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木
陈老爷子听我说那些丧生火海的学校败类不配做怨鬼冤魂,似乎也感到认同。他沉思片刻说:“嗯…如果的确是罪有应得,按理说不该化为冤魂。莫非…其中真有枉杀的无辜?”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似的,说到:“不对!镇魂铜符的作用,是在使用者被怨灵纠缠时才需要使用的。冤有头,债有主。也就是说埋下铜符的人多半是怨灵怨恨的生者。而那场火灾中丧生的人都是死于慈音纵下的大火。慈音早已自杀,自然不可能是埋下铜符的人。那么埋下铜符的人是谁呢?”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埋铜符的身影,尽力将我当时所见描述给陈老爷子,可毕竟那人包裹地严实,距离又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把那人的身形穿着大致描述一番。
陈老爷子听完我的描述默默点头,说到:“依你所说,那人应该是个成年男子。可当年纵火的事件并无旁人参与,这男子又是何来路呢?”这时,我想到第一次见到这男子是在回村的巴士上。我知道这个埋铜符的人身份至关重要,于是把在巴士上看到此人,又发现他神秘消失的事情一并告诉了陈老爷子。陈老爷子听完我所说的光怪陆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表现。我想到那人神秘消失,甚至连司机的乘客簿上都没有那人的记录,不由感觉浑身发冷,问到:“老爷爷,你说那人会不会…也是什么鬼魂之类的啊?”陈老爷子对我的疑问并不以为然,反问道:“你确定你在车上全程看着他,包括停车下车时也看着他了吗?”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他又反问:“那你又如何能确定他没有中途下车,或者在你没注意的时候到站下车了呢?”我一时哑然,想到的确有这种可能,但又忍不住争辩说:“可是,我问过那个司机,他分明说车上没有那个人。”陈老爷子听到我振振有词的话,却突然笑了起来。我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缓缓开口说:“虽然我平日很少出山,更是鲜有出村的时候。但也做过几次车,我印象中也遇过一次类似的情况?”我惊讶问到:“您也遇到过那班巴士的乘客神秘失踪?”陈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这些巴士是怎么运作的吗?”陈老爷子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解释道:“县城里有统一管理的组织。所有班车都需要按规定的时间、班次来运作。但有些路线乘客多收益好,有的路线乘客少收益也少。所以为了公平,所有运营的巴士都需要将赚得的钱上交,然后由组织的人统一分配。说简单点,他们正常卖票载客的钱都不会直接落到他们都口袋里。”我似乎理解了陈老爷子的话,但却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所以呢…”我闻到。陈老爷子微微一笑说:“所以,很多司机就会默默允许甚至怂恿乘客不买票,而是混进车站把钱交给直接交给他们。这样乘客记录里没有这个人,自然也就不会被上面发现。不过这毕竟是违法规定的,所以他们也得小心翼翼。”我恍然大悟,点头道:“难怪那个司机在我我询问车上是否少了个人时,眼神狐疑中还有些警惕。恐怕还误以为我是调查私自载客的人呢。”陈老爷子点点头说:“嗯,既然他暗自在林家村小学的废墟埋下铜符,说明他是被怨鬼所纠缠了,那么自然他就是个活人”我这才明白为何他一开始就笃定那个神秘男子不是什么鬼魂。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虽然搞清楚了那男子是个活人,但却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知过了多久,茶杯里的水都快喝完了。我犹豫很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对陈老爷子说:“看来搞清楚那个男子的身份才能解开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既然如此,我再回村里找一找那人的下落吧。”陈老爷子颇有顾虑,说到:“你一个小姑娘,太危险了。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没搞清楚。如此行事太鲁莽了。”其实我心里也是害怕的,听他这么一说,又沉默了。
陈老爷子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拿起那个相框。他摸着相框,准确地说是在抚摸照片中的小男孩,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唉,如果南木还在,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位小时候和我与佩佩都关系匪浅的青梅竹马,难道也出什么事了。想到刚进屋时我拿起相框查看还被呵斥了,我知道这个亦徒亦子的男孩对于陈老爷子一定非常重要。我小心翼翼地问:“您的弟子…陈南木不在林家村了吗?”陈老爷子有些吃力地摇了摇头,疲惫地说:“走啦,早就走啦。”我好奇地追问:“去哪了?”陈老爷子没有立刻回答,好像陷入了深深地回忆。
“十三年前,佩佩神秘失踪后,南木就一直协助我们寻找她的下落。虽然他是个孩子,又没有同你们一起在学校中,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恐怕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好过。虽然他平时木讷内向,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对佩佩那个小姑娘的喜爱呢。当我们最终查出佩佩很有可能被学校中的禽兽所害时,他躲在屋里大哭一场,眼睛都哭干了。我眼见他失魂落魄,也无能为力。”陈老爷子说起往事,脸上的表情显得悲哀又沉重。他从积郁的胸中长舒一口气,接着说:“当他知道慈音为了帮佩佩报仇,要火烧学校。他毫不犹豫要一同前往。我虽然没有阻止慈音的行为,却不能眼见自己唯一的徒儿也冒着身陷囹圄的风险去做那件事。南木第一次和我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心想他毕竟是个孩子,不多久自然会回来。可没想到,他一走这么多年,竟是再也没有下落。”我见到陈老爷子的眼角依稀泛出泪光,有些心疼这位老人,于是安慰:“或许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您的。”陈老爷子摇了摇头,对此显然不抱任何希望,幽幽说道:“不会啦,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想当年我对他视如己出,还想等他再长大些,把我的一身衣钵传承给他。可惜啊…我们陈家的一族道法几乎尽数被我习得,却不料要在我这里断了传承。”我问到:“您没有另寻传承人吗?”他摇头道:“没有,即是命数已定,我不想再煞费苦心了。好在那个臭小子虽然没有修习太久,但非常懂事又十分有天资,也算是学到了我两三成本事。如此,我的传承也不算完全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