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执念(中)(周二大章求追读!)
对老人临死前的绝望和不甘,羽宫琅没有丝毫同情,甚至觉得这种惩罚还有些太轻了。
如果可以,他完全不介意再让对方体会十次八次这样的感受。
但此时,空气中与地上祭纹相连的“线”依旧存在,证明仪轨仍在继续。
“大主祭死了!”
“现在怎么办?”
同时,见到老人身死后,剩下的黑袍人出现了短暂的动摇。
不过,他们的被洗脑程度都很深,没有像之前的黑袍人那样出现溃逃的迹象。
其中一个颇具威望的黑袍人看着纹路中的孩子们,面露凶光:“把灵童都杀了,加快献祭的进程!”
“可是那样……降临的神国会不完整……”
“管不了那么多了!”
话音刚落,这个黑袍人就向着最近的一个孩子冲去。
他们或许不是血衣剑客的对手,但要杀死这些尚且年幼的孩童,不过是瞬息的工夫。
就算是血衣剑客,也未必能阻拦!
羽宫琅目光一凝。
妖刀连斩,横扫周身的黑袍人。
但这些悍不畏死的狂信徒数量众多,又爆发出了超越常人的力量,连他也被拖延了片刻。
就在黑袍人手中匕首即将刺穿那孩子的咽喉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满脸惊恐的孩童,身躯迅速透明、淡化,竟是就此消失在了黑袍人的眼中!
“什么!?”
黑袍人惊怒交加,看向羽宫琅:“血衣剑客,你又做了什么?”
羽宫琅心念微动,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沉默的砍杀涌上来的黑袍人。
只要他杀得够快,孩子们就安全了。
同时,附近作为祭品的孩子们,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恐惧转变成欣喜,互相用眼神交流着。
“是英子姐姐!”
“英子姐姐来救我们了!”
“我就知道她会回来的……”
那黑袍人不信邪,又向另一个男孩冲去。
但同样的,就在他面前,男孩的身形渐渐隐没,消失不见。
“……该死!”
他低低的咒骂一声。
而此时,猩红的血刀,已经逼近他的后脑!
嗤——
在这黑袍人死去后,剩下的信徒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变为一滩散沙,最终还是出现了溃败的趋势。
在羽宫琅清理黑袍人的过程中,正殿中的其他孩子们也一个接一個的隐形了,这才没有受到战斗的波及。
不多时,最后一个黑袍人化作污血,整个正殿中像是只剩下了羽宫琅一人。
接着,他又对着地板斩出了几刀。
那些绘制在地板上的纹路,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而后,竟有蓝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直到这一刻,半空中的女人身影才渐渐虚化,高高隆起的腹部也停止了蠕动。
失去了信徒们的信仰,又缺乏足够的祭品,那诡异的“子嗣”自然胎死腹中。
仪轨,就此终止!
羽宫琅心中松了口气,扭头看向一旁的空气。
让孩子们一起消失不见的,不是别人,正是隐形记者,山井英子。
不过,与其说是“隐形”,倒更像是……他们的存在感消失了,以至于让人无法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但他们的“点”和“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晰。
自然瞒不过羽宫琅的眼睛。
似是察觉到羽宫琅的注视,山井英子的身影缓缓浮现,身后是数十个被解救的孩子们。
他们都躲在山井英子身后,用又敬又怕的眼神看着羽宫琅。
“英子姐姐,他是谁啊?”
一个五六岁的棕发小女孩抓着山井英子的衣角,好奇问道:“是警察吗?”
山井英子红唇轻启,轻声道:“就叫他……血衣剑客吧。”
“血衣剑客?好帅!”
另一个小男孩笑道:“比起这个,姐姐,你果然回来救我们了!”
“而且,姐姐真的会隐形诶!”
山井英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毕竟,我们约定好了呢!”
“但……我还是来迟了。”
她看向旁边那些小小的尸骸,眼眶发红,眼中不断涌出眼泪:“如果……如果我能更早想起来……”
“英子姐姐,不哭。”
棕发小女孩拉住山井英子的手,像是个小大人一样,柔声安慰道:“我们都知道,姐姐已经很努力了,一直以来都很努力。”
“惠理酱、司哥、彩乃姐……他们死的时候,都没有哭。”
“因为……大家都相信英子姐姐会回来的!”
“而且,姐姐不是已经救下我们了吗?”
“英子姐姐,你是我们的英雄啊!”
-----------------
“明明已经做了那种处理,还能找到这里来,并拥有了那种能力……”
“怪谈,果然很奇妙呢。”
“看来,比起黄泉女神的子嗣,好像还是这个案例更有价值一些。”
正殿的横梁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感人至深的重逢之景,手上像是在用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不过,还真是可惜呢,明明再加把劲,子嗣就能诞生了。”
白大褂男人看向那正在消散的腐烂女人,惋惜叹道。
“要不让我再……”
在他脑海里滋生出些阴暗想法的瞬间,一把血刀就仿佛划破了空间般来到他的面前。
“……什么?”
白大褂微微一惊,身躯违背常理的扭曲了下,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刀。
他看向跃至横梁上的羽宫琅,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意。
“血衣剑客么?”
“不过是个披着怪谈皮的人罢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但与我为敌,绝对是你做过最坏的选择。”
羽宫琅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只是沉默的攻了上去。
显而易见,这个男子正是操控这次献祭的幕后黑手,也即为岩村敬太口中的神使。
想想也是,光靠岩村敬太所掌控的极道组织,怎么会突然掌握邪恶祭祀以及洗脑的手段,并且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信奉伊邪那美的教团?
而这个横梁上的白大褂,不知用了何种手段,极为完美的隐匿了自身的气息。
直到刚刚,才被羽宫琅的眼睛捕捉到。
唰!唰!唰!
接连数道刀光闪过。
白大褂以诡异的身法躲开了前几道,但却被最后一道斩中。
身躯迅速如同泡影般消失。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淡淡的不屑和嘲弄。
他嘴唇蠕动了下,无声的说道。
“我们会再见面的。”
-----------------
一处明亮封闭的房间中。
头顶的灯光白晃晃的,亮得有些刺眼。
白大褂睁开双眼,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在不远处,还有着数名与他相似穿着的人,正换了上奇异封闭的防护服,像是在做某种准备。
一个中年人向白大褂随意问道:“A-31号实验如何了?”
白大褂打了个哈欠,坦诚道:“失败了。”
“不过,倒是记录下了一些有趣的数据。”
中年人对他的失败不以为意,问道:“是血衣剑客?”
“是他。”
白大褂的脸上露出一抹贪婪,喃喃道:“他的那把刀,还有那只眼睛……都值得好好研究。”
“真想把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构造。”
“为此,再损失几具投影幻身也值得!”
中年人摇摇头:“不过是个人造怪谈,别太上心了。”
“快准备一下,对祂的解刨,马上就要开始了。”
白大褂看向不远处只有一半透明的玻璃。
他们在一间单向的观察室中。
而在另一间房间里,有着一种粘腻的、长满触须的存在,墨色的表皮,开合的口器,来自深海的水腥气,似乎有怪异的物体在内里韵律着。
疯狂、糜烂,却又有着难以形容的美感。
某些细碎扭曲的呓语,在目视祂的瞬间就凭空出现在人们耳中,引领无知者迈入幽邃的深渊。
白大褂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着迷之色:“真美啊……”
“我这就……”
他正要穿上防护服,去准备手术。
突然,一旁的中年人皱起眉头:“哪里来的臭味?”
“像是尸臭……”
中年人环顾一圈,目光很快落在了白大褂身上,露出讶然的神色。
白大褂意外的挑眉:“这么看我干嘛?”
“投影幻身可是绝对安全的技术,区区一个人造怪谈,难不成还能……”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即便是他,也闻到了自己身上传出腐烂恶臭。
他的声音,更是变得喑哑刺耳。
白大褂低下头,看见他的手上肉眼可见的长出了尸斑,皮肤变得青紫一片,体表之下,甚至还有惨白的蛆虫在蠕动,难闻的尸臭扑鼻而来。
而很快,随着器官的衰竭,他连这股臭味都无法闻到了。
“怎么可能——”
白大褂淡然的脸上,终于不可遏制的浮现出了恐惧。
他虽自诩为神使,但在死亡面前,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一步步看着自己化为腐烂的绝望,好似蛆虫般啃噬着他的内心,他也终于品尝到了那些死于献祭之人的痛苦。
“黄泉女神的污秽……”
白大褂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口腔中却已有数条蛆虫扭曲蠕动。
冥冥之中,他仿佛感受到有某种污秽的“线”与自己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眨眼的工夫,白大褂就被身体各处涌出的蛆虫吃得一干二净。
最后和那些黑袍人一样,化作一滩污秽的血水。
中年人沉默的目睹了这一切。
眼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同情,仿佛死掉的不是自己的同事,而只是一块烂肉而已。
他自言自语道:“看来,对血衣剑客的评级,有必要再更改一下了……”
“B级?不,还是A级吧……”
-----------------
与此同时。
“呼……呼啊……”
羽宫琅喘着粗气,血衣下出了一身的汗,眼中罕见的流露出几分疲惫。
“果然可行么……”
头顶上方,黄泉女神的虚影彻底崩溃,连带着她腹中未降世的子嗣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周遭的怪谈域,也在快速的崩塌,开始与现实交融在一起。
在斩掉了白大褂的那具身体后,羽宫琅立即意识到,对方极有可能还没死。
这怪谈域中的,大概率只是分身之类的东西。
就这样放过对方,显然不符合羽宫琅的性格。
抱着就算杀不死白大褂,也要给他添点堵的想法,羽宫琅开始进行一个很久以前设想过的尝试。
他的右眼能看见充满“点”“线”“面”的真实世界。
但过往他对这种能力的运用,只停留在用心斩切开“面”,斩断“线”,摧毁“点”上。
本质上,还是非常粗浅的用法。
那么,能否将不同的线连接在一起,或者将点重叠起来,又或者把点和线固定在某个面上呢?
前者是“破坏。”
后者是“操控。”
若是从前的羽宫琅,大概没法做到这一点。
但在汲取了大量认知丝线后,他的“意”与“念”仿佛抵达了另一个境界,才能进行这般细致入微的操作。
于是,羽宫琅从黄泉女神的体内勾出了一根最污秽腐朽的线,接在了尚未完全消散的白大褂末端的点上。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画面,但他也可以猜到,白大褂大抵是死了。
“不过,精神上的消耗,比我想象得还要剧烈。”
羽宫琅心中暗道:“最多用上三次,心神就会透支。”
休息片刻后,他从横梁上一跃而下。
四周的景象在快速恢复正常。
神社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外界的灰雾也渐渐散去。
黄泉消失无踪。
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但总有些伤痕留在了人们心中,再也无法愈合。
此时,山井英子安抚好了孩子们,或者说被孩子们安抚后,先是说道:“你们再这里等一会儿,不要乱跑,警察马上就会帮你们送回家的。”
随后,她诚恳的看向羽宫琅问道。
“血衣剑客,能跟我来一下吗?”
羽宫琅瞥了一眼不远处。
那里,有一台常人看不见的摄像机。
山井英子解释道:“在刚才进入主殿时,直播就已经关闭了,毕竟,我可不会让孩子们……”
羽宫琅这才点点头,随她一起走出神社主殿,来到后方一间偏僻的屋舍。
这里阴暗、潮湿,墙上布满霉斑,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而在屋舍的一角,一颗高度腐烂的女人头颅被挂在墙上。
那鲜艳的红唇,早已变成了青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