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穷酸帝姬

1.第1章 穷酸帝姬

第1章穷酸帝姬

桑言死在桓宁最爱他的那一夜。

海面上惊涛骇浪,西荒妖君静静躺在那里,西荒妖族第一次见到望舒神女驾车行过天野。

她站在一只小舟上,一手扶着他的棺,一手持着他的剑,抬眼看海面上扑过来的乌压压的妖族。

有一剑,名曰定玄,定天下玄冥,焚八荒妖灵。

一剑破万敌,天罚柱亦摇摇欲坠。

亦是那一次,他们方才明白,原来小帝姬她一直残忍好杀。

她擦去脸上的血,束起凌乱的发,俯身吻那棺中少年的清绝眉眼,轻声道:“我带你回家。”

小舟渐入远方,海面风平浪静。

她问剑灵,“你这一生只奉他为主,为什么还要帮我?”

剑灵沉默良久,“因为他说过,任何时候他都会保护你,哪怕是——”

“你亲手杀了他。”

血染江海三千年,月照西荒八千里。

再不见昨日温柔月光。

————————

明月渐起,月辉照拂过四顾城,照过城后的山岭,溪流,最后停在一处幽深漆黑的岩洞里。

这样的山洞在这里并不罕见,普普通通的岩石堆砌着,边缘长着一棵看不清的树,罕见的是,里面有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已经三天已经合上了,自然布满了血丝。

她很困,但是八十一根缚魂丝像粽子一样裹着她,将她吊在这里,还一直断断续续地吸食着她体内的灵气。

它们牢牢束缚着她,更有部分魂丝刺入了她的血管里,不断汲取着灵力与生机,令她逐渐枯竭。

这是很难得的一种法器,对于凡人来说,它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丝线,甚至有些脆弱,可对于身怀灵力的仙族而言,它是最残酷的刑法。

丝丝缕缕的血溢出来,染红了雪白的魂丝,而眼睛的主人,帝姬桓宁,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就不该贪那个财!

一切要从五日前说起。

彼时桓宁还在九微山睡大觉,讨债鬼却一路从朝尘司飞了过来。

九微山一处不知名山谷里的梨花林花枝摇曳,天际薄薄云层被四散吹开,讨债女仙踏剑破风而来,眨眼间落在梨花林中。

“帝姬。”

女仙五官秀致,但周身气息缥缈,拼凑起来倒是冷淡。她收了剑,朝那花间锦绣敛袖行了一礼。

繁花丛里着略有些不着痕迹的起伏,不知是被御剑的风惊了,还是里面的人有些不耐烦,顷刻又隐了下去。

女仙也不恼,捏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红面硬纸的折子,“投诉已经上达朝尘司,无论帝姬怎么困倦,都需签了这份文书再说。”

仍没有什么回应。

女仙打开折子,自顾自读了起来,“掌剑使桓宁私纵业火,灼湄河至干,毁湄山神庙,伤无辜山精……累累罪行,罄竹难书,经我朝尘道三位掌道会审,故罚俸——”

“除了罚俸,你们还有点新鲜招数吗?”

罚俸两个字好像戳到了心窝,桓宁终于憋不住打断女仙滔滔不绝的罪行指控,一翻身坐起来控诉道:“我已经一百年没有领过俸禄了!”

她离家出走三年,全靠喝风活着,还要被扣俸禄?

“无妨,帝姬进入斩妖司也才一百年。”

“……这次罚了多少?”

“给帝姬凑了个整,十九年,接下来二百九十年您也不会再有俸禄发放了。”

桓宁帝姬痛苦地闭上了眼,“青繁,你不能因为你有整数强迫症就这样对我,十九年!十九年啊!谢拂池上次都只罚了十年!”

青繁纠正:“拂池大人是十三年。而且我没有整数强迫症,否则我会再给你加十年。”

“好吧,就算十三年。我只是不小心放了把火,难道能比她害得凡人魂飞魄散还严重吗?”

青繁冷笑,“不小心?若非湄山山神上报及时,湄山已被帝姬的业火灼为荒芜,寸草不生。”

“也是为了斩妖……”

小帝姬的声音已渐弱,但想起湄山山神一把年纪抱着扶池大人的腿老泪纵横的模样,青繁仍没有软了心肠。

“为了区区一尾妖狐,帝姬未免太过兴师动众,连业火都用上了。我朝尘道一向反对斩妖司的暴力执法,尤其是帝姬您,屡教不改,只好重惩!”

“……”

“帝姬还是快些签了吧,”青繁掐了时辰,“朝尘司掌薄一个月俸禄三百六十灵石,一天工作三个时辰,如今已经快耽搁一个时辰了,帝姬再拖延,就请补齐我这十个灵石的俸禄。”

“……”

伴随一声叹息,桓宁帝姬终于从花榻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接过了折子。

惊动之下,簌簌梨花飘扬,帝姬伏于青石之上,轻盈身段,裙摆翩然如昙花层层绽放。执笔之时,露出的一截手臂,纤细皓白,凝如霜雪。一时竟让见惯了美人的青繁女仙也微微出神。

她这次倒是爽快,只是折子递回去时,忍不住皱了一张脸,喃喃道:“天底下竟有我这样穷酸的帝姬,早知道不跟桓渊断绝关系了。”

帝姬的模样十分困扰,一向不爱八卦的青繁女仙将折子扔回乾坤袋时,也忍不住接口:“倒是听说帝姬未来的夫婿甚是富饶。”

小帝姬轻轻挑眉,没有接话。

果然,只听女仙说道:“只可惜——”

止住的地方,如出一辙。

只可惜——

是只妖。

纵然西荒海富饶天下,纵然那妖的族群万年前也是仙族,纵然听闻那长凌君即将飞升,也抵不过一个事实——

他的的确确是只卑贱的妖。

而九微山桓宁,却是有着尊贵的赤尾凤凰血脉,纵在洪荒时代,亦是可称霸一方的神主,她更是神羽族的帝姬,父兄皆是帝君之位,上神之尊,能与她匹敌的神君,只怕寥寥无几。

只单单从身份上来说,这原本是天底下最不合适的一桩婚姻,只可惜牵线的乃是天君。天君客客气气地在三天内连下了三道天旨,于是羽族帝君接下了这荒唐的婚事:让一个高贵异常的神女,去匹配一个妖族的皇子。

青繁顿了顿,“可惜西荒海的储君不是他,估计帝姬还是要自食其力了。”

说起来桓宁也算的上是一朵奇葩,天界三司五殿十八部,大多为天生仙体的仙族担任仙官,他们大多有家族荫蔽,为官一是满八千岁必须身有仙职,否则会被流放出天界,二嘛,是为了功德,有了功德,才能飞升。

只有像青繁这种凡人飞升,毫无背景根基的,才会在意那些俸禄。

背靠上古神族,还天天惦记俸禄的,除了桓宁,再没有他人。

“嗯?”小帝姬诧异极了,不由扼腕叹息,“确实可惜。听说鲛族泣泪成珠,若是穷的厉害,教他哭上一哭,也能抵些好日子。”

风过花林,漫天雪白,青繁低头,小帝姬眸光盛满无尽的春光,不见喜怒。她只慢悠悠地爬上了藤蔓结的秋千上,没有太多的难过。

这事跟青繁这个每天只求生存的主薄没什么关系。她召来飞剑本要离去,突然又回头,问:“可定好了吉时?”

小帝姬兀自荡着缀满鲜花的秋千,漫不经心地开口,“吉不吉的不知道,不过确实是定好了,正是七日之后。”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日阳光甚好。

青繁沉默了一会,一时不知道在时候来讨账算不算是不合时宜。只能将神识探入乾坤袋,搜索一番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通透带着仙泽的玉佩,“嗯,贺礼。”

桓宁接来对着阳光照了照,一脸天真,“这是鸳鸯佩里的鸳佩啊繁姐姐。”

“……”

又翻了一遍,找到一节梳子。

“这是独木的材质。”

“这是苦竹做的笛子。”

“这是……”

青繁冷汗涔涔地把自己家底翻了个遍,绝望地发现自己什么能送的东西都没有,可恶,她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单身的社畜!怎么会有成双成对的玩意!

“无妨的姐姐,独木梳也很好,独木难支,夫妻才能齐心。”小帝姬从一堆破烂里捡起那把唯一能看的梳子,贴心地给她想好了理由,眼眸亮晶晶的,“毕竟姐姐天天追着我要账,能送我礼物是不是就代表不讨厌我了?”

小帝姬握住了她的手,柔软,细长,恍若无骨。淡淡幽香从帝姬身上覆来,青繁一下子有些动弹不得。

青繁有些晕乎乎地,“嗯……我本来就没有讨厌你……”反正也不是欠她钱,她只是个没有感情的讨债人。

“不讨厌,就是喜欢喽。”桓宁得寸进尺地搂着她的腰,绵绵软软地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她耳边吹气,馨香满怀,“那姐姐……我的帐是不是可以做点手脚给抹平了?”

“嗯……嗯?不行!”

当了一千年的主薄,要说对什么词最敏感,那定然是假账二字!青繁瞬间从美色中清醒过来,推开了她。

再说了,这不是开玩笑吗?帝姬桓宁负债累累早已不是秘密,况且她整整欠了一百八十多万的灵石!倘若她真动了什么手脚,第二天就要被拉去三司会审了。

桓宁哀怨地叹了口气,“大婚后就要搬出青阳宫了,难道要我天天给斩妖司白打工吗?”

青繁想了想,“斩妖司不是一直有个很丰厚的悬赏吗?听说四顾城那里有了新的线索。”

话说完她又觉得不妥,“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要真的去了,可别说跟我有关系。”顿了顿,还是觉得不妥,“就算你要去,也别来朝尘司找我开通行令。”

话毕,怕惹事的朝尘司主薄踩上飞剑,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桓宁若有所思地看着颤抖的梨花枝,风过山谷,梨花与风远去,飘进云层里。

看起来为了温饱,是时候重操旧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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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她稳拿火葬场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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