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始乱终弃
宁王府的花宴到傍晚才散。
裴修下了职来宁王府接媳妇儿,正遇上宁王送三王子出来。
“呦,裴大人!”宁王那模样比发了财还高兴,“裴大人是国之栋梁,日理万机,能到本王府上露个脸不容易啊。”
裴修拱手称不敢,“宁王殿下,日理万机裴某不敢当。”
“诶,当得起当得起。”宁王作势往府里请,“进去喝一杯?”
裴修不动:“殿下别忙,既然宴散了,我接了媳妇就回去了。”
“不喝也罢,那咱们就在这里说两句。”宁王拉着三王子下了两步台阶,“本王今日是有心当个中间人,替三王子跟裴大人拉条线,三王子想跟裴夫人做生意,头几日开了口,可裴夫人到现在还没松口,三王子这就坐不住了,方才跟蜀王说了,可我那皇弟他就顾着跟神女眉来眼去,说做不了裴夫人的主,不得已,三王子就来托我说和,我说我这脸分量轻,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通,裴大人,您看可否给本王个薄面?”
裴修惭愧摆手,“不瞒宁王殿下,家里是我夫人做主,她的生意我半根手指头也插不上,实在做不得她的主,要不这样,您的意思我转述,成不成我就不保证了。”
“那不成。”宁王道,“你这一转述,不定到什么时候去了,我看就在这述吧,裴夫人回头就出来了,成不成就一句话的事。”
媳妇儿还在人家府里,裴修也不好掉头走人,只好点头答应。
晏长风被秦氏绊住了脚。
秦氏一天没见着宁王的面,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怕宁王把妤凤忘了,跟好几个夫人聊天的时候提了这事。
她想着,宁王好歹是个王爷,说出去的话做出来的事不能不算,全城都知道了他送妤凤衣裳首饰,他如果不搭理妤凤,那就是始乱终弃。
再者,也能提醒他一下,万一他是忘了呢?
可宴会都结束了也不见宁王有表示,秦氏就慌了,她想见一见宁王,亲口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但秦氏没有接近宁王的能耐,只好求助晏长风,“长风,你要不跟伯夫人说说,说有事想见见宁王殿下?”
“见宁王?”晏长风不解,“我找宁王没事啊,要怎么见?”
“嗐,就随便找个理由嘛!”秦氏是病急乱投医了,她也知道一个妇人见王爷不那么容易,但她没办法,就厚着脸皮央求。
晏长风哭笑不得,“既然是随便找理由,那二婶您自己去不是一样么?”
“这哪能一样?你是谁,我是谁?”秦氏开始拍马屁,“你的身份跟权贵说得上话,我在这里要没有你,根本没人搭理。”
晏长风为难,“我再怎么说是个妇人,怎么好就这么去见宁王?要不这样吧,咱们先走,说不定去前院就碰上宁王了呢?”
秦氏:“那要是碰不上呢?”
“那您在这里不是也见不着么,横不能您今日住在宁王府后院吧,那倒是有可能遇上的。”
晏长风说着就要走,“您不走我可就要走了,哎呦我这累了一天,肚子不太舒服,得快回去找郎中瞧瞧去。”
秦氏也急了,忙跟上去,“侄媳妇儿你等等我!”
晏长风出府时,正碰上府门口的三位。
宁王笑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晏长风行礼,“见过宁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什么事?”
“快别多礼了,正是找你有事呢。”宁王把方才跟裴修说的那通牵线搭桥的话又说了一遍,“我以为咱们威风八面的裴大人在家主事呢,谁知他说了不算,非得你点头才行,今儿既然都在这了,裴夫人就表个态吧,成不成的,别拖着人家三王子了。”
晏长风看了裴修一眼,笑道:“三王子那日与我说的,这几日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我觉得这生意可做,只是三王子所求,我跟我家夫君恐怕难以做到,这才耽搁了。”
“看看,裴夫人就是爽快!”宁王跟三王子对看一眼,心里有了底,“不知三王子所求为何?本王看看能否帮上忙。”
三王子笑道:“还是为着通商一事,想请裴大人从中促成。”
“这事啊,这确实有点不好办。”宁王沉吟道,“父皇不点头,谁也没辙,王子啊,我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既然裴夫人答应了,生意的事你就甭担心了。”
“是这么回事。”三王子朝晏长风笑,“本王一心想与裴夫人合作,裴夫人能同意本王十分欣慰,期待我们能成功合作。”
晏长风微笑颔首,“三王子客气。”
“那得了,事就这么定了。”宁王笑呵呵地搓搓手,“那三王子,裴大人,裴夫人,本王就不送了。”
裴修拉着媳妇儿的手,“殿下,我们这就告辞了。”
“诶!等等!”秦氏见他们终于说完了话,忙凑上来拦住宁王,“宁王殿下,我是霁清他二婶,妤凤她母亲,我们妤凤啊前两日收了您送的衣裳首饰,高兴得什么似的,一心盼着今日来府上见您呢,谁承想啊,昨日晚上着了凉,今早上就起不来了,躺在床上病恹恹地嘱咐我,一定要跟您赔声不是!”
宁王看在三王子那番许诺的份上耐着性子听这婆娘说废话,他装模作样地点着头,其实没听进几个字去,“啊,原来是裴家二房的夫人,贵小姐生了病得赶紧找郎中去,本王就不留客了,慢走。”
秦氏一听这话,心凉得透透的,“宁王殿下,您忘了妤凤了吗,您怎么能忘了她呢,您亲口说要娶她为王妃的!”
此言一出,宁王府门口还没来及走远的宾客都愣住了。
宁王简直后悔刚才没把这女人轰走,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氏,“裴二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本王的亲事得由圣上做主,本王怎么可能许诺娶谁?”
秦氏当众这样说,无非就是想逼着宁王承认,自然要咬死了说,“宁王殿下,虽说我们小门小户的,入不了您的眼,但您亲口说的话您不能不认啊,您这把我们妤凤当什么了?她一个姑娘家,为了您一句话魂不守舍的,要知道您耍着她玩儿,她不得寻死去啊!”
宁王脸颊抽得一抖一抖的,这妇人正经诠释了什么叫胡搅蛮缠,讹死人不偿命。
“裴夫人,您这意思,本王是那等说话如放屁的主?”宁王拉下了脸,“本王连你家小姐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何曾说过这些话?夫人这般当众讹人,如果不是看在裴大人裴夫人的面子上,本王早就不客气了。”
裴妤凤跟宁王在宫里见面这事说白了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何况裴妤凤还是扮作丫头偷偷进去的,真摊开了说,裴妤凤得先把脸皮豁出去。
宁王寻思着,但凡秦氏要点脸就该闭嘴了。
可谁知,秦氏就是不要脸。
“宁王殿下,那日宫中设宴,您在宫里主动接近我们妤凤的事您忘了?隔天您就给我们妤凤送去了衣裳首饰,让她今日穿着戴着来府上,姑娘家的名声比天大,我还能拿这事讹您不成?”
宁王都气笑了,“裴二夫人,宫中是什么地方,那是男女私会的地方么?何况,本王怎么不记得你家小姐有资格进宫呢?”
秦氏:“我……”
“二婶,”裴修淡淡道,“天儿不早了,妤凤还病着呢。”
秦氏让侄子这不温不火的话敲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这一耽误,宁王转身进了府。
“诶!”秦氏闹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毁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今儿说什么也让妤凤穿着宁王送的衣裳来!
回了府,秦氏就闹开了,“二侄子,你干嘛拦着我呢,分明就是宁王他耍着人玩儿,那打的可是咱们国公府的脸,打的是你裴大人的脸!你不吭声就罢了,还拦着我讨公道,这叫什么事!”
裴延升:“你少说两句!”
“还有你裴延升!”秦氏矛头又指向了二老爷,“你个没用的东西,在宁王眼前晃了大半天都不知道替我们妤凤说句话,你干什么吃的你!”
裴延升难得硬气一回:“你有用,你也得吧得吧说了半天,人家宁王认了吗?我看要不是霁清跟长风在,人家都没耐心听你废话!”
秦氏气得脸都绿了,“好你个裴延升!那是你亲闺女,她叫人始乱终弃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良心呢你!”
“我帮什么帮,帮着你丢人现眼吗?”裴延升甩袖怒道,“你知道你今日丢了多大的人,我们妤凤的名声都叫你败坏了!”
“名声那都是说给人听的。”秦氏不以为然,“好处才是自己的,这宁王也忒不是东西了,耍人都没这么耍的,就冲这德性,他就坐不上那个位子!”
“你小点声!”裴延升捂住秦氏的嘴,“你想死我们还不想死呢,跟我回房去!”
裴二老爷为了一家老小的命,不得不男人一回,死拉硬拽地把秦氏拖回了房。
裴修吩咐王嬷嬷:“如果二婶还要闹着去讨说法,只管叫她去,烂摊子也她自己收,就说我说的。”
王嬷嬷点头,“我知道了世子。”
裴修领着晏长风回房,问:“你答应了三王子做生意,可有风险?”
“做生意肯定有风险。”晏长风脱掉繁重的外衣,靠在软榻上说,“而且这三王子十成是有问题。”
裴修看出来了,今日宁王那么卖力地牵线搭桥,一定从中拿了好处,三王子能给他的好处,无非是巨大的利益。给了宁王利益,必然要坑他跟长风,否则宁王才不干。
“你可有后手?”
“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局,哪来的后手?”晏长风笑道,“我做生意啊,只要风险与利益对等,就可以做,我这么跟你说吧,夷国的奇珍异草里面藏的利益可以无限大,我只要把他的进货价格压住,就没有赔本的说法。”
她起身坐正,跟裴修细说,“三王子联合宁王坑我,要么是在货源上,比如他们给我的货是次等,比如承诺给我独家货源,却同时给了另一家,价格比我低,质量比我好,然后在短期内通过大幅度打压价格来挤兑我,等我把的流动资金耗没了,打量我一定会贱价出售,他们低价收购了去再高价卖。”
裴修敛眉听着,他只这么听着就头大,更别说想法子应对了。
晏长风继续说:“货源有小柳把关,不怕他给次等,至于独家货源,从一开始我就不信他会独给我一家,但这不是问题,大家是一样的货,怎么卖是个人的事,这是后话,我只是担心三王子跟宁王通过这事来坑你。”
“坑我那你甭操心。”裴修只要不谈生意,他脑子就是清明的,“你只管做生意,剩下的有我。”
“那就得了,眼下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晏长风重新靠回软榻上,“今儿可累死我了,跟那些妇人得啵得啵得,唇枪舌剑的,又废脑子又费口舌。”
裴修绕到她身后,笑道:“你要说身上乏,我还能给你捏一捏,你说唇舌累,这可叫我怎么替你松快?”
晏长风乐了,“裴大人,你这是调戏我呢。”
裴修俯身靠近,“自己媳妇儿不能调戏么?”
晏长风抬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别光说嘴啊裴大人,我想知道万能的裴大人怎么帮人松快唇舌。”
裴修拿手指点她的鼻尖,缓缓凑了上去。
“姑爷!姑娘!”
如兰慌张着跑进来,见了这一幕,差点儿咬了舌头。
裴修无奈抬起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如兰难为情,“姑爷我真不是有心的,那什么出事了!三老爷在赌坊欠了银子,被赌坊的人压着回来,就在大门口,说是不还钱就要剁手,您快去瞧瞧吧!”
裴修无动于衷,“让他们剁,剁了就长记性了。”
“啊?”如兰看向自家姑娘,“真,真剁啊,我听说那些赌坊里的人都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