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孽根祸胎
“嘭！！”
眼球炸开，黑血倾泻三万丈，竟也是一道暗黑支柱，与其余六道灰色的支柱泾渭分明。
“桀桀桀……”
“那日吾等死去，魂魄散落天地之间，堕化迷途生灵，腐蚀自然生机……”
“如今魂魄又一次合体，毁灭意志空前凝炼，这是你们凑齐六位天尊，就有资格抵御的吗？”
祸发出狞恶的咆哮声。
骤见暗黑支柱的顶层，那些炸开的血肉碎片重新聚拢，像是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着，最终变成另一种罪恶的形态。
核心部分，仍旧是一颗眼球。
祂的直径超过三万米，正中心是一汪死水，亿万残魂在里面翻滚、尖啸。
随便一道浪花拍岸，残魂都会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纵使百般挣扎，还是逃不过同化的命运，片刻便融入死水中，成为汪洋黑海的一部分。
而在眼球之外，暗黑藤蔓攀爬。
数以百计的血盆大口，如同食人花的花苞，挂在那些藤蔓上，愈来愈大，愈来愈凶狂。
另有数以千计的白骨爪、鲜血臂，生长在藤蔓与花苞之间。
恰似死去之人被削去头颅，硬生生嵌在墙体中，永不见天日。
只能像亡命歹徒一般，奋力抓挠着靠过来的一切生灵，抢走它们的血肉，弄断它们的骨头，以此尝试摆脱噩梦的可能性。
“呼呲！”
九根更加粗壮的血管，从眼球的尾部拔出。
它们带着绝对的恶意，分朝九个方向，插入虚空之中。
一瞬间，灾厄又开始蔓延，诸天万界的角角落落，渐渐被绯红色的血云遮盖。
那些本来已经匍匐在地上的草原霸主、海洋领主、山岳尊者……
感受到死亡气息的临近，不禁发出绝望的吼叫声。
但那又如何呢？它们连苍穹最高处的战斗都看不到，所作所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到最后，喉咙嘶哑，它们也只能抱住尚显年幼的子嗣，闭上眸子，慢慢等死。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不不，这可是吾等生平最高光的时刻，世间蝼蚁，应当死得明明白白！”
祸狞笑三声，头顶上突然浮现一面方形的镜子，刚好能将苍穹上的战况倒映其中。
这居然是类似于「诸神映照」的法门。
祸主动把双方对峙的画面，传递诸天，只要是开启灵智的生灵，都有资格见证。
但祂有极大的恶趣味，随机挑选大约十万的幸运儿，不赐予窥探神明的资格。
如此，这些生灵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天空，头颅立即炸开，瞬间暴毙。
“哈哈哈，有趣！”
“终归是要死的，怎么死、何时死，自然由吾说了算！”
祸大笑，眸光却自始至终冰寒。
掠过六根灰柱上的天尊时，掺杂一丝怜悯，漫不经心道：
“你们不过是比蝼蚁强壮一点，想要阻止吾等，可笑至极。”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吧，吾也会让你们明明白白的赴死。”
“猖狂！”
夜乘风轻喝一声，仅剩的独臂握住长弓，嘴巴往弦上一咬、一拽，同样是满弓射出。
这是「一箭葬神」，传承于修罗弓！
夜寒君手持残弓时，也曾领会其中的威能。
然而祸甚至没有防御的打算。
箭头砸中凸起的眼球表面，就像是碰到韧性之墙，连皮都捅不穿，更别提炸开一个血洞。
“不对，祂的防御与先前……天差地别！”
时之鼓凝视，若有唇齿必定发干：
“难道散落的意识体重新聚合，即便屹立此方天地，祂也登临天尊之上？”
“不完全正确。”
夜寒君审视着属性面板，眉尖有一道冷霜挥之不去。
——
【种族名称】：孽根祸胎
【混沌印章】：「祸」（三印同体/不完全）
【主修】：毁灭道/焚世道/诛杀道/绝灭道/残忍道/堕落道/无情道/弑杀道/掠夺道/恐怖道/吞噬道/扭曲道/邪恶道
【位阶】：封神之胎
【混沌灵纹】：上神技「大罪亡国」、上神技「孽咒」、上神技「禁断」、上神技「黄昏迷途」、上神技「秽土涅槃」、上神技「阴阳生死」、上神技「焚煮苍穹」、祸神奥义「无法无天」、祸神奥义「堕落邪主」、祸神奥义「荒芜域主」、祸神奥义「灾厄神王」、祸神奥义「与天同葬·与地同归」、祸神奥义「神祇屠夫」、祸神奥义「罪孽缠生」
【核心个性】：「千仇万恨」
【当前状态】：扭曲融合体/多重印章支配（邪+灾+荒）/天道掌控（不完全）/毁灭意志（鼎盛）/弑杀欲望（鼎盛）/堕落倾向（不可逆转）/灾祸源头（最终形态）/法则压制（世界意志施加）/位阶削弱（世界意志施加）/死亡倒计时（与天同葬·与地同归）/…
【契约关系】：无法契约
——
“双印之上，果然还有三印……”
“冥古的统治者或许就是这个层级，祸在不可能的后世，以杀伐毁灭之道，探得冰山一角？”
夜寒君心思百转，有忌惮，也有怒意。
祂的传承，依托混沌意志。
如今双冠并世，如何不知，当下的世界根本没有能力承载比天尊更强的位格。
冥古的统治者之所以离开，何尝不是为自己谋求新的未来，也为这片天地释放压力，把更多的机会留给芸芸众生？
但是……祸不一样！
祂于毁灭中融合，又于灾厄中复苏，通过无底线的压榨、无穷尽的杀戮，勉强触碰那个层级。
祂的位格——并不属于自己！
此时展现的力量越强大，越能证明，苍生浩劫，祂的罪孽无边深重！
“诸位，祸并没有取得绝对凌驾于天尊之上的实力。”
“天道还没有彻底毁灭，世界残留的意志，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阻挠祂！”
“我们齐心协力，一定有战胜的契机！”
夜寒君大喝一声，杀意暴涌之际，重振人心。
彼时诸天映照，邪煞与神圣的交锋中，祂是唯一一位人族领袖。
所以，虽然体格远不如祸，可倒映在众生的眼中，当真伟岸而高大。
“无知小鬼。”
祸阴沉而笑，探出一只白骨大爪，直取夜寒君的面门：
“你是夜释天的后代吧？”
“吾能复活，还得感谢你的父亲。”
“你不过是在替父偿债，怎么能把自己捧到那么高的位置，真以为是救世主吗？”
“砰！”
夜寒君并未闪躲，剑雷子舞出一道雷光，正面招架，又衔接一道寒霜，止住后退之势。
祸的眸光愈发怜悯，俯瞰跳梁小丑般，异常不屑：
“以往，冥灯不可侵犯的协议，还有作用。”
“现在不过是废纸一张，不会再有任何的约束力。”
“哦对了，方才只是吾等随手一抓，你的契约神灵就要用尽全力。”
“倘若动用十分之一的神力，你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吗？”
祸冷冷一笑，忽而探出一只血爪，如血蛟出海，磅礴无疆。
夜寒君面色一变。
这一次剑雷子果然不敢正面格挡，只能旋转半圈，赶在血爪摁下之前，拖着祂，强行拉开数万米的间距。
“轰！！”
血爪砸落，苍穹又崩溃一角，漫天都是绯红色的邪云。
夜寒君轻吸一口气。
属于帝阎的法相天地，时时刻刻都处于激活的状态。
可血爪斜着擦过去，甭管是白骨炼狱还是漆黑深渊，都被扯得稀巴烂，一击即溃。
“联手！这不是单打独斗能战胜的敌人！不要逞强！”
独臂夜乘风从右翼爆冲，举起修罗弓又射出一箭，试图引起祸的注意力。
“嗒嗒嗒！嗒嗒嗒！”
天女魃目交心通，从左翼猛跃，朝着血爪的根部就是一拳。
“滚！卑贱的蝼蚁！”
祸突然失去耐心，甚是暴躁地抬起另一只血爪，双爪同攥，竟想在一刹之间，同时握住夜乘风和天女魃。
“嘁，臃肿的肥猪，老子在这里！”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夜乘风缺失的臂膀疯狂生长，最终孕育成型的，居然是一只数千米长的魔神臂膀。
其上长满黑色的绒毛，另有菱形的鳞片覆盖。
掌部的六根爪子又尖又粗，用力绷紧时，仿佛连空间都能抓碎。
——大戮魔爪！
夜寒君余光一扫，便见夜乘风以类人的躯体，挥舞数百倍巨大的魔神爪。
论体积或许不如祸的血爪，论力量似乎也有所不及。
但大戮魔爪实在太锋利了，横着抓过去，血爪来不及反应，拦腰被切断。
“砰！！”
一旁，天女魃没有选择正面迎接攻击。
祂擅长的是肉搏固然没错，可祸绝不是轻易就能击败的对象，与其全力阻挡一爪，不如冲上堕落之躯，寻找真正的弱点。
“轰隆隆！！”
剑雷子跟着发怒。
祂擅长的也不是力量，作为元素领域的天尊，雷与冰才是祂的全部。
倏地间，一万零八柄雷剑，交织于夜寒君的左手，一万零八柄冰剑，疾旋于右手。
雷·剑仙！
冰·剑神！
剑雷子不久前刚刚证得双印神位，直面终极邪恶「祸」，竟尝试两大上神技同时激发。
这般勇猛无畏，连夜寒君这个当眷主的，也有些措手不及。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剑雷子——成功了！
一边的苍穹瞬时被狂怒的闪电笼罩，另一边冰霜弥漫，雾霭中宛如有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冰雪山峦，永冻之霜、刺骨之雪，肆意起舞。
试图抓向天女魃的那只血爪，忽而被电弧覆盖。
另一只被夜乘风削断的臂膀，残留的部位，则被厚厚的霜花冻结。
“自不量力。”
祸嗤笑，完全不在乎损失几条手臂。
祂只是重重地哼上一声，上百只血爪悬在头顶，整齐压落时，穹顶像是被盖住，再无一丝光亮溢出。
“时间紊乱。”
时之鼓敲打鼓面，霎时密集的鼓点挡住其他的杂音。
群魔乱舞的血爪忽然失去控制，有的加速往下砸落，有的移动得无比缓慢，还有的往回抬起。
这般混乱，血爪之间如同自相残杀，原先瞄准的方向自然不可能命中。
“砰！！”
“撕拉！！”
“轰隆隆！卡擦擦！！”
天女魃、夜乘风、剑雷子，抓住机会，同时进攻。
无论怎么看，祸的核心都是眼球。
既然葬神一箭破不开防御，那就齐心协力攻打一点，不信不能冲破。
只听噗的一声，眼球确实破了，一缕黑血淌了出来。
但祸还是散发着深渊般的冷酷，那凝视死物的眸光，亘古不变：
“你们在给吾等挠痒痒？”
“猜猜吾等的生命总和，是尔等的十倍还是百倍？”
“你们咬着牙忍受恐惧的样子，虽然赏心悦目，可吾等实在不想陪你们玩了，去死吧。”
死字留音，夜寒君闷哼一声，狂吐鲜血。
天女魃伤得更重。
祂好不容易跳到眼球上，突如其来的反震之力，比千刀万剐更痛苦，身上燃烧的天青色火焰险些熄灭。
要不是时之鼓反应快，发动「时间回溯」，强行让天女魃回到最开始的位置，同时尽可能回调伤势。
仅此一击，天女魃号称不死不灭的冥神之躯，有可能失去一大半的战斗力。
“萨鲁斯、荒噬、魔方。”
“你们的神位根基，仰仗的是灾祸吧？”
正当祸的第二重杀意即将降临，白厄的声音响起，幽寒之中，夹杂冷寂：
“不巧，我也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
“虽然没办法比当下的你更加残暴，遏制一二，并非空想。”
“鸦鸦，要怎么做好呢？”
默浮在半空，也不扇翅，三颗蓝宝石一样的眼珠里，跃跃欲试：
“我快忍不住了！”
“这个新朋友，真的太太太棒了！”
“祂一定能让我回忆起久违的疼痛，有祂在，幸福美满一家亲！”
然而，白厄没有及时回答默，反而暗中叮嘱夜寒君：
“人族之主，听着。”
“直观「祸」的终极形态，我终于确认。”
“萨鲁斯、荒噬，的确占尽邪、荒两脉的全部，相关法则并入「祸」的形体中。”
“但末日魔方，终究是我斩断的一部分。”
“祂强行登临天尊，看似境界完美无缺，实际上并没有掌握灾之体系的全部法则。”
“这也是为什么，祂们这样的扭曲融合体，没能在一瞬间掀翻天道，进而让诸天万界陷入堕落……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份不完美。”
“所以？”
夜寒君心念一动，有所觉悟。
“这一战，默必须战死。”
白厄衔接的第二段话，一经开口，就有冲天煞意腾起：
“由默抢夺灾祸的权柄，抢得越多，变相的等同于削弱「祸」。”
“祂离真正的三印之神越远，与我们这些双印天尊越近，此战才有翻转的余地。”
“放心，只要最后能赢，我活下来。”
“有「双子替命」在，默能够把我当做重生的锚点，仿照以往那样，再次复活。”
“好耶好耶！”
默也是对话的旁听者，忍不住欢呼：
“夜寒君，没问题的！”
“能够从健全变成重伤，再从重伤变成死亡，这等无上的快乐，我已经好久没有体会了！”
夜寒君理清思路，轻颔首，杀意穿透指尖：
“放手一搏吧。”
“你们去抢权柄，我来动用最后一张底牌。”
“今日，要么祸独赢，埋葬众生，要么我们化解危急，重开天道，没有第三项选择！”
“哗！！”
说着，夜寒君明明还维持着帝阎的法相天地，一百零八座地狱之上，突然浮现“天堂”。
哦不，那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天堂。
灰色大日的中央，竖着一扇远古石门。
原本石门即便开启，也只有异象闪烁，并不能用肉眼看到通往何处。
现在，恢宏石门向着两侧洞开，门的背后竟然是一方天国。
里面有无数信仰祭坛，每一座祭坛对应一座神圣教堂。
只因夜寒君心神晃荡，所有的祭坛开始发光，连带着所有的教堂，氤氲在白昼般的光雨中，如有神迹显化。
然后——教堂之中，不断有人影走出！
他们穿着洁净的白色祭袍，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唯独头顶一圈光环。
无需言语交流，也不需要眼神交错。
这些人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绚烂的光芒，渐渐扩大天国的尺寸，一点点超越帝阎所覆盖的领域面积。
夜寒君心怀敬畏，全神贯注。
这些都是近几千年死去的教众，只因祂登临双冠，教众的残念凝聚成幻身，共同促成法相天地「信仰天国」的一部分。
“聆听众生之念，庇护苍生之界。”
“时之鼓前辈，可否借您的时间法则一用？”
“我想让您背负因果代价，换我的两位契约伙伴，刹那登临封神之境。”
夜寒君伸手一点，如同在溪流中搅动水花，花烛、艾姬芙拉，顺势出现在左右两边。
时之鼓看了她们一眼，毫不犹豫点头：
“都是临近封神，这份代价，尤在承受范畴中。”
“轰！”
两道时光之箭，刺穿一巫一魔饱满的胸口。
时光雾霭徘徊震荡，五光十色，异象纷至。
说一刹那，就是一刹那。
夜寒君连眼睛都没有眨，两位半神瞬间封神，原本浓郁但不显威势的神性波动，终于有模有样，也能令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