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韩粟婚事
提到这点,莫说韩盈,全家都开始头疼起来。
不过大家头疼的方向还是不太一样,郑桑明白亲家实力的重要性,所以明显愁要不要晚点给韩粟娶亲,而韩粟属于典型的没开窍,目前对女孩子毫无兴趣。
之前跟着行医的时候,他研究敷粉和请别人试验口脂,身边围了一大圈适龄姑娘,有几个明显对他有点意思,可惜,他硬是没感觉,反而和燕武处的极好,天天打架,几乎混成了兄弟,现在提到娶妻,他第一反应是,娶妻?娶妻干啥?
至于韩盈,她则是在头疼家庭又要开始新的变动,毕竟,长嫂……也为母!
不过既然事情出现了,那总需要面对,深思熟虑过后的郑桑先提出来:
“他不能往后再拖了,都十八了,放别人身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韩粟像玩具熊似坐在席子上,没有说话。
他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只能听母亲安排。
而韩盈则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儿,她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阿母,如今未嫁的女孩,大多只有十三四岁,这个年龄生孩子,九死一生!”
说完,韩盈顿了一下,又道:“若是想让母亲生育更顺些,最好得让她们长到十八岁。”
韩盈的话,立刻让郑桑皱起来眉头。
初胎妇人的死亡率实在是惊人,以家里如今的情况,已经可以在乡间的吏目中结亲,结亲是好事,但要是生孩子人出事了……那就不是结亲,是半结仇了。
尤其是现在的适龄女性并不算多,出现个一两任老婆都死的情况,那大家就会认为这个男人克妻,家中稍微爱护女儿的,都不会把女儿嫁过去。
“十八岁,这要等个四五年才行,太久了!”郑桑摇着头:“要不,找个寡妇?”
韩盈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汉代对寡妇极为追捧,尤其是生育过的为佳,甚至遇到丧偶的,还会觉得是女方命格尊贵,第一任丈夫配不起,需要有命格更珍贵的丈夫匹配,虽然说原因还是为了追求生育,但比后世看不起二嫁的好的多,就是韩盈感觉仿佛在围观配种现场,她轻声叹了口气,对韩粟问道:
“大哥!别呆着!你怎么想的?”
“啊?”被点到名字的韩粟抬起头,脸上还带着茫然:
“我听你们安排就是了。”
韩盈:……
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啊!
“我说大哥,这是你要娶亲,你要和对方在一个被窝过一辈子,你自己都不喜欢,那怎么过下去啊!”
“就那么过下去呗。”韩粟回忆着父母和周围人的生活,说道:“我下地,挑水担柴,想办法赚钱,服劳役兵役,她在家里做饭织布,生孩子,带孩子,在家里等我活着回来,就这些。”
好吧,这的确是现在大部分农家夫妻的生活方式,完全不需要拥有感情,各自把分工做好就行,韩盈也没法了,她道:
“那至少性格上要合得来吧?不仅是和你,和咱们家也是,总不能你想抓狗,她非要撵鸡,两个人还谁都不服谁,这日子肯定就过不去了。”
“那是当然。”郑桑点了点头,接过安排的大权说道:
“不仅是她的性格,她父母兄弟也要打听清楚了,不求有多大富大贵,人品好就行。韩粟是男人,他有本事,自己去闯,靠妻子家里算什么?行啦,我有主意了,肯定找个性格好又能生的!”
行吧。
韩盈很清楚,自己很难说服郑桑,在她的观念里,韩粟就是得赶紧生孩子留后,毕竟,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其次,就如同大学生和放羊娃的对话一样,放羊娃的人生是放羊娶媳妇生孩子教孩子放羊,而大学生的人生也是学习工作结婚生孩子再让孩子上学进行循环,既然结婚生子都是必然的选项,那往后拖又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还容易遇到意外,孩子都没有,人就死了呢!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婚姻,以现在的条件水平,也只能维持这种质量的婚姻,说白了,就是明面上写着是组建家庭,实际上则是招员工,既然招收员工已经差不多确定,那韩盈也不再阻止,她要做的,就是把控一下招什么员工,以及保证好员工入职后的福利待遇,更多的——
她自己现在还得靠童养夫来解决未来的婚姻问题,韩粟自己都没想明白呢,不听安排还能怎么办?
确定好娶妻之后,郑桑的动作极为麻利,韩羽那边还没有想明白呢,她就快速挑出来十几家可以结亲的对象,甚至还有空闲去打听了她们家的人品,平时的为人处事等等,最后,从这些人中挑出来三个可以结婚的姑娘。
而韩粟也被撵过去偷偷去看了姑娘是不是合自己心意,许是郑桑上心影响着他,又或者是他突然开窍,看完一个姑娘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在家里陷入傻笑状态,甚至——
“师长。”韩粟搓着手,不好意思的对韩盈问道:“你那里还有口脂吗?”
在沙盘上练字的韩盈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前天还请你和燕武说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这点级别的攻击,已经无法撼动韩粟,他简直要将自己笑成一个傻子:
“这,那啥,嘿嘿……”
春心萌动期间的男生实在是伤不起,尤其是韩粟,他那张脸是老实忠厚一挂的,现在这么笑,更加辣眼睛了,韩盈觉得这就是在折磨自己,她放下木棍,从柜子里拿出来精美的白贝壳,递给韩粟。
“就这个了,拿着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悠!”
之前韩粟他们为了磨敷粉,摸了不少河蚌回来,数量够多,自然能够挑出来几个精品,这白贝壳就是其一,它有两指节那么大,通体透白,放在太阳光下,还有莹莹的光辉,用它装口脂,极为漂亮。
拿着贝壳,韩粟一溜烟儿的就跑了,韩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身边给自己削竹条的燕武问道:
“我记得你是跟他一起去的,那姑娘怎么样?”
燕武回忆着经历,斟酌着说道:“很漂亮,还能干,布织的很好,性格也很温和,不对,她还是很有脾气的,要娶她的人必须能养她的女儿,长大后还得给她出三千钱的嫁妆,不然,她就不嫁。”
韩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这位未来的嫂子,她也有所了解,对方姓陶,名鹊,是一位乡佐家的女儿,今年十七,有个三岁大的女儿,丈夫是因为服兵役没的,因为走的太快,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
以如今的习俗来说,大家对寡妇很欢迎,但显然不会对寡妇带着的孩子同样欢迎,毕竟生产资源有限,自家的孩子都没有养活呢,谁没事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再加上出嫁妆这点,莫说农家,同等家庭的低层吏目想攒点钱也不容易,除非手头阔绰,谁会给一个养女陪嫁这么多钱呢。
“寡妇好嫁,舍不得女儿想带着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为何非要要求陪嫁呢?”
“据说是前夫家里一直在争孩子。”燕武将削好的竹片放进筐里,又拿起来新竹筒开始劈,边劈边说道:
“他们那边担心有了后父,母亲再生了新孩子,就对大女不上心,月女您也知道,大女向来都是很辛苦的。”
懂了。
韩盈明白过来,她微微皱眉,想了想,又道:
“这事……看阿母怎么处理吧。”
若是嫂子人好的话,多养个孩子对家里也算不上多大的负担,亲姊妹兄弟在一起的,日后也能互相帮一把,家里也不是没有这些,三千钱现金拿不出来,箱子里的红布总能顶顶嘛。
不过,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韩盈的意料。
陶家
织布机旁边,陶鹊低垂着头,她看着席上雪白的贝壳,脸上带着几分忧愁。
丈夫去世的这两年,父母一直在想办法给她说亲,陶鹊并不反对再嫁,只是,他们不是在丈夫死后立刻说亲,而是又等了三四个月,此刻,陶鹊已经抚养自己女儿大半年。
母性或许是种本能,又或者是长久的陪伴,随着时间,陶鹊越来越在意自己的女儿。
阿宁多贴心啊,她特别好哄,哭了,只要抱起来摇一摇,就会对着她笑,看着孩子,陶鹊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可父母突然就通知她再嫁,新家庭不允许她带着孩子,而夫家又不允许她将女儿带走!
陶鹊感觉自己在娘家和夫家中被割成了两半,谁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她痛苦,娘家也很痛苦,母亲不是不能理解她的苦痛,于是带着她和婆婆反复商议,最后的结果,便是她可以带走孩子,但每年要让孩子给亡父祭奠,不能虐待孩子,为了保证这点,他们要陶鹊拿出三千钱给女儿做嫁妆。
当然,他们家也将亡夫能分到的财产也归整了出来,因为土地没有办法带过去,所以换成了浮财,再加上其它的陪嫁,总共能价值四千钱左右,
但这些钱,只给女儿何宁,陶鹊改嫁的时候,要请村老和中人作证。
其实这要求是挺过分的,谁会没事养一个别人家的女儿,还给她准备这么多嫁妆。说白了,这就是在逼陶鹊放弃把孩子带走,效果也很明显,两年了,陶家还是没把陶鹊嫁出去。
两家现在因为孩子越闹越僵,陶母边生气何家使这招数,又生气女儿被孩子拿捏,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人提亲,还是月女的哥哥,这么好的亲家,难道非要逼人家拿出三千钱不成?
回忆起那个男人送自己口脂时憨憨傻傻的模样,陶鹊眼中多了两分笑意,却又很快变成了悲伤。
他们家今年才刚起来,手头哪有这么多钱,就算是有,也不会给一个素不蒙面的养女吧……
正当陶鹊觉得这门亲事又黄了的时候,母亲突然在屋外吼道:“老匹夫,你们一家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