼。早知道,她刚才打赵老大和赵老三的时候就该下手再重一点的。

谢铮的皮肤特别好,他刚下乡那会儿,在大队里还引起了不小轰动,毕竟一个男孩子长得比全大队所有的姑娘都白,真的是很稀奇的事。本以为在乡下呆一个夏天,他就会晒黑,哪晓得,四年过去了,哪怕是天天上山下地干活,他还是这么白,这种天生丽质的好皮肤,让姑娘们羡慕不已。

谢铮接过酒瓶子,打开倒了一点酒在棉球上,照着镜子往青青紫紫的地方擦去,白酒遇到破损的皮肤,疼得他龇了龇牙。

宋书玉在一旁看得好笑:“活该,看你以后还冲动不。”

谢铮举起棉花故意往她脸上擦去:“再说,我也给你擦一擦。”

宋书玉赶紧往后退:“我可没受伤,除了脸上,你身上有没有伤?”

“没有,小管家婆,我穿这么厚,他们打在我身上也不痛。”所以他今天才专门照着赵文军的脸打。

宋书玉放心了:“好,那你好好擦药吧,我去帮我妈做饭了。”

宋书玉到了灶房,将苗秀英赶回去休息,她跟刘桂芝边做饭边聊天。

刘桂芝说:“书玉,咱们得好好谢谢桂花婶子,还有你们刺绣小队的那些大娘婶子们,她们今天可没少帮你说话。”

宋书玉点头:“妈,我知道的,还人情这种事不急于一时。她们的这份情意我记着,后面会安排的。”

“行,要是需要妈帮你出面的,你尽管说。”刘桂芝说着,突然话音一转,“书玉,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早知道赵文军跟齐春丽的事了?”

刘桂芝回来越想越不对劲儿,书玉突然说要退亲,又不主动,还说什么等赵家来退亲。

今天她都看到了,葛慧玲可半点退亲的意思都没有,倒是赵文军有这个想法。

书玉前阵子却那么笃定,明明不打算跟赵文军结婚的,今天又让她大张旗鼓地去买什么结婚用品,要说都是巧合,刘桂芝可不信。

宋书玉见她猜到了,也不瞒她:“没错,当时只是怕你知道了太生气,直接去找赵家摊牌。这无凭无据的,也没抓住人家,葛慧玲他们不承认怎么办?最后还变成咱们理亏了,又没处说理,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钱也别想要回来了。”

“哎呀,你跟妈解释这么多干什么?妈又没怪你。只是这么大的事,你以后还是要告诉妈,妈答应你,会尽力控制脾气,不冲动的。”刘桂芝保证,但这话说得她自个儿都没底气。

宋书玉笑着答应。

虽说让赵家丢了脸,也拿回了钱,可刘桂芝心里还是不痛快,做饭的时候,一直在骂葛慧玲赵文军,直到做好饭,宋书玉的耳根子才清净了。

时间匆忙,她们也没想到谢铮今天会回来,所以只做了三个菜,一个蒜苗炒腊肉,一个醋溜白菜,还有一个蒸腊鱼。

宋书玉将菜端上桌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堆的东西,两罐麦乳精,一袋大白兔奶糖,还有一盒印着外文字母的饼干,五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除了这些高档营养品,还有一双毛绒绒的军靴,这种靴子里面很多毛毛特别暖和,而且耐用,穿几年都不会坏。鞋子旁边放着两条羊绒围巾,一条深灰色的,一条浅蓝色的。

桌子的另一边有一件浅棕色的女式羊毛大衣和两块布。一块是深蓝色比较适合年纪大的人,还有一块是白色带红色波点的的确良,比较适合年轻人穿。

这么大一堆东西,难怪箱子里沉甸甸的呢。

苗秀英虽然没去过百货大楼,可年轻那会儿也是在有钱人家当丫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的,知道这些不便宜,心疼地说:“哎呀,阿铮,你爷爷带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多费钱啊。咱们乡下人,天天下地干活,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太浪费了。”

谢铮的爷爷跟宋书玉的爷爷曾经是同生共死的好战友、好兄弟,只是宋爷爷在解放前不幸牺牲了。

但两家也没断了往来,谢爷爷一直很照顾他们。自打宋爷爷牺牲后,他每年都会给他们家寄些钱和东西来,也是因为有他的帮助,苗秀英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日子才没有那么艰难。

谢爷爷还曾经不远千里来看过他们两次,只是后来他工作繁忙,年纪又逐渐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才没有来了。

但宋书玉的爸爸成年后,每隔两三年也会去看望谢爷爷一次,宋书玉小时候还曾跟着爸爸去过一次京城。

但后来宋书玉的爸爸也去世了,两家的来往便逐渐减少了。

可谢爷爷也一直没忘接济这堆苦命的婆媳和宋书玉这个孤儿。直到七八年前,谢老爷子受了些影响,谢家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之后,这种接济才逐渐少些了。

苗秀英和刘桂芝都非常感谢谢家,一直想回报谢老爷子,可他们家也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每年晒些干活,做点腊肉,做几双布鞋给谢老爷子寄去。

但两家离得远,这样长期不见面的交情纯粹是靠谢老爷子的一片好心维持着,等他百年归天后,估计两家就不会再来往了。

但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前几年谢家被人举报,日子不大好过,巧的是谢铮高中毕业了,本来按照原计划他应该是要去上大学的。谢铮成绩很好,也喜欢念书。

但这时候谢家被人盯上了,未免给人留下把柄,思来想去,谢家父子商量后,决定将谢铮安排到红云大队下乡插队。

这样既没违规,也能让谢铮在乡下有个照应,还能顺便帮谢老爷子探望探望老战友的家属。

谢铮到了乡下,一呆就是四年。这期间苗秀英和刘桂芝因为感念谢老爷子这么多年的照顾,所以都拿谢铮当亲生的一样,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

谢铮笑呵呵地说:“奶奶,你就收下吧,这都是别人送来看老爷子的,没花钱。”

营养品还有可能,但谁会送这些适合女人们穿的大衣、布料、鞋子和围巾给谢爷爷啊?

宋书玉一眼就看出谢铮在撒谎,但为了不让奶奶有心理负担,她也没拆穿,只是琢磨着怎样回报谢爷爷。要不今年她帮谢铮把活儿都干了?

好像也不行,谢铮刚下乡的时候,瘦得跟个火柴一样,身高只到她的耳朵,可这四年,他就跟吃了生长素一样,疯长,不但一下子窜得高出她一个脑袋,而且身板也越来越结实,干活速度也快了很多。

第一年下地干活的时候,谢铮总是完不成任务,每次都是宋书玉先干完了,再去帮他干剩下的活,要是能组队的,宋书玉都主动跟他一队,分担更多的工作。

但第二年,他就能勉强完成任务了,第三年谢铮怎么都不肯让她帮忙了,她要是哪天跑去替他干活,谢铮还要生气。

哎,要回个人情可真难啊。

算了,谢爷爷最疼他这个孙子了,大不了以后生活开好一点,把谢铮养得白白胖胖的,谢爷爷看了一定很开心。

旁边,苗秀英在问谢老爷子的身体:“你爷爷的身体没事了吧?”

去年十月,谢爷爷生了一场大病,所以谢铮才请假回去,一呆就是三个月。

谢铮笑着说:“奶奶,你就放心吧,我爷爷已经出院了,身体可好了,天天大清早就起床,叫我们几个小的出去锻炼,一天都不落。”

“奶奶好人有好报,早就跟你说了,谢爷爷没事的。奶奶,阿铮,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一下,吃饭了。”宋书玉笑眯眯地说道。

两人赶紧将东西放到柜子上。

吃过饭,宋书玉本来打算跟奶奶一块儿去刺绣小队的,但却被谢铮给拦住了:“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还有?”宋书玉惊呆了。刚才那么大一堆都不够的吗?

谢铮一扬剑眉,眉飞色舞:“那是爷爷送你们的,现在是我送你们的新年礼物。”

他打开行李提袋,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黄蓝色小盒子,递给宋书玉:“这个听说擦脸很不错,城里很多姑娘都喜欢买这个。可惜我去的时候只有一盒了,下次再给奶奶和阿姨带,这盒你拿着。”

宋书玉认出盒子上“百雀羚”三个字,咋了咋舌:“这玩意儿听说很贵的,你干嘛买这个啊,浪费钱。”

“我压岁钱多着呢,在乡下又没地方花。”谢铮又从里面掏出三个蛤蜊油,塞给宋书玉,“一人一盒,擦手的,尤其是手脚皲裂,擦这个很管用。”

宋书玉想打他,这个败家玩意,买一个她们祖孙三个人一起用就行了,他还买三个,真不拿钱当钱啊。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他那行李袋就跟百宝箱一样,取之不尽。将蛤蜊油放下,他又掏出一条粉丝的丝巾递给宋书玉:“这个,我听我二姐说,城里姑娘春天都戴这个,你试试。”

最后,他竟然从袋子最底下的一个小口袋里摸出了一叠工业券,塞给宋书玉:“一直借宋书记的自行车也不好,咱们以后也要经常用自行车。这次我在城里搞到了工业券,回头咱们去县里买一辆自行车。”

宋书玉错愕,上辈子没有这一茬啊。

上辈子谢铮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不高兴,板着脸丢下一堆东西就走了,连饭都没吃,后来还不跟他们一起开伙了。

她去找了几次,谢铮都爱答不理的,最后宋书玉猜测他可能是在城里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想到她家吃饭了,她就将他的口粮搬到了知青院,怕他吃不饱,宋书玉还特意多搬了一袋。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谢铮的好兄弟蒋正奇推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到她家,还替谢铮捎了一句话,说这是老爷子送她十八岁成人礼的自行车,去年老爷子出了点状况,因此错过了,今年补上。

可现在工业券怎么变成谢铮淘的了?

宋书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这么多工业券,是谢爷爷给的吧?”

“宋书玉你小瞧谁呢?我爷爷又不知道你没自行车骑,怎么可能给你准备买自行车的工业券。”谢铮拍着胸口,骄傲地说,“都是我搞来的,厉害吧?来,叫一声哥。”

宋书玉横他一眼:“给你二两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

“书玉,刺绣小队那边叫去过去一趟?”外面传来了刘桂芝的声音。

宋书玉赶紧把工业券塞回给了谢铮:“你先拿着,元宵节前后,我要去县里交一批货,到时候咱们再去买自行车。你要累了就在家里睡一会儿。”

“行,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谢铮摆了摆手。

等宋书玉走后,他把东西放回了宋书玉的房里,然后拿着空了一大半的行李回了知情院。

红云大队的知青院就在一队,这原先是一个五保户的房子。

五保户死后,房子就归了村里,当时正值知青下乡,村里将房子修缮了一下,给了知青们住。

因为宋家都是女人,谢铮一个大小伙子也不方便住宋家。所以他还是住在知青院,只是不跟知青们吃饭,分的粮食都搬到了宋家,每天跟着宋家吃小灶,可把一众知青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但谁让他们没有这么一门亲戚在村里呢。

知青们大多都回家过年了,现在来的没几个。

正好蒋正奇比谢铮早两天回来。

谢铮放下行李,就拉着蒋正奇出了门,蹙眉问道:“我让你帮忙看着宋家的,书玉跟赵文军那狗东西定亲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蒋正奇觉得奇怪:“你没收到我的信吗?冬月底我听说这事时,当天就给你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邮递员。”

“没有。”谢铮眉头锁得死紧。

蒋正奇嘟囔:“会不会是在路上弄丢了?”

现在也无从查证了,谢铮捻了捻眉心:“你把这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还有,跟赵文军勾搭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蒋正奇平时就跟三小队一起干活,自然认识齐春丽:“知道,但我记得齐家跟镇上粮站的鲁家走得很近,听说两家在说亲。放着粮站站长的儿子不要,她怎么想不开非要跟赵文军搅和到一块儿了?”

这年月粮站站长家可吃香了,至少不会缺粮食吃,嫁过去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还有这一出,谢铮道:“你跟我仔细说说。”

花了十几分钟了解清楚状况,谢铮磨了磨牙:“狗东西,敢合起伙来欺负宋书玉,我要他们好看。”

蒋正奇觉得谢铮眼睛肯定有问题,宋书玉那么厉害还能被人欺负啊?

今天分明是赵家和齐家吃了大亏,接下来几个月两家都要成为大队的谈资,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但好兄弟,不揭人短,兄弟眼瞎他当看不见。

谢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斤的粮票,递给蒋正奇:“帮我个忙,你去粮站买点粮,再想办法把今天这出好戏自然地告诉鲁家,这两斤粮食做你的跑腿费。”

跑个腿就能得两斤粮食,赚大了,蒋正奇拿着粮票问:“公社又不是很远,你怎么不自个儿去?”

“宋书玉知道要骂我的。”谢铮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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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文的漂亮原配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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