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八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159章冤有头,债有主

张生一死,喜事变成了丧事。

对于张生的死,一众乡亲倒也不觉意外,毕竟他早已病卧在床。

只是可惜了秦氏……

但,张生刚刚下葬几天,一则消息传开,轰动了四里八乡的百姓。

原来,是那秦氏刚烈,竟然悬梁自尽,留下遗言说是为夫殉葬。

消息一传开,一众百姓不由议论纷纷,有不少人为秦氏的忠贞而感动,特别是那些读书人,更是争相为其写诗、写文章、写传。

消息传到县衙,知县不由惊喜不已,当即上报府衙,说是要表彰秦氏,要为秦氏立贞节牌坊。

毕竟,对于官府来说,这是挣名声的大好时机,也算得捞政绩的一次大好机会。

毕竟朝廷方面也热衷于宣传烈女。

县衙很快收到了上级的批复,贞节牌坊也很快立了起来,知县亲自带着一帮乡绅、随从前来揭幕。

哪知,罩着牌坊的布一揭开,上面所刻的字竟然一片殷红,而且还有丝丝缕缕,仿佛鲜血一般的液体顺着字迹往下浸。

如此诡异的现象,惊得一众人毛骨悚然,又赶紧用布将牌坊遮了起来。

但是,牌坊虽然遮起来了,却遮不住悠悠众口。

毕竟那天除了官府的人,还有不少百姓在场,十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各种流言满天飞。

丁修听说了这件怪事之后,也不由得前去查看了一番,果然……大有问题。

当晚。

丁修出现在村子西面的一片坡地边,这里,乃是村里的坟地。

“出来吧,不用躲了。”

丁修冲着一棵歪脖子树轻喝了一声。

过了片刻,一道女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丁修眼前。

这个女人,正是已经死去的秦氏。

不过,她并非死而复生,现在的她,只是一缕阴魂。

现出身形之后,秦氏一脸凄楚的表情,冲着丁修拜了一礼:“拜见法师。”

丁修问道:“那个贞节牌坊出现的异状,是你动的手脚吧?”

秦氏倒也没有否认,回道:“是,的确是妾身。”

“为何?那本是为你而立的牌坊。”

听到此话,秦氏不由泪流满面,哽咽道:“妾身无颜接受……”

“难不成你有什么苦衷不成?尽可道来。”

秦氏犹豫了一会,终于讲明了原委。

当初,娘家人得知了张生的情况之后,暗中悄悄去问了郎中,郎中也说了,估计张生命不长久了。

娘家人便与秦氏商量,想要取消这门亲事。

但是秦氏不同意,她骨子里是个保守的女人,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所以最终还是嫁到了张家。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却一脚踏进了火坑。

这就要先从张生的母亲说起。

张生幼年丧父,乃是母亲刘氏将他拉扯大的。

一开始刘氏还是算老实,将精力都花在了养儿子,种农活,做家务。

慢慢的,儿子长大了,但刘氏却开始感到生活有些空虚了。

毕竟她还算年轻,三十多岁,而且样貌也不算差,在乡下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也因此,村里一些男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撩她。

特别一些男人喜欢赤着胳膊在地里干活,每当这个时候,刘氏也总喜欢偷偷摸摸多瞟上几眼。

到了晚上,开始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有一次,村里有个妇人登门而来,说是有个远房亲戚一直单身,能吃苦耐劳,就是家里有点穷。

如果刘氏愿意的话,她可以撮合,让对方入赘过来照顾刘氏娘儿俩。

结果,张生不同意,刘氏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儿子已经长大了,又定了亲。

但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

有一天,县衙派人下来催粮,其中有一个叫万山的书吏。

书吏并非官,而是县衙三班六房中的吏。当然,其身份比起一般的衙役还是要高,毕竟三班六房乃是县衙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如朝廷的三省六部一般。

这个万山是个出了名的色胚,在见到刘氏之后,一眼就相中了这女人。

虽然刘氏比不上城里那些窑姐儿那般花俏,但却别有一番乡野村妇的韵味,而且身段丰腴,眉角含春。

万山是个花丛老手了,暗中一打听,得知刘氏已经守寡十多年,更是暗中窃喜。

果然,万山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与那刘氏在村外的草堆滚到了一起。

各取所需。

一开始,万山或许只是想着吃顿野菜,吃完了一抹嘴便离开。

但也不知那刘氏有什么魔力,竟让他有些依依不舍。

村里人也很快知道了二人的事,不由议论纷纷,但刘氏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竟公然与万山一起出入,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毕竟,她压根分不清什么官,什么吏,只知万山在衙门里管事,那就是官老爷。

她好不容易攀上了这么一个高枝,自然百般讨好。

张生突患重病,说不定就是被她给气的,毕竟这是有辱家风之事。

秦氏嫁到张家之后没几天,张生便去世了。这时候,万山竟然公开住进了张家,与刘氏共居一室,还假惺惺说是帮着处理张生的后事。

对此,秦氏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刚嫁过来,而且对之前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万山竟然又看上了她。

为了讨好万山,那刘氏竟丧心病狂配合对方,就在儿子下葬之后没几天,借口心中忧伤,让秦氏陪她喝几杯。

秦氏本来是不喝酒的,但架不住刘氏一再相劝,最终被刘氏灌醉。

等到秦氏醒来之时,方才发现自己竟被那万山给……

更让她羞愤欲绝的是,婆婆刘氏竟然也走进屋来劝她,说什么一门两寡妇铁定会被人欺负,只有万山可以保护她们,让她们过上安定的日子。

秦氏没有大吵大闹,因为她不想让村里人看笑话。

最终,她选择了悬梁自尽,了结自己悲惨的一生。

但是她的死不仅没有让刘氏觉醒,忏悔,反倒是越发的疯狂。

当然,一开始刘氏还是有些害怕,毕竟她与万山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如今秦氏突然自尽,村里人怕是会怀疑。

但是万山却不慌不忙,反倒还一脸欣喜地说这是一桩好事,还能捞一笔银子。

之后,秦氏便按他的主意,对外宣称儿媳秦氏是个贞节烈妇,不愿独活于臣,愿为亡夫殉葬。

其实,村里人根本不信她这番说辞。

但,在万山的暗中推动之下,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县城里,令得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感动不已。

知县好大喜功,一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根本没有派人细查便迫不及待上报府衙。

后来,刘氏果然尝到了甜头,官府不仅立了牌坊,还给了她三十两银子的恤金,令得刘氏惊喜望外。

只是,刘氏万万没有想到,儿媳秦氏竟然冤魂不散,贞节牌坊“流血”事件便是秦氏暗中动的手脚。

秦氏虽然冤魂不散,但她并没有变成厉鬼出来害人,甚至一众百姓根本不知她变成了冤鬼。

但是,她依然还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她不需要有人强加给她的虚名,不需要百姓称颂她有多么贞烈。

或许贞节牌坊对于别的女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荣耀,但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一种羞辱。

听完秦氏讲解了前因后果,丁修点了点头:“嗯,我都知道了,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讨还个公道。”

一听此话,秦氏不由泪流满面,冲着丁修再三磕拜。

次日。

一声巨大的轰响,惊动了不少百姓。

随后有人震惊地发现,之前替秦氏立的贞节牌坊竟然莫名塌了,但,塌下的石头竟诡异地组成了一个大字:冤!

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传开了。

知县听说了此事之后,不由得将信将疑。

于是唤来师爷问道:“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有乡民在故意捣乱?”

师爷迟疑了一会,道:“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但说无妨!”

“其实,小人当初随老爷下乡时,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关于秦氏的死……”

“哦?到底怎么回事?”知县忍不住问。

“虽然小人听的不太清,但好像是说秦氏并非真的殉夫……而且,当时老爷也亲眼看见了,那牌坊上面的字竟像流血一般,这中间怕是……怕是真有隐情。”

听到这番话,知县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毕竟,当初可是他迫不及待禀报府衙的,万一这中间真有什么变故,府衙必须会追究他的责任。

师爷似乎猜中了知县的心思,叹了一声道:“小人跟随老爷十几年了,也知道老爷的难处。

但是……但是就怕这事真的另有隐情,万一到时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怕是……怕是更难收场。”

“我又何尝不知……”

知县长长叹息了一声。

思虑了许久,知县还是决定亲自下乡去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于是,带着师爷与一帮随从又一次下乡,来到牌坊那里一看,不由瞪大了双眼。

因为那牌坊碎石堆成的“冤”字给他的视觉冲击太大了。

要说这个“冤”字是码在地上的,或许是人为的因素比较大,但这个“冤”字却是立起来的。

要将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凭空堆成一个字谈何容易?更不要说,这个冤字简直就像是书法大家书写的一般。

一些地方看起明明是悬空的,石头根本无处借力,偏偏稳稳的立在那里。

几个随从好奇之下上前推了推,竟纹丝不动,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

知县皱眉道:“此事的确有些蹊跷,这样……”

知县冲着师爷耳语了一阵。

按他的吩咐,其中两个随从装扮了一番,装成两个货郎分头去打听情况。

结果,还真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大人,经过小的打听,万书吏经常到村里来,而且……而且公然与秦氏的婆婆同住在一起……”

“有这样的事?”知县不由大吃一惊。

“大人,经小的打听,有村民说秦氏的丈夫刚一死,万书吏便住在其家,说是帮着料理后事。”

“万书吏与那刘氏来往有一段时间,听说因为这件事,刘氏与她儿子还发生了争吵……”

知县的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他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正是那万书吏第一个提议为秦氏立贞节牌坊。

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于是,知县当即命人将刘氏带了过来。

刘氏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甚至不敢去看那个大大的冤字,人一到,便冲着知县跪了下来,口呼大老爷。

知县抬手一指那个冤字,问刘氏:“刘氏,你抬眼仔细看看,这是个什么字?”

刘氏看都没看,慌慌摇头道:“民妇不认识……”

“不认识?你看都没看就说不认识?”

刘氏颤声道:“民……民妇……不识字……”

“呵呵,就算不识字,如此奇怪的事,连县城的百姓都听说了,你就住在村子里,竟然没有听说?”

“听……听说了,只是……民妇只……只听说牌坊碎了,没……没听说变成了一个字。”

知县怒声道:“大胆刘氏,万山已经招了,你还敢狡辩?”

此话一出,刘氏不由吓得魂飞魄散,精神彻底崩溃了。

其实,她哪里会猜到,这不过就是一种惯用的问案方式罢了。

“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民妇冤枉啊,都是那万书吏做的,他是官,民妇也不敢不听……”

“他做了什么?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侍候。”

“他……他看中了秦氏,逼着民妇将秦氏灌醉……”

为了保自己一条命,刘氏将一切过错全部推到了万山身上,意图将自己撇清,将自己也说成了一个受害者。

比如,当初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这女人一口咬定是万山逼迫她云云。

听到刘氏一番交代,知县不由呆若木鸡。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也难怪接二连三出现怪事,这分明是连老天也看不过眼了。

当然,这一切的幕后真相,知县并不清楚。

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奇事。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只能是老天爷做的。

既然明白了前因后果,知县也不可能一错再错了。这件事捅上去,大不了被上头责骂一番。

但要是隐瞒不报,那可就是人命大案,一旦闹大了,搞不好会掉乌纱帽。

所以,知县当即命人将刘氏抓回县衙,同时又派人火速赶回去将万山控制起来,一并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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