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密谋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何氏装作不敢说的样子,扭扭捏捏的,搞半天没个话,这让徐舟权没了耐心,眉尾往下一耷拉,不悦道:“你能找我说这些,那定然是心里有了主意的,既然如此说出来就是,咱们也好一同斟酌。”
“老爷,妾身不敢说…”何氏面露为难道:“这曲家姑娘不要颜面,连累的是我们徐家的名声,只是我们看得透这一层,大公子却看不透啊!妾身觉着,靠嘴说大公子必定不会信,还是要做出行动来才成。”
徐舟权靠近她两分:“那你觉着,要做出什么行动来,珩儿才会对她死心?”
何氏的眼神透出一丝装出的不忍:“妾身不敢说。”
徐舟权不悦的撇了撇嘴角:“怎么,你还能出杀人放火的主意?让人把曲家那丫头杀了?”
“不不不,妾身哪里会那样做?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何氏装作犹豫道:“老爷觉得,身为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话让徐舟权思考了一下,抬起头说:“那自然是清白和名声。”
何氏点了点头:“若是咱们想办法,毁了那曲姑娘的名声,倒不是说要拿她的清白如何,只需她的名声难听些,将来曲傅林把她嫁到京城外头去,她和珩哥儿的亲事自然也就没了。而且男子没有不在意这个的,若是曲姑娘名声毁了,珩哥儿也未必就会对她一往情深。”
“你这话说的不错。”徐舟权目光转冷,却又说:“可我与曲傅林多年好友,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缺德?”
“老爷,若真是个好姑娘也就罢了,妾身同为女子,哪里会想这样的主意害她?可那曲姑娘当面一个样子,背后又是一个样子,将珩哥儿骗的是团团转,这样的人若真是嫁给了珩哥儿,那不仅连累了珩哥儿,还会拖累咱们整个徐家。”
她把这件事的利害摆在这儿,与其娶一个亲家与自家撕破脸又性格不好的,还不如娶一个端庄大方,哪怕门第没这么高的。
“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有其他的办法,没必要这么作损。”徐舟权狠不下这个心。
何氏拉着徐舟权的袖子劝道:“老爷,这件事没别的办法了!难道您指望妾身向跟您说的这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去和大公子说?凭他那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气,还不活活掐死我!若是老爷您去说,也难保大公子不会怪您,现在的他得皇上重用又手握军功,脾气也涨起来了,可不好管呢。”
她这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话,确实让徐舟权心里头觉得不快。
“那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没其他办法,妾身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敢和老爷说这件事的。”何氏委屈巴巴道:“要是有办法,妾身也不愿这样对待曲家姑娘,可妾身要为整个徐家考虑,她若是嫁给大公子,那必是正儿八经的正头娘子,妾身手上的管家权也理所应当交给她,可凭着她那个性子,这个家非得翻天不成,老爷,早做决断啊。”
徐舟权不免紧张起来。
若是他那个好儿子真的心爱曲时笙,拿着军功求建琮帝给他们赐婚,那就算他是亲生父亲,也拿这婚约没法子,所以他确实应该想些办法。
离开徐家时,徐之珩让圥戎和圥墨暗中保护曲时笙,一路给曲时笙送回了曲家大门口,徐舟权派人仔细打探过这件事,知道没有机会动手,所以准备趁哪天曲时笙再出门时动手。
但徐舟权没有想到,曲时笙会这么快就给他机会。
当天晚上徐之珩通过圥墨送了消息来,说董成夺把遗诏交出来了,这让曲时笙有几分意外。
她确实没想到徐之珩说的话成了真,董成夺为了保命,会这么痛快的交出遗诏来。
既然董成夺那边有了消息,曲时笙自然要再过去一趟的,她吩咐人第二天备好马车,准备再去徐家。
听说她还要去徐家,曲傅林有些不满,在第二天她将要出门时拦住了她,却也并没有阻拦她,而是说:“女儿家太过上赶着,人家反而不珍惜你,笙儿啊,你可别轻信了男人的嘴,那都是不可靠的。”
嗯,他以为自己女儿这一趟趟去徐家,是和徐之珩谈情说爱去了。
曲时笙也不反驳,发展到现在,她和徐之珩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与其一直隐瞒,倒不如先让曲傅林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她笑着说:“徐家的厨子手艺好,做了几样我喜欢的吃食,这段时间在家里待的,女儿都瘦了,父亲不心疼?”
曲傅林撇了撇嘴:“你房里的凉儿,做菜的手艺那是宫里的厨子都比不了的,再说徐家全是武将,他们对吃食要求甚低,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你可别诓我了,为父是过来人,告诉你的都是好话。”
耐心的听他说完后,曲时笙笑眯眯道:“好好好,凉儿手艺确实好,但女儿想吃口新鲜的,父亲还要拦着女儿不成?”
“为父不是拦着你,是怕你往徐家跑的太殷勤了些,回头一帮人说你闲话,徐之珩那臭小子再换了心性,到时候吃亏的可是笙儿你。”
“女儿不怕吃亏,若真是那样女儿认栽就是,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了。”
曲傅林瞪了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罢了罢了,你也大了,为父管不了太多,可你要记得,凡事自己都要想清楚,别吃亏了还浑然不知呢。”
好不容易听曲傅林啰嗦完,曲时笙钻进了马车往徐家的方向去。
董成夺是夜里同意交出遗诏的,他这是在赌,赌徐之珩会不会给他活命的机会。
早晨董成夺交代了遗诏被藏在了什么人手里,徐之珩不敢耽搁,带着人就起了个大早过去寻了,曲时笙到达徐家时,徐之珩还没赶回来。
听说曲时笙又来,何氏冷哼道:“这个倒贴的贱蹄子,怎么说也是高门大户出身,怎么就做这小家子气的事?”
贴身婢女说道:“还不是看大公子手握军功,又得皇上器重,不然她只怕也看不上大公子。”
何氏看了她一眼,眼神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道:“这话不错,他不过是占了个在战场上卖命出力的好名头,比文采也好,比模样也罢,我的远儿可不输他。”
“姨娘,如今大公子人不在,她自己留在这儿,岂不是正好动手?”
“不成。”何氏想也没想拒绝说:“这曲家丫头不是善茬儿,老大又是个烈脾气,回头那死丫头和他告个状,难保老大不是针对我和远儿而来,还是等她离开徐家再说吧。”
这边何氏打算的不错,却忘了与徐舟权通气儿。
而徐舟权又只是想坏了曲时笙的名声,并没有想做一些不该做的,所以他使唤两个家丁,装作喝醉了的样子,守在曲时笙去徐之珩的路上。
然而那两个家丁哪里能想到,他们还不等近曲时笙的身,就不知从哪跳出个圥墨来,三拳两脚把他们打翻在地,曲时笙压根没和他们打到照面,又谈何坏她的名声?
徐舟权一听说这个可气坏了,何氏也听说了圥墨在花园打人的事,不用细猜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急急忙忙找到了徐舟权,告诫道:“老爷,可不能在自家院墙动手啊!”
“这是为何?”徐舟权有些不解:“此事就是没成手,若是成手了,也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徐之珩觉得曲家丫头不干净,对她死了心,她的事又传不到外头去,回头她还能嫁人啊。”
“老爷,您这么想可就错了,那曲姑娘鬼精鬼精的一个人,您有意维护她的名声,不叫别人知道,那她完全有可能在珩哥儿跟前诉委屈,说自己压根没有如何如何,到时候珩哥儿一生气,不嫌弃她反而调查起谁安排的此事,就在这一个院墙里,自然是我和远儿首当其冲啊。”
“那怎么办?你莫不是要在大街上?”徐舟权摇了摇头道:“那样的话,曲家丫头再想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咱们虽不想让她进门,却也不想让她被我们坑害的毁了一辈子。”
何氏闻言,当即转过头去,挤出了几滴眼泪来:“老爷这么说,就是不把我们母子的死活当回事了?”
“你看看你,扯到哪去了?”徐舟权有些无奈。
“本来就是,曲姑娘刁蛮,大公子又是熊脾气,他们两个人一向看我们母子不顺眼,若是曲姑娘进了门,高门大户的还是正头夫人,她想欺负我还不容易?远儿本就一身错处,前程眼看不明朗,若是再被打压,他这后半辈子就毁了。”
徐舟权觉得她说的也太严重了些,面具不信道:“怎么就那么严重了?曲家丫头好说也是出身高门大户的,做不出什么毁人伤人的事来。”
何氏哭的更凶了些:“老爷,好老爷!妾身跟了您几十年了,咱们自幼相识,我是什么性子老爷最是清楚的,如若不是我看透了这其中的危机,我又怎能害人?”
她这话让徐舟权动容,认同道:“的确,你最是良善不过,可这件事咱们做的不地道啊。”
“地不地道又有什么要紧,妾身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母子,也是为了整个徐家,日后徐家大概会交托于大公子手里,若是外人议论徐家当家主母是个那么水性杨花,在外人面前和外男拉拉扯扯的人,徐家怕是要被嘲笑死啊。”
这边二人研究着害曲时笙的事,另一边徐之珩已经取了遗诏回来,与曲时笙碰面。
曲时笙问:“去了这么久,他这是把东西藏到了哪去?”
徐之珩笑了一下:“他若是不说,只怕这辈子也没人找得到。他将这东西用牛皮纸裹了,又包了几块布,塞到了京郊一处没人住的院子枯井里。”
“这倒是真没人找得到。”曲时笙对董成夺的严谨是心里有数的。
在宫里伺候先帝那么多年,脑筋不转早就被人踩下去了。
徐之珩带着曲时笙又去见了董成夺,现在遗诏已经到手,接下来自然是要安排这遗诏的作用。
也无需跟董成夺说什么,只不过是告诉他,这遗诏他们自有妙用,而董成夺只要准备当人证,实话实说就好。
折腾了一上午,曲时笙准备回去,徐之珩还像从前一样,让圥墨在暗中保护曲时笙。
初冬时节,阳光清透,距离上一场雪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路上已经几乎瞧不见什么雪。
凉儿走在马车旁边,和里头的曲时笙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说着话。
忽然,马车顿了一下,里头坐着的曲时笙身子往前猛的一倾,刚想掀帘子问问怎么回事,就听凉儿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拦我们姑娘的马车?”
曲时笙眉头一皱,将帘子掀起一角,见凉儿一脸严肃,就知道外头不是什么好事。
“凉儿,怎么了这是?”
凉儿转头看向曲时笙,伸手把帘子捂住,不让曲时笙把脸漏出来,同时小声道:“姑娘别露面,不知是什么人喝多了,挡在我们马车前头闹事呢。”
这话让曲时笙背脊一麻,不顾凉儿的阻拦,掀了车帘用力的嗅外头的味道。
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酒味。
她的嗅觉很好,通过鼻子分辨药材,以及新鲜程度是每一个会医术的人的本能,她又打量了一番那几个男人,确认他们并没有喝多少酒,也远没有达到醉酒的程度。
“呦,里头还坐了个姑娘,来和爷玩玩!”其中一男子笑的很猥琐。
这条路人不算多,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小摊位,卖着果子茶叶和首饰,距离府衙也不算近,就算他们报了案,衙役们也要有段路才能赶来。
看来这是有人在算计她。
曲时笙想明白这些,心里反而淡定了一些,笑着同凉儿说:“既然喝醉了,想必也不知道疼了,咱们撞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