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收之后,村民们也有了一点闲暇的时间。家里要办喜事的,可不就赶着这段时间,家人有时间忙活了,客人也有时间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
不过更多的村民呀,扛着锄头,到自家的菜地倒腾去了。这农民呀,可心心念念的都是地里的粮食呀。虽说,秋收的时候,收了一些粮食,但是把要交给官府的粮给扣除了,也剩不了多少了,更别提一些农户家中,孩子多,劳动力少,想填饱肚子,更难呀。
依依跟着大忠婶子一路走来,两边的梯田满是劳作的人,有看过去身强体壮的男人,也有瘦弱的女人。远远的看过去,大伙衣着朴素,面容黝黑,粗糙。
大伙看见了依依,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有那胆子大的妇人,便远远的喊了几句:“大忠家的,你身后的女娃子是谁家的,长得可真好看呀!”
“是大山捡来的媳妇,你们以后见着了,可不能欺负人家的。”大忠婶子深知,你不讲清楚,他们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还不如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大家也会给点情面。
那妇人听得,“是大山家的呀,那小子也太好运了。不过,你说的什么话,你侄媳妇,我们怎么会去欺负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暗想,那家伙,竟捡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媳妇儿,不过,哪一天别被他给克掉了。
大家听得是大山的媳妇,便也不再言语,立马低头劳作,生怕招惹上什么东西。依依看见这样的情形,只觉得十分的好笑。大忠婶子可能也料到这样的情况,二话不说,拉着依依便走了。
她们也没走多远,不一会儿便到了大忠婶子的家。依依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一路上看多来,大部分的房子都是黄土砌的,上面铺着茅草。只有少数的房子上面盖的是瓦片,比较看的过眼。
可是大忠叔家,竟然像个小院落一般。青砖灰瓦,本来是朴华无实的,但在这个村子里,应该算是最好的屋子了。
依依跟着大忠婶子走了进去,围墙是用青砖垒起的,但是似乎年月久远,围墙不少地方都出现漏洞,有的地方砖头似乎都要掉落的样子。
整个院子呈现穿斗式结构,坐北朝南,四周的屋子都连成一体。院子中间是一个大堂,大堂上只摆了一个大木桌子,上面供着一个香炉。香炉上插着几根熄掉的香。
大堂的边上各有两间大小、格式相同的屋子。而宅子的东西两侧也有着几间屋子,分别向院内方向开门。至于厨房,位于东厢房与围墙之间,搭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猪圈等都搭在离屋子比较远的一个角落。
依依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些房子,整个构架还是十分大气的,不像大山那儿就三个屋子相依偎着。想来以前大忠叔的家里还是十分富裕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家里没落了下来。这老房子也因为不曾好好的修葺,变成现在这般破旧。
院子里面没什么人,进了东边的屋子,依依看见兰花和一个穿着青衫襦裙,大着肚子的女子坐在一起,她们的边上放了不少的鞋垫。
那个女子见着依依进来,站了起来,道:“娘,这就是大山的媳妇呀,真真长得好看,像天仙似的,我都不好意思站在大山媳妇边上了呀。”
“你个促狭鬼,我还不知道你,怀了孩子还不安生,好好坐着。来,依依,这是你的大嫂子,你们呀,就在屋子里,聊聊天,纳纳鞋底,我出去忙了。你们呀,可不能欺负依依哟。”
“娘真是偏心,依依一来,就没有我和兰花的地位了。兰花,我们这般良善,怎么会欺负人呢,是不是?”边说着,陈刘氏拉着兰花向她婆婆撒娇。
原来这陈刘氏是隔壁村的姑娘,嫁给了陈大忠的大儿子陈为家。本来这陈大忠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可是自从陈大忠开始照顾大山开始,他们家就接二连三发生大事。先是陈家五十多岁的老大爷早起出门的时候,被什么绊倒摔了一跤,从此就躺在床上了。什么汤汤药药吃了不少,没半年多也就走了。
可能陈大忠也不是一个好运的,自从他老爹走后,没人管束了。竟关掉了豆腐作坊,想去镇上开一家杂货铺子。结果,没有半年就都赔光了。只能灰溜溜跑回村子里,守着那二十来亩的田地。
这些事本来不应该算在大山的头上,但是村人们只看到,大山出生了没多久,他爷爷先是中风死掉了。在他四五岁的时候,他老爹又死了。她娘跟着他的时候,多苦呀,天天跑到村里来借粮。后来,他娘改嫁了,现在过得可好了。
所以呀,村人们都当大山是洪水猛兽,不与他往来,就是要订野物,也是经过陈大忠来订的。村人们都说呀,这陈大忠还敢和大山往来呀,真是大胆,他们家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当大忠婶子替她大儿子向隔壁村刘家提亲的时候,刘家想着陈大忠虽然穷下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想把女儿嫁过去,可又怕了那个流言,故拖了很久,迟迟不答应。还是,刘家女儿自己站了出来说,愿意嫁给陈家,这婚事才成了。
大忠婶子听了这事,对还没有进门的媳妇倍有好感。等得刘氏进门了,很会做人,手段了得,哄得丈夫、婆婆特别疼爱她。
依依听得陈家大嫂子的话,第一次见到媳妇敢这样跟婆婆开玩笑,再看看大忠婶子一脸笑意的样子,深深被打击到了。这天下,什么能人都有呀。
大忠婶子出去了,她们三人便在屋子里,忙活着纳鞋底。依依以前没有做过这个活计,便寻了兰花来教她。
依依绣十字绣还行,但是学着纳了一小半鞋垫,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力道难以把握,上面的针脚十分不均匀。
依依索性就把那个鞋垫给拆了,专门看兰花和大嫂子纳鞋底。“嫂子,你们这样纳一双鞋底要多久呀?”
“纳鞋底可费工夫了,纳好一双少说也要两三天呀。”大嫂子一脸惊奇的看着依依,“你没有看过你的娘亲纳过吗?”
依依一听,就知道糟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顿时磕磕巴巴,便说边想理由道;“我们,我们那儿不兴纳鞋底,我们那儿,都,都兴刺绣。”她磕磕绊绊的终于把话圆好。
陈刘氏听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你不知道这些,会刺绣好呀,怪不得你的手那么嫩,可要把手给保护好。刺绣的人呀,一双手最最贵重了,手要是糙了,会把布料给刮花的。”
说着,陈刘氏拉起依依的秀手看了半天,嘴里叹道;“真是细嫩呀!”
依依忙拉回自己的手道:“我笨,怎么也学不会刺绣呢。”果然,说了一个谎,就要用万千个慌去圆回来。依依生怕,刘氏叫她秀两手,就她的手艺,也就只能秀朵小花吧。
陈刘氏也是个懂得看人眼色的,见依依不想提这个话题,便引开了话题,聊别的去了。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陈刘氏和兰花起身要去厨房帮忙做晚饭。依依见得陈刘氏怀着孩子还要去厨房,一边吃惊,自己也跟着去了。
就这样,小小的厨房里,站着四个女人忙活着。大忠婶子当主厨,兰花烧火,依依和陈刘氏就洗洗菜什么的。
大忠婶子见得依依跟女儿,儿媳相处的好,很是高兴。想着依依第一次到她们家来,再多煮一道肉菜。便叫了兰花去地窖里把熏好的腊肉拿出来。一边还叹道,多亏了大山,他们家还能时不时吃些野味呀什么的。等着那腊肉拿出来,切成片,放在锅里蒸一下,味道便是极好的。
等到家里劳作的男人都回来了,大忠婶子把饭菜端了出去。男人们在东边的屋子里吃饭,女人们便在厨房里开了一桌。
依依这是才真正知道农村妇女的伟大。大忠婶子看过去三、四十岁的样子,却生了六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都已经二十一岁,娶妻生子了,而最小的囡囡才五六岁。依依心里想,要是都成家了,那要摆几个桌子呀,也幸亏陈家房子大,有七八个屋子呢。
等到依依她们都吃完,进去收拾碗筷的时候,依依想着心事,没注意到前面走来一个汉子,多亏兰花喊了一句:“二哥。”依依晃过了神,偏了个身子,不然就撞上了。
依依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得还算高大的男人,直盯着她,那眼神淫邪的很,让依依觉得恶心。
兰花跑了过来,拉着依依问道;“你没事吧,依依。”
“没有事,我们进去吧。”依依拉着兰花想早点离开这儿。
“等着,兰花儿,这是你的朋友呀,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呀?”那汉子居然直接拉住了依依的胳膊,无理的很。依依十分不耐烦,想甩开他的手。
“二哥,你快放手,那是依依,大山的媳妇。”兰花急了,没想到二哥这般无理。
那汉子听了,低声骂了两句,放开依依的胳膊。依依见状,拉着兰花赶忙走开了,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所谓的二哥。
那汉子,看着依依走开,骂道:“他妈的,又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大山。哼!”他看着依依的背影,一脸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