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避着,势力着
雨蒙没有理会西风,他现在脑子比较乱,所以直接上了一辆人头快挤出窗外的车。
任何服务行列只要客户多了,态度就会很恶劣,譬如雨蒙今天遇到的这个女售票员,说话就与用爱国者导弹轰炸蚂蚁窝没什么两样。
雨蒙毕恭毕敬地从人缝里递上五元钱。然后就等着找钱,左等右等都快到站了,女售票员还是若无其事没有任何动静,雨蒙于是随口说了句:“钱还没找呢?”这句彻底点燃了导弹尾翼的神经。
此女用不比雨蒙继母语速慢的语调说:“找,自己上车都不带零钱,这里又不是菜市场。”
雨蒙心想:确实不是,菜市场至少还会算账。
祁山站的时候,上来一墨镜帅男,带着sony鱼雷mp3,穿着西服领带,一看是个白领之类的角儿。好不,这小子一掏就是五十,雨蒙欣喜:“这下有好戏看喽。”就见售票员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耐心地翻起了钱包,掏空了所有的硬币,终于算了找开了,末了还亲切地说了句:“注意一下数额。”
比起售票员sāo劲上来的时候,雨蒙更想吐的是男人身上的香水,竟然是茉莉花味的。就和有些人早晨一吃西红柿汤就会吐一样,雨蒙从小就讨厌茉莉花香,只要一闻到就会翻江倒海。所以雨蒙刻意地向旁边挪了挪。
就在挪的那一瞬间,雨蒙才发现了前面站着的美女,穿着超短牛仔群,显得十分骨感。雨蒙还注意到她的包包很别致,像是lv的。原先所站的位置很快被茉莉男抢夺了先机,他双手撑着车上的扶手,顶在了lv女人的身后。当有人下车的时候,男人就会自然地贴在女人臀部。lv女人起初没有什么反应,后来男人动作越来越大,大到没人走过男人也会主动贴上去,女人就急了,就往旁边站了站,谁知茉莉男也往旁边站一站。就这样lv女活活被白领男黏上了。毕竟这是个看似开放的保守年代,任何人xing的真情流露都会引发纷争,上有法律,下有伦理道义,你说谁怕谁?
一场世界大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雨蒙身边爆发了。最后lv女只对茉莉男说了一句就令众人折服了。她说:“你流氓,你真流氓,估计你妈生你的时候你都不忘回头看一眼。”
男人和众人一样起初没能明白什么意思,等明白的时候。lv女已经气宇宣扬地下车了。
女司机朝茉莉男吐了吐口水,然后就毕恭毕敬地给雨蒙找钱。
雨蒙窃喜,今天算是占了茉莉男老母的吉运了。
“北辰路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谢谢!”公交车喇叭里响亮的吼出雨蒙所去的目的地,北辰站。北辰站的得名与北辰公园有着极大的渊源,而北辰公园之所以这么出名,又是因为公园里有潭湖,名为北辰湖。雨蒙今天要去的就是北辰公园,与梦君。
远远望见梦君,上身穿了一件黑sè的短袖t恤,下面则是一件黄sè的长裙,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花瓣图案。这一套穿在一米六的梦君身上是鬼斧神差般的合体。
梦君远远地向雨蒙招手,雨蒙则是不好意思地靠近她所站的那棵树,他迟到了,迟了半个小时。
梦君递给雨蒙一瓶矿泉水,然后用另一只手遮住头顶shè来的光线。
梦君说:“真是望眼yu穿哪?”
雨蒙没有喝水,而是连连双手合十说着对不起。
梦君说:“算了,原谅你吧。”
两人就这么肩并着肩,走向了北辰公园的大门。
北辰公园实在太大了,要不是门票后面有地图根本摸不着方向。梦君说自己比较晕相,全靠雨蒙带路了,雨蒙表面上满口答应,其实内心也很虚,因为他也是个出了城就找不到男厕所的人。
公园里,他们第一个发现的就是摩天轮,因为它实在太大了。梦君也很兴奋“我们去坐那个吧。”雨蒙不住地点头。
两个人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激动地往售票处跑,售票处门庭若市,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孩子。售票的老大爷则是一个极其慈祥的人,他每次启动前都会一一检查机器的运转与舱门的闭合情况。
雨蒙急不可耐地从包里掏出存了几星期的早饭钱,梦君也从裙子兜里翻出许多零钱。两人竟然争起了买票,雨蒙觉得这时候应该是男生买比较合适,而梦君则比较打破常规,她则觉得女人应该自食其力,干吗总是依靠男生。卖票的老大爷乐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如果你们商讨最后的结果是买两张票,他会比较开心。
最终的结果是aa制,虽然让人感觉有点陌生,但无疑是最minzhu的。
摩天轮启动了,到了半空中的时候梦君才发现雨蒙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梦君说:“怎么了?你快看啊,窗外的景sè。”
雨蒙微微抬起点头,说:“我有点恐高。”
梦君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看你这么高还以为你挺壮硕的。”
雨蒙说:“这和身体没有关系,许多胖子还晕船呢!”
梦君从自己的座位上迁移到雨蒙的位子上,然后扶着雨蒙的胳膊,说:“你靠着我就没事了。”
雨蒙缓缓直起了身,只是平视了一下窗外。
梦君又说:“往下看的感觉会更好,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雨蒙脸sè有点铁青:“还是算了吧。”
梦君则是当仁不让,她把胳膊搂在雨蒙的脖子上,故意把雨蒙往旁边挤。
雨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真的不恐惧了。他的意识彻底被梦君身上的ru香催眠了,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雨蒙记得在理发店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一旦遇到女生为他剪头,他就想睡觉。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动作实在太柔和,太舒适了,就像在打太极一样。更主要的是,梦君耳边的一缕秀发,正好垂在了雨蒙的眼帘上,在向他的脸蛋处滑动,他闻到了那股洗发水过后,被阳光洗礼的清香。
当梦君将柔软的身体彻底离开雨蒙的时候,他还在直愣愣地盯着窗外。
梦君说:“这不挺好吗?一点也不会恐高啊。”
雨蒙缓缓转过头,与梦君面对面交谈。
雨蒙说:“可能已经好了吧,我记得小的时候是从来不敢从阳台往下看的。”
梦君说:“谁都会有畏惧的事物,你不用放在心上,比如我就比较害怕蟑螂。”
雨蒙说:“真的?”
梦君说:“有一次,厨房里进了一只蟑螂,停在了通往客厅的路上,我混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知道吗?当人遇见恐惧的事物,恐惧的并非事物本身,而是善于对它的联想,我就想到了蟑螂顺着我的腿钻进我的身体里。”
雨蒙说:“是吗?听起来挺吓人的。后来你不会又给你爸打电话了?”
梦君说:“不是,我就一直等到它离开才回的卧室。”
雨蒙说:“强!以不变应万变啊。”
梦君说:“是啊。”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又各自看向窗外。
梦君说:“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玩吗?”
雨蒙说:“放假了,很无聊呗!”
梦君摇摇头,用有点之乎者也的语气说:“非也非也。”
雨蒙心想:“难不成,你想我了该。”
梦君说:“我考上重点一本了,我可以去南方了。”
雨蒙有点郁闷:“就因为这个,两点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梦君说:“怎么,你不为我高兴?”
雨蒙说:“不是,只是这和你约我来这有什么关系。”
梦君有点激动:“当然有关系,你不知道同学聚会那天我还很焦虑呢!虽然估的分很高,但是心里还是摸不着谱。你应该也知道吧,大家都表演了节目,唱歌啊,喝酒,玩的很尽兴。”
雨蒙低沉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去。”
梦君说:“我想起来了,全班就你一个没去。到底为什么呢?”
雨蒙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会让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梦君心领神会:“难道你没考上?”
雨蒙说:“没有,只是学校就是本市的一所大专。”
梦君恢复了平静:“对不起,我只想着自己开心了。”
雨蒙说:“不是你的错,我的运气一直就像这摩天轮一样,转转就没有了。”
梦君说:“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呢?复读还是专升本?”
雨蒙说:“我也不知道,总之现在我就这么迷失了。”
梦君说:“你的写作呢?”
雨蒙说:“那只是爱好,还是实际一点吧,它是需要金钱养活的。”
梦君说:“不管怎么说,做什么都不要放弃,拥抱梦想吧。这是哥哥在我考试前告诉我的。”
雨蒙小声触了句:“梦想。”
然后,他就发现头顶上那片素描过的天空,似乎异常充满希望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