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无法解释
出于一种酸葡萄心理,也为了解释自己此刻不合时宜的举动,秋月笑道:“也不知道是妹妹眼花了还是咋的,妹妹咋看着那位在贵府大小姐身旁服侍的翠儿姑娘怎么与之前我们梁王府东苑的一个粗使丫环长得如此相似呢?另外,贵府的大小姐和我们大厨房的一个烧火丫头也长得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她假装说漏嘴似的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道:“瞧我这张嘴,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贵府的大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会与我们梁王府的丫环长得一模一样呢?乌鸦嘴,该打……该打……”
春蓝闻言却大喜,在许云娘母子三人入府前后,郑玉霜也曾着人查过许云娘母子三人的,想查清许云娘这些年在京城究竟都做过些什么,最好能查到一些上不得台面之事,她好用来日后拿捏许云娘,却发现怎么也查询不到她们过往的踪迹,这让郑玉霜很是懊恼了一阵子。
现在春绿在郑玉霜面前比自己得脸的多,自己若找到这个郑玉霜一直求而不得的线索,无疑在郑玉霜面前立了一大功,搞不好以后还能比春绿更得脸呢。
“呵呵,看妹妹这话说的,这天底下相似之人多着呢,就算我们家大小姐与你们厨房里的烧火丫环相似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能与我们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烧火丫头倒真的让我有些好奇啊……”
春蓝边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边接过话,不多会,又将话题往梁王府大厨房的烧火丫头身上引。
秋月开了这个头,就是有意向春蓝透出这些信息,一来二去,她二人有关向甜甜的信息倒是传递得越来越多。
再说夏天一行到了芙蓉斋后不久,顺水去请的郭太医也到了,而之前在路上,向小宝也找了个机会“清醒”过来。
因着原本就没什么事,郭太医自然也诊治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开了一些止血的药外敷,再开了一些补血、压惊的药内服。
向甜甜又请郭太医给许云娘把把脉,看看许云娘为何明明只是染上了一场风寒,却为何持续病了一个多月都不见好。
郭太医把了半天的脉,奇怪道:“惠云夫人的脉象不像是风寒,倒像是体虚。而且从常理上来说,一般的风寒过了这么久,只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病情恶化,另外一种自然就是自愈了,不可能不温不火的持续这么久。从夫人的脉象来看,夫人的风寒已经痊愈,就是现在的身子比较虚弱,一直咳嗽可能是由于身体抵抗力差引起的。”
这些基本的医理向甜甜自然也明白,这郭太医说了基本等于没说,向甜甜在心中嘀咕了几句后,让秋菊将早前收起来的药渣拿出来,又陪笑道:“这是之前按照大夫开的方子抓的药,只是有一日弟弟与小厮打闹时,不小心将药打翻,不巧的是,秋妈妈那日身子也不太舒服,也抓了药放在一旁,这两样药就不小心的混在一起。
虽然事后丫环们也小心的挑拣了好大一会,我担心是不是药仍旧没挑干净,所以我娘的身子才一直没好利落。不过,我们都不太识药物,还想请郭太医您给瞧瞧,是否有不妥之处?”
郭太医闻言,胡子翘翘道:“药岂有乱吃的道理?当时就应当去药房重抓才是。快拿来与我瞧瞧!”
说完,他就从秋菊手中接过药渣,认真的查看起来。
倒是一旁的向小宝很无辜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向甜甜,不知道自己何时和小厮打闹了,还打翻过药物?
向甜甜瞪了他一眼,悄悄的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她不知道这赵王为啥好心的帮她解围,还帮她找太医,但她也没有忘记赵王和郑玉霜可是外甥姨母一家亲的关系,这郭太医又是赵王找来的,看起来还和赵王很熟稔的样子。
若是说这药方是郑玉霜找的太医开的方子,她们又是按照方子去府里药房抓的药,只怕这郭太医听了,觉得将军府水太深,又会得罪赵王和郑家,不是将查药渣之事推了,就是不如实说出问题症结所在。
说实话,即便郭太医现在看了说没问题,向甜甜也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放心,她已经计划好,到时候让长生出门时找个医馆再重新看一下。
其实,向甜甜最后悔的是,当年若是自己不学西医,学中医就好了,那现在就有了用武之地。当然,向甜甜也不是一点中医知识都不懂,中西医的医理很多基本是相通的,她只是在中药剂量的使用上不熟练而已。
看病的事,要是不熟练、弄错了,可是会出人命的,所以当初许云娘生病时她便让秋菊去禀了郑玉霜,由郑玉霜命人找了个太医过来。
不过,经过此事之后,向甜甜痛下决心,要将中医的知识捡起来,日后她们母子三人看病再也不假手他人了。
“这药渣里面别的倒没什么,都是治风寒的,只是里面却多出一味熟地。这熟地倒也是好东西,少量服用,可以养血滋阴,但是风寒不宜用,脾虚、痰多、气郁之人也应慎用。
而且服用过量,也会导致咽喉不舒服、常常心悸、泛力。”这时,郭太医查明药渣后道。
咽喉不舒服、常常心悸、乏力可不就是许云娘现在的症状?之前那胡太医开的方子向甜甜也看过,明明没有熟地这味药,看来是抓药时有人人为的加了进去。
不过,这是谁人所为,还真不好说。有可能是郑玉霜,有可能是杨姨娘,有可能是二太太刘言青,甚至还有可能是她爹的其他姨娘或者府中的下人。
这样一想,向甜甜不禁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看来,她们在这府中的敌人还真不算少。
不过,在面上她却不显,只是满面羞愧的对郭太医道:“看来还是这熟地惹的祸,都怪我们太过大意,若是我们当时便让人重新抓一次药,我娘也就不会受这个苦了。不过,我娘现在这种症状,应当吃些什么药给补回来呢?”
“将这熟地停了,症状应当就能减轻不少,这治风寒的药也不要再吃下去,不对症的药吃下去对身体也是一种毒害。另外,我再给你们开一剂药方吧,到时候你们再按照这个药方给惠云夫人补补,幸好惠云夫人吃这剂药的时间还不算太久。
不然,损伤了脾胃内脏,再想补回来,便是大罗真仙也做不到。”郭太医摇了摇头,径自走到秋菊为他准备好的笔墨面前开处方去了。
“多谢赵王殿下的救助之恩,今儿若不是赵王殿下相助,臣女姐弟二人还不知会变成何种状况,臣女及弟弟、母亲都不知该如何报答赵王殿下才好!”向甜甜又拉着向小宝及许云娘一起向夏天行礼道谢道。
一直观察着向甜甜举止的夏天倒是有些诧异,他发现向甜甜并不像自己在慈宁宫见到的那般胆小怕事,相反的,她倒像是这个芙蓉斋真正的一家之主似的,一直是她在叮嘱下人、向小宝,甚至许云娘行事。
而这里的下人及许云娘母子也是没有任何诧异或者意外的样子,看来这在芙蓉斋定是一件很寻常之事。
不过夏天细想想,觉得这也确实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这芙蓉斋中除了病弱、性子又糯软一些的许云娘和比向甜甜稚气一些的向小宝外,也没有其他能主事的主子,必须得有人能强硬一些,将事掌起来。
其实,夏天自己也对今日毫不犹豫的冲上前救助向甜甜姐弟的行为感到有些诧异,他虽然脾气不错,但自问也算不得善心人士,不过,说也奇怪的是,那日在慈宁宫,看见向甜甜那张苍白的小脸,他就不由自主的起了怜悯之心,关怀的话也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今日在将军府的宴客厅中,听她的丫环说完事情原委,他的眼前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张流满虚汗的苍白小脸,他的脚也似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自己来到了将军府的大厨房。
而看到向甜甜因药物刺激疼痛变得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他的心就更是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将那个始作俑者的崔婆子狠狠踢上几脚才解恨。
没有人知道,方才向甜甜搂紧他,并软软的唤他“天哥哥”时,他的心竟然还不受控制的胡乱跳动了几下,而向如沁一直这样唤他,他却没有任何其它感觉。
若是向甜甜再大些,夏天还能稍微理解一下自己的异常,往男女之情上归结归结,可她明明只是个年幼的小姑娘,夏天觉得自己对一个年幼的小姑娘产生男女之情是不可思议的,他也拒绝往这方面想。
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现象的夏天,最后将自己的反常其归结为:可能是面前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合了自己的眼缘之故。
再想到她这般小小年纪,就要为操持家事而费心,夏天对她更是增添了一份怜惜道:“些许小事,无须挂在心上。这是本王的腰牌,如若你日后有何需要本王帮忙之事,就尽管让人去赵王府寻本王。你和如贤表弟今儿失血过多,都在家中好好休息几日,本王先告辞了。”
向甜甜也不知夏天为何突然对自己这般青睐有加,不过从前世的电视剧中,向甜甜已经得知夏天是个处事相对比较公正、正直之人,而且,在之后的剧情发展中,夏天是乾康帝所有皇子中结局较好的一个,为未来的皇帝夏过所信任,做了个权势和财富双双在握的亲王。
向甜甜觉得无论怎样,能和这样的人交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于是,她迅速用双手将腰牌接了过来,并摆出一个自认为感激涕零、真诚无比的笑容道:“多谢赵王殿下,多谢赵王殿下,那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之后,她又热情无比的和许云娘、向小宝一起将夏天和郭太医送至芙蓉斋的门口。
“你们两个,都把手给娘伸出来!”送走赵王夏天和郭太医后,许云娘让芽儿和秋菊在门口把守着,又拿起一根竹板,突然变脸道。
不妙啊!向甜甜看到在她印象当中一向温柔有加的许云娘此刻的这张后娘脸,就知道许云娘要秋后算总账,在心中大呼道。其实这也是她一直不敢告之许云娘这个计划始末的原因之一。
果然,就见许云娘迅速的过来拉住她和向小宝的两只欲迎还休的小手,噼里啪啦的一人给上了十下。
然后沉着脸道:“你们知道自己今日错在哪里么?”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向甜甜一边甩着手,龇牙咧嘴,一边赶紧忏悔道:“甜甜不应不经过娘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带着弟弟、芽儿一起去厨房,以身涉险。”
向小宝则明显有些不服气道:“这都是那崔婆子欺人太甚,欺负到我们头上,让我们忍无可忍才过去的。而且,我们不是已经让大太太惩处那个崔婆子了吗?”
“还犟嘴!既然知道是以身涉险,你们还敢去?是不是娘这些时日纵着你们,你们便觉得自己愈发能耐了?”
许云娘狠狠瞪了向小宝和向甜甜一眼,又训斥了他们几句,后怕道:“今日就你们和芽儿三人留在厨房中,如果那些厨房中的婆子们下个狠手,将你们真的打成重伤,甚至送掉你们的小命,你们又去哪里伸冤去?
而且,即便能伸冤,又有何用?甜甜,你不要以为自己找到那些与崔婆子敌对之人就能作为你们的护身符,其实对她们来说,她们可能巴不得那崔婆子等人将你们伤得越重,这样她们反倒更好抓住崔婆子的把柄,将那崔婆子拉下来。
更何况,这府中但凡是有心的,都知道大太太对我们的心结,又哪里真会做那得罪正经的当家主母之事,来帮着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呢……。
这次是幸好遇到的是赵王殿下,他是个不偏不倚的。赵王殿下发了话,大太太不敢不遵,事情才能处理得如此顺利。下次发生这种事时,难道你们还能运气这般好,再遇到一个赵王殿下么?”
向甜甜一听,还真是如此,假如今天那崔婆子下手狠点或者见已经伤到她和向小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在她和向小宝头上、身上再补上几棍子,只怕她今日就要弄假成真了。后来,那崔婆子让厨房里的那些婆子抓住芽儿,堵住芽儿的嘴,只怕是已经起了这等亡命之心。
而之后涌进厨房的那些人明明看见她和向小宝躺倒在地,却无人上前扶他们一把,或者查探一下他们的伤情,都跟没啥事似的,忙着与崔婆子打嘴巴官司的打嘴巴官司,忙着看热闹的看热闹。
想到这里,向甜甜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羞愧道:“都是甜甜思虑不周,差点带着弟弟和芽儿和我一起涉险。”
“既然知错,以后莫再如此莽撞了。”许云娘见向甜甜真心悔过的模样,倒也不忍心再继续苛责她,叹了口气道:“娘知道你们这些时日受了不少委屈,也怪娘无能,没能替你们将这些委屈都挡掉。可是,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便你们今日出了一口气,心中痛快了一下又如何?没了崔婆子,也会出现个张婆子、王婆子之类的。这一次,看起来是让大太太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又不得不因着娘的威胁和赵王殿下的威压而选择了妥协。
可是,她的心中必定是愤怒不忿的,势必还会找机会将这一局扳回来。她如今是当家主母,你爹家底子薄,依仗她和她身后的家族势力的地方还有很多,她想再找些拿捏我们的机会实在是易如反掌。
远的不说,近的就如让你们上宗学或者找先生教你们琴、棋、书、画之事,她就必然不会依照你们爹爹的要求来,相反还会千方百计的阻挠。
如若是这样,还不如先示弱,让她心里痛快些,这样她或许反倒不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身上。横竖你们姨母也在宫中,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上一些话,娘也被封了从一品的诰命身份,至少明面上她还不敢太过恣意胡来。”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人小心智却比较早熟的向小宝闻言也忧愁的嘟着小嘴道。
“事已至此,便只能自己小心谨慎、见招拆招了。今日当这么些人的面闹了这一出,她就算心中再恨咱们,至少面子上多少也会稍微收敛一些时日。”
许云娘蹙了蹙眉道,正当她打算继续说点什么时,方才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的翠儿期期艾艾的道:“二夫人,大小姐,方才奴婢似乎看见梁王府东苑的大丫环秋月,应当是之前奴婢在宴席厅上说时,她认出了奴婢,随后跟着奴婢来到这大厨房的,奴婢怀疑她可能也看到了大小姐。”
为了不被人闲言闲语,无论是吴昭仪,还是向宁远、向宁致,都严禁人再谈论许云娘和向甜甜母女二人卖身于梁王府的那段过往。
许云娘倒还好说,反正也不是当家夫人,他们主要怕影响向甜甜日后与人议亲之事,因为大凡稍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不愿意娶个与人为奴为婢的媳妇回家招人耻笑。
更何况,许云娘出身乡野,在这样一个娘身旁长大的向甜甜在这些讲究门当户对的权贵眼中已经有个不可抹杀的污点了。
“这……这可该如何是好呢?要不我即刻写封书信去宫里,让昭仪娘娘严令那秋月不可将此事张扬出来?”许云娘一听是此事,便慌了神。
倒是向甜甜想得开:“这事堵不如疏,咱们在梁王府待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人,人多嘴杂,保密也保不了多久。越是遮着掩着,越容易被人传的乱七八糟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顺其自然,坦坦荡荡的,横竖咱们靠自己的劳动吃饭,也没什么丢人和见不得人的。”
许云娘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日后你还得议亲啊,这京城中但凡有点头脸的人家只怕都难以接受此事……”
向甜甜撇了撇嘴道:“且不说这还是好几年后的事,即便是现在议亲,只因为此事便不同意的肤浅人家,不要也罢!”
许云娘有些不赞同向甜甜的观点,正待再说些什么时,被留在大厨房查看事件后续结果的豆儿回来了。
豆儿的脸色有些发白,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走路的步伐更是踉踉跄跄,看到秋菊后,她便扑上前去,紧紧的搂住秋菊,打起冷颤来。
虽然秋菊和豆儿母女二人同在许云娘身旁当差,但豆儿是个挺懂事、守本分的姑娘,从不依仗秋菊在许云娘面前的得脸在其他人面前恃宠而骄什么的,前和秋菊待在一起时,都是规规矩矩的,不会时不时的扑到秋菊身上撒个娇,忘记自己的本份什么的。
现在豆儿突然这样,倒是唬了秋菊一跳,到底是母女连心,秋菊在搂住豆儿,轻拍豆儿后背,安抚她的同时,惊慌失措的询问道:“豆儿,你怎么了?方才在大厨房遇上什么事了?怎么会吓成这样呢?”
“崔……崔婆子被打……打死了,她的后背上全是血,娘,太吓人了,豆儿,豆儿害怕……”稍稍平静了一点点后,豆儿才边牙齿打着冷颤,边说出因由。
许云娘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愣了片刻后,叹气道:“我明明没说要她性命的……终究是因为我们而送掉了她的性命,秋菊,你今日出府帮我买上两柱香烧给她,祈祷她来世投个好胎吧!”
向甜甜听了则完全惊呆在那里,崔婆子之死完全超出了她能想象的范围。
这崔婆子固然可恶得让她恨不得狠狠咬上她几口才能解恨,然而,尽管如此,她却也根本没想过要崔婆子的命,在她的潜意识中,她是没有任何能够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的。
而且,这崔婆子犯的错也还罪不至死,她只是想将崔婆子胖揍一顿,煞煞她的威风而已。就如同在现代社会中,看谁不顺眼了,找个机会,找些人打上她一顿一样。
向甜甜喃喃自语道:“赵王不是说将她发卖出去就可以么?怎的就给她打死了呢?”
“你们走过之后,大太太原也没说要打死她,只是说要打上她五十大板的。”这时已经冷静了一些的豆儿道。
“不过打上个五十大板,怎么就打死了呢?”向甜甜仍旧有些不敢置信道。以前在电视中,不是经常看见有说打上几十板子不过也就是修养几个月而已的么?
“唉,这要是放在别的府中可能也就养上个十天半个月罢了,可是咱们府中所使的是同军中一样的军仗,年轻力壮的汉子被狠狠打上三四十大板可能都没命了,何况崔婆子也有一把年纪了呢。
这崔婆子往日里仗着自己手中的小权利,嚣张跋扈的紧,只怕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多,既然看不顺眼了,下起手来也就会没了个轻重了。不过,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主子授意……”秋菊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崔婆子听了大太太的惩处决定后,很不服气,要上前找大太太理论,还说大太太若是这样,将她惹急了,她便将事情全盘抖搂出来。
这时金妈妈便走上前来,先命人堵上崔婆子的嘴,然后跪在大太太跟前请罪,说她自己当年贪财,收了点崔婆子的礼,协助崔婆子将耿婆子从管事位置上挤下来,还假称这件事大太太也知情,现在这崔婆子要这件事要挟她呢。
大太太对此表了态,罚金妈妈一年的月例钱,让她以后好好干活,将功赎罪。
然后,崔婆子受完五十杖便去了,再然后,大太太下令,将崔婆子的家人都被悉数发卖掉。”豆儿稍稍冷静了一会后,解释崔婆子被打死的因由道。
向甜甜听了,不禁沉默下来,心中也不禁一阵阵发冷,这真的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大太太不用经过任何官方渠道,就这样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而她在这之中也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现在知道你恣意妄为的后果了吧?”
许云娘嗔了向甜甜一眼,不过在发现向甜甜神色不对后,赶紧又哄道:“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下回不要再这般随性了就是。这崔婆子虽然丧命了,但她也确实有她的可恶之处,她与将军府签了卖身契,身家性命都卖与了将军府,还这般不知检点,自然讨不了好。”
“是啊,是啊,大小姐,你也不用太内疚,这崔婆子也是罪有应得。”秋菊也看出了向甜甜的不妥,赶紧出声附和道,翠儿也点头附议。
向甜甜没有再出声,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许云娘、秋菊、芽儿、翠儿等人的反应,虽然有些吃惊,却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由此可见,这种行为在这个年代是一种司空见惯的行为。
这无疑是一直崇尚生命至高无上的向甜甜难以接受的,接下来的时间中,她一直包裹在一股比她当初落入冰窟窿更冷的寒意和一种非常强烈的罪恶感之中。
不过,因着此时已经入夜,因崔婆子之死让许云娘、秋菊、芽儿、豆儿、翠儿等人心神多少有些不宁,所以她们也未过多关注向甜甜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的异状,只是心不在焉的给未吃午饭向甜甜、向小宝胡乱用了些点心,再安顿她二人睡下,便关上房门,各自忙活去了。
静静的躺了一会的向甜甜,心情渐渐平复了一些,不过却仍旧有些沮丧和心灰意冷,也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这时,她不禁思念起在现代的家人和自己那幢温馨、舒适的小别墅来,在今天之前,为了让自己全心全意的融入现在的生活,好好的活下去,她一直禁止自己去想起这些。
她不知道前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是否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之事,如若发现,又该是何等的伤心、难过?不知道哥哥姐姐们是否能将她网店的生意继续下去,如若不能,又将采取怎样的手段谋生?
小时候,她曾经以为农家的生活非常辛苦,非常羡慕那些城里娃,所以她打小便立志改变这种现状,从而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挣钱,也尽量用心读书,还很为自己终于走出了山沟沟,成了城里人而骄傲、自豪。
可是现在,只要能让她回到现代,哪怕是成为宁远钻不出山沟沟的农家娃,她也乐意,至少她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穿衣吃饭,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刀俎上的鱼肉一般,任人欺凌和宰割,却只能为了活下去而默默承受。
然而,她还能回得去吗?她抚摸着手心中那个陪伴了她两年多的房卡凹印,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
“这便是大太太的手段了,之前她将崔婆子继续留在厨房,是因着她已经默许崔婆子的儿子将崔婆子那大孙子赎了回去,未对崔婆子家造成实质的伤害,她是故意将崔婆子留在厨房祸害二夫人、大少爷和大小姐呢。
这回可是她亲自下令将崔婆子打死的,那崔婆子全家老小肯定恨死她了,再继续留着可不就是祸害她自己了不?大太太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留下这种隐患呢?依我说,说是说将崔婆子一家老小发卖了,私底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你说这大太太奇怪不奇怪,那咄咄逼人的杨姨娘她不去刁难,非要来刁难咱们二夫人、大小姐和大少爷,她们都是性子绵和,不爱惹事生非之人。几乎从咱们刚进府,大太太那边就在暗暗使绊子。”
“唉,这杨姨娘如何能与咱们二夫人比得?二夫人可是大老爷正儿八经的原配夫人,还是大老爷嫡亲的表妹,是老太爷、太夫人做的主,主的婚,二夫人这个原配皇上、太后娘娘都是知晓的,那杨姨娘不过是个良妾,大家不过看在杨德妃和魏王的份上给她几分面子而已。
按理说,大太太是后进门的,应当给咱们二夫人行礼才是,不过是顾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及郑家的颜面罢了。我听说这京城中的太太、奶奶们也有很多在议论这件事呢。
估摸着大太太在咱们二夫人跟前也觉得心虚,看着咱们二夫人也觉得碍眼,自然就容不下咱们芙蓉斋了。”
……
外面的厢房中,豆儿、芽儿、翠儿三人的心情也不平静,正在悄声的讨论日间发生的事。
今夜对芙蓉斋的众人,甚至这府中的很大一部分人而言,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夜。
只是,到了第二日,当太阳再次升起后,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知道自己昨日将郑玉霜、向如芯、向如沁三人得罪狠了,今日去正房请安肯定没好果子吃,向甜甜索性以身子不适为由,让翠儿去正房替她告了假。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大闹一场带来的福利,郑玉霜这次倒是大方起来,恩准向甜甜在芙蓉斋多休息几日,待身子舒适了再过去请安。
这也正合向甜甜心意,刚好她可以多“病遁”几日,省得过去受鸟气。
到了用早膳的时间,豆儿和翠儿从大厨房端来的食物倒是按照许云娘和向甜甜的份例来的,相当丰盛。
听豆儿说,昨日崔婆子被打死之后,重新任命新的大厨房管事成了迫在眉睫之事,原本耿婆子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郑玉霜恼她当着夏天的面与崔婆子撕扯,下了她的面子,不仅不肯用耿婆子当大厨房的管事,还让钱姨娘免了耿婆子在小厨房的职,让耿婆子丢了差事,在家呆着。
之后,郑玉霜直接让正院小厨房的管事孙婆子兼了大厨房的管事,这孙婆子还是当年郑玉霜的陪房。
这让向甜甜不由对耿婆子生出一份愧疚,若不是她设的这个计策,耿婆子也不至于丢了差事,不过,向甜甜觉得此刻倒是拉拢耿婆子的一个好机会,耿婆子之前在大厨房干管事好几年,手中有些权势,人缘也不错,与其交好之人也不在少数。
若是能将耿婆子拉拢过来,应当还能随之拉不少人过来为芙蓉斋所用。通过这几个月来在将军府中的生活经历,向甜甜深深的体会到,芙蓉斋现在在将军府中根基浅薄,急需一些在这府中有一定能量和人脉的人手相帮衬。
“秋妈妈,你这两日带上二十两银子,寻个合适的机会去那耿婆子家,说我娘、我还有小宝对因我们的缘故害她丢了差事,深感愧疚,这二十两银子权作我们对她的补偿。你让她在家待着莫着急,如果她愿意,待我们寻到合适机会,会帮她寻个差事的。此事尽量做得隐秘些。”向甜甜沉吟片刻后,嘱咐秋菊道。
豆儿鼓了鼓嘴巴道:“小姐,那耿婆子也没帮衬咱们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大方呀?她会和崔婆子撕扯,完全是因为她与崔婆子有私怨而已。”
秋菊到底在这内宅中待的时间比豆儿长,道行也比豆儿深,教训豆儿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小姐这是为了拉拢人心,虽然费了些银子,但是趁耿婆子现在落难之计,向她示好,却会让她感激、铭记在心的。
这些年我也与耿婆子打过几回交道,总体来说,她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为了有几分义气和担当,之前她被崔婆子踩下去时,趁机踩她的人却不多,后来她能那么快在钱姨娘的院中得到重要,也和有人帮衬有关,就说明她为人还是有几分让人称道的地方。
与这样的人交好,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小姐放心,我指定将您交代的这事给办成。”
向甜甜见秋菊一点就透,心中也很欣慰,此事也算就此揭了过去。至于大厨房送来的膳食,鉴于昨日草药中无故多出的那味熟地,崔婆子在厨房中欲言又止的话头,以及崔婆子被杖打之前说出的威胁的话语,向甜甜觉得还是不要动这些食物是最明智的选择。
安全起见,向甜甜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幸好不知今日事情将如何进展的秋菊早上进府时在外面带了些豆浆、包子、点心进来,她们这顿就不用再啃冰得塞牙的点心了。
只是,吃完之后,向甜甜让秋菊以后再拿吃食进府时,尽量小心一些,别让人看见。以前崔婆子克扣芙蓉斋,从外面买吃食进府还说得过去,现在膳食得到改善,再这般作为,只怕会给郑玉霜、杨姨娘等人嚼舌头的由头。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没有继续吃那熟地的许云娘慢慢痊愈了,之后许云娘抽了一日,带着向甜甜和熟知宫中礼仪的王嬷嬷,给宫中的吴昭仪递了牌子,姐妹二人叙叙旧,而长生和秋菊则带着几个匠人,将芙蓉斋中的小厨房搭了起来。
向甜甜排了一下班,秋菊和长生负责起芙蓉斋小厨房的采买,豆儿、芽儿、翠儿则轮流掌厨,其他几个从外面买着带进来的丫环则负责打打下手,不管怎样,吃饭问题倒是终于解决了。
只是,因着向甜甜去了一趟皇宫,这病是没法继续装下去了,只能又恢复给郑玉霜请安的惯例。
为了避免被挑出什么错处,第二日一早,向甜甜便带着翠儿来到了正院。
让她没料到的是,向如芯、向如沁、向如歌、向如飞、杨姨娘等人却来得比她还早,打量她的眼神也比较奇怪,鄙夷之中竟然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郑玉霜看上去仍旧是往日那副很和蔼的模样,仿佛那日向甜甜和向小宝大闹厨房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就是心里如何想的便无人知晓了。
过了一会,很罕见的,刘言青带着向如琪,齐妍玲带着向如画,在这个原本应当是各房处理各自事务的点,相继走了进来。
隐隐约约的,向甜甜直觉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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