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火锅 凤眼微眯,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56 火锅 凤眼微眯,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当着梁成洪的面,谭学儒开始详细描述杀人的过程。

两人深夜相见,月光下谭学儒看到魏清婉身上的欢好痕迹,羞愤交加的他追问对方是谁,魏清婉坚决不肯说出梁成洪的名字,成功激怒谭学儒,最终引发杀身之祸。

魏清婉到死,都没有想到口口声声说爱她、舍不下她的小男人会杀死她。

到底是因为想拆散女儿与谭学儒,还是被女儿与谭学儒的恩爱缠绵刺激到,想要展示与验证女性魅力,魏清婉这才亲身上阵勾引,随着她的死亡,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但是,有三点是可以肯定的。

——因为贪一时欢娱,魏清婉下不了决心分手,半夜与谭学儒幽会;

——因为害怕与谭学儒交往一事被女儿知道,魏清婉被迫与梁成洪发生关系。

——因为低估人性之恶,魏清婉即使脖子被掐,也嘴硬坚持分手。

以上种种,埋下祸根。

杀人、埋尸……梁成洪如堕恶梦,面如死灰,颓然坐倒,一时之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人生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无法重来。

魏清婉失踪案顺利侦破,重案组的总结大会的气氛却略显沉重。

始于性、终于性,这一桩因□□之恋而引发的杀人案,让重案一组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倒是高广强年长见得多,轻松一摆手:“唉,男女之间这点子事,不知道引发过多少血案。我曾经经手过一个案子,丈夫抢劫入狱,妻子另结新欢,但是出于道义,再加上孩子还小,便没有离婚。丈夫出狱后,一开始还感激妻子不离不弃,可是等发现妻子出轨之后,一怒之下把妻子杀了丢在铁轨上,还试图栽赃妻子的情人,当时我们查了好久。要不是情人不具备作案时间,恐怕还真可能被栽赃成功。”

许嵩岭点了点头:“这个案子我也记得,挺离奇的。”

朱飞鹏来了兴致:“老高你给我们说说,有多离奇?”

高广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案情:“那个时候我还在五福路派出所,辖区内有一个妻子受不了丈夫的家暴,多次离家出走。每一次妻子离家出走,丈夫就会报警,害得我们到处帮他寻人。虽然明知道是这样,但职责所在,只要他报警,我们还是得出警。

最后的一次,丈夫再次报警,我们以为又是同样的戏码,我当时还教训了他几句,要他珍惜妻子,好好对她。既然不想离婚那就不要计较过去的事情,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可是等到我们找到人,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哦,不对,其实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我们当时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早就碎得不像样子,铁轨旁边到处撒得都是,血肉模糊,很吓人。”

朱飞鹏好奇的是高广强怎么判定是他杀,而非自杀:“妻子被长期家暴,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卧轨自杀也有可能嘛。”

高广强:“是,当时我们派出所的同志也以为是自杀,毕竟这个女人我们比较熟悉,经常嚷嚷要去死。不过……后来我们整理尸块的时候,发现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死者的鞋子没有找到。”

“鞋子?鞋子可能在路上走丢了,也有可能被撞的时候飞出去了。”

高广强连连摇头:“不,死者穿了双蓝花尼龙袜,后跟处有磨烂痕迹,可是前掌处没有破损,这与其自杀行为不相符。”

朱飞鹏等人听得入神。

如果是自杀,那女子应该穿着鞋子。就算心慌意乱半道上走丢了鞋子,穿着袜子走路,那前脚掌也应该有磨损痕迹,怎么可能只有后跟破了呢?明显是死后被人拖拽所致。

高广强脸上带出一丝自豪:“有了这个疑点,此案定性为谋杀,然后再开始从死者周边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这才把凶手抓捕归案。”

朱飞鹏这人向来热情,鼓起掌来:“老高心细如发,成功揪出真凶,厉害!”

赵向晚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刑侦手段不仅仅有讯问,还包括物证勘验、尸体勘验、人身检查等等,自己的读心术能够派上用场的,只有审讯这一环节。如果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高广强成功让大家的兴致高昂之后,重案组开始复盘谭学儒一案。

“赵向晚,你怎么会想到让谭学儒、梁成洪对质?”

听到许嵩岭的询问,赵向晚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后抬起头,声音清晰而缓慢:“朱师兄审讯时,把握住谭学儒话语中的漏洞,引他说出幽会地点,并成功通过微表情观察,挖出魏清婉埋尸之地。只是我们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因为半道上被梁成洪逼jian,引来杀身之祸。”

听到这里,何明玉心情沉重:“魏清婉,死得冤枉。”就算她为了拆散女儿与谭学儒,勾引玩弄谭学儒,也不至于要让她死。男女之间的情.事,谁占便宜谁吃亏?谁也说不清楚。

赵向晚继续说:“挖出尸体之后,谭学儒突然进入解离模式,这种心理状态下,想要攻破心防,让他说出实话,难度变得很大。”

听到“解离”这个词,朱飞鹏冲赵向晚竖起了大拇指。朱飞鹏当时在负责审讯,的确感觉到谭学儒变了个样子,先前还有羞愧、有激动、有烦躁,可是自从头颅被挖出来之后,他突然变得冷静无比,很难对付。

“这个时候,抓住他的内心最深处的需求,就成了关键所在。”赵向晚目光中闪过一道光彩,让她看上去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似宝剑出鞘,冷硬、带着锐利锋芒;

如晚霞漫天,耀眼、映着万道霞光。

众人的目光都被赵向晚所吸引,就连最沉稳的高广强,都不自由主地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倾听她的每一句话。

“谭学儒内心最深处的需求,是什么?”

“性?其实并不。谭学儒前后与多名女子发生关系,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真正缺乏性.爱的,是魏清婉,她守寡多年,一旦突破那一层自我约束,反而欲罢不能。”

“爱?也不是。谭学儒谈过几个女友,虞初晓对他至今依然念念不忘,女人对他的爱慕,他也不稀罕。”

朱飞鹏插话:“他想要钱吧?他想在这个城市安家,想要一份稳定工作、一套住房,还有多多的钱。”

赵向晚“嗯”了一声,“从谭学儒的几次恋爱经历,我们大致能够猜出,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渴望通过婚姻改变命运,他之所以和虞初晓谈恋爱,是因为虞初晓家庭条件好,家里只有独女,如果结婚就能安下家来。”

何明玉哈哈一笑:“这不就是吃软饭吗?”

赵向晚继续分析:“对,就是吃软饭。可能社会上大多数人认为男人应该强大,成为女人的依靠,所以觉得吃软饭丢男人的脸,但我却对男人吃软饭没有恶意。如果说,谭学儒爱虞初晓,两人婚后互敬互爱,谭学儒提供情绪价值,虞初晓提供物质条件与稳定生活,未尝不可。”

许嵩岭看一眼赵向晚,有点脑壳疼。他这个小徒弟思想和旁人不太一样,难搞。先前阻止她和季昭谈恋爱,就是觉得男人应该成为女人的依靠,像季昭这么一个从小自闭的男人,根本不可能保护她。可是向晚对巧秀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需要别人保护!

女人如花,需要男人细心呵护,怎么就不需要人保护了?

唉!向晚太过独立、冷静、坚强,和普通女性不一样,将来的人生道路不好走。

作为一名刑警,许嵩岭经手过太多案件,受害人女性居多。这个世道,女性是弱者。向晚想要突破世俗眼光,太艰难。

现在你听听她在说什么——男人吃软饭也能理解?想到这里,许嵩岭的目光准确找到坐赵向晚身后的季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意的冷哼。这小子有福气,向晚竟然对他青眼有加。

许嵩岭的不满心声太响太亮,赵向晚想要忽视都很难,只得看一眼许嵩岭,叹了一口气:“师父,我说得不对吗?”

许嵩岭被赵向晚点名,只得暂时放过季昭,绷着脸说:“挺对,你继续。”

【小子,赵向晚把你护得真紧,可恶!】

赵向晚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吃软饭的男人,内心最渴望的是什么?是尊重。他希望被人尊重,希望被平等对待,希望女人真心爱他。如果这份尊重没有得到认可,内心产生不平衡,只需要一个鄙视的眼神,便足以让他崩溃。”

众人若有所思。

刘良驹皱着眉毛说:“我们以前侦办过一个案子,入赘的女婿把妻子一家,包括丈母娘、老丈人、妻子、妻妹全部杀光,连两个孩子都没有放过,灭门惨案,审讯时他曾经说过,妻子一家人对他非打即骂,农活、重活都是他,还不让他吃饱饭,因此怀恨在心。动手的那天,他干了农活饿着肚子回家,到了灶房丈母娘却咒骂他不配吃饭,他当时操起菜刀就砍,杀红了眼。按照向晚你刚才分析的,就是被尊重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长久心理失衡所致。”

高广强长叹一声:“唉!世人皆平等,还是得尊重他人。很多人看不起吃软饭的男人,言语、行动间的不尊重很常见。可是,偏偏是这种尊严被人践踏的人,神经特别敏感,一旦触发,可能就会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赵向晚道:“对,我们在省机械厂询问梁成洪的时候,他交代在晚上与魏清婉发生了关系。这件事情,就是触发谭学儒凶性大发的点。如果要打破他的解离状态,只需要从这个地方入手,就能突破,让他愤怒而失去理智。”

在谭学儒看来,他不畏惧世俗眼光,不嫌弃魏清婉年纪大,心甘情愿做她的地下情人,一腔真心与她交往,这是一种伟大的情怀与牺牲。可是她却将自己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不仅背着他找备胎,甚至敢和别的男人欢好后再来找他!

愤怒让他心理扭曲,这才酿成悲剧。

同样的,只要利用好他这个心理需求,让梁成洪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内心更加不平衡——她就为了这么个东西,拒绝我?

再加以适当引导,就能诱他说出真相。

众人唏嘘之后,都对赵向晚年纪轻轻却如此洞察人心而赞叹不已。

“向晚,你今年才十九吧,怎么就把恋爱男人的心理把握得如此精准?”

“对呀,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呢,没想到却懂得很。”

“天赋异禀啊,向晚。”

许嵩岭瞪了众人一眼:“向晚小时候吃的苦头多,所以学会了看人眼色。你们要是和她一样长大,也会这么懂人心。”一句话定了性,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赵向晚抬头看着许嵩岭一眼,喉咙口仿佛被什么堵住,酸酸涩涩的情绪涌上来,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能够看透人心,是因为被雷劈出来的读心术,这个特殊能力不能告诉旁人,所以她努力用微表情行为学来遮掩。

现在许嵩岭一句话把她的读心术定了性,让她曾经惶恐的心落到了实处。再也不用担忧被人发现异能,因为师父说了,她之所以懂人心,是因为从小生长环境恶劣,学会了察言观色。

这个说法却让她瞬间有了安全感。

季昭坐在赵向晚身后,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抬起左手轻轻放在她头顶,温柔地抚摸着。

小云雀乖乖地蹲在枝头,黑豆眼睛左看看、右瞅瞅,忽然跳到草地,叼着一朵粉色小野花飞到空中。

【不难过,送朵小花给你。】

暖意让赵向晚心情很放松,她嘟囔了一句:“不是真的,不要。”

季昭听到她的话,明显呆了呆。

小云雀傻乎乎地叼着那朵小花,半天才张了张嘴,小花掉落在草地上,花瓣一片一片随风飞起。

小云雀四处瞅了瞅。

哪来的风?

他的世界,一直都只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别人不知道,但是向晚能够看到这个世界。

曾经狂风暴雪,向晚知道。

曾经云雀艰难飞翔,向晚知道。

她的到来,给他的世界带来阳光,风停雪住。

她让他的草地积雪消融,鲜花盛开。

可是,向晚说:这不是真的花,她想要真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内心世界的一朵鲜花,怎么才能真正送到向晚手中?

有风吹来,季昭陷入沉思。

季昭的手依然停留在赵向晚头顶,被许嵩岭看到,眉毛一皱,低声喝斥:“季昭,把你的手放下去!”

一旦陷入沉思,季昭根本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赵向晚看到那朵掉落草地的小花,眉头微皱。季昭的内心世界开始起风,这代表他情绪不稳定。

赵向晚低下头,让开季昭的手。

季昭的手依然悬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的眼睛开始变得黯淡无光,焦距变得很遥远。

很久没有看到季昭这个样子,许嵩岭有点慌,赶紧闭上嘴,紧张地看着赵向晚,用嘴型问:他怎么了?

赵向晚转过身,专注地看着季昭。

季昭的手悬停在半空,小云雀也停止动作,呆愣愣地站在草地,小眼睛盯着在空中飞舞的花瓣,半天没有说话。

赵向晚抬起双手,温柔地托住季昭的左手腕。

做惯农活的手,掌纹繁杂,指尖皮肤略显粗糙,但却稳定、有力、温暖。两人肌肤相碰,有热度自赵向晚的指尖传到季昭细嫩似瓷的掌根。

季昭的眼睛忽然有了焦距,认真地看着赵向晚。

【起风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一丝疑惑。

赵向晚点头,顺着他的话:“是啊,怎么起风了?”

云雀扇了扇翅膀,再一次叼住一朵蓝色的小花。

【我要把花送给你。】

【你不要。】

【你说这不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这是第一次,季昭意识到他内心世界与真实世界有区别,这让赵向晚有些激动。如果能够让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是真实世界,让那只小云雀走出那个封闭的小世界,季昭的自闭症是不是就能好起来?

赵向晚转过头对何明玉说:“师姐,帮我到外面采一朵小花来。”

何明玉摸头不知脑:“什么花?”

赵向晚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欣喜:“什么花都可以,只要是花就行。”

何明玉应了一声,从椅中站起,快速跑出办公室。

重案组这一堆人,都一头雾水地等着。

许嵩岭刚才被季昭的反应吓到,也不敢再训他。好不容易季昭在重案组的表现越来越灵泛、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可不能再让他变回原来自闭症的状态啊。

何明玉很快就跑回来,右手拿着一朵红色的石榴花。

赵向晚接过她递过来的石榴花,托在掌心,举到季昭面前。

“看到了吗?这是一朵何师姐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石榴花,看得见、摸得着,花会开、会谢,会结果子,是真实的。”

公安局办公大楼的两侧,种着几株石榴花,开得正旺。

重案组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这几株石榴。

这朵石榴花像一个小小的、橙红色的小钟,花端六裂,单瓣,表面光滑像上了腊一样,拿在赵向晚手中显得玲珑可爱。

季昭审视着这朵石榴花,两秒之后慢慢伸手碰触。指尖摸到这朵花的花瓣,那柔软而细密的触感让他感觉到很新鲜。原来真实世界的花朵,是这样的。

季昭的嘴角渐渐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零碎的刘海垂下,季昭面庞精致昳丽,眉眼如画,笑容似芙蕖绽放,耀得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小云雀扇动翅膀,在空中舞动起来。

内心世界的那一道看不见的壁垒忽然被打破,云雀欢呼一声,向外面飞去。

不再是永远不变的画面,季昭的内心世界开始变得丰富起来。

开满鲜花的树、一蓬蓬灌木丛、一片片稻田、碧波荡漾的池塘、潺潺流水的小溪……

随着云雀的飞翔,赵向晚看到了许多许多不同的场景。

她嘴角带笑,眼睛里闪着亮光,紧闭双唇,就怕惊扰了季昭。云雀高飞,季昭的世界变大了!

【向晚,这是真的吗?】

季昭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兴奋,似乎也对眼前不断变化的世界很好奇。

这是个好现象——季昭开始意识到真实世界与内心世界的区别。

只要季昭不沉浸在自己封闭的小世界里,不断扩展他的内心世界,那他的自闭症就会渐渐痊愈。

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赵向晚眉眼弯弯:“只要你肯飞出来,看到的世界就会越来越大。”

云雀停下飞翔,半空中发出“啾啾”两声,黑豆小眼睛专注地看着画面外,若有所思。

季昭目光灼灼,眸光如星,专注地看着赵向晚。

【所以,我眼睛里看到的才是真?】

季昭一点就通,这令赵向晚很惊喜:“对!”

小云雀欢呼一声,季昭右手一翻,与赵向晚十指相扣,紧紧握住,指节之间轻微的挤压感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咳!”许嵩岭重重咳嗽了一声。

重案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向晚与季昭交握的两只手。

【我靠!赵向晚和季昭谈恋爱了?】

【季锦茂真是个老狐狸,难怪要把季昭放在我们重案组,原来是看上了赵向晚这个媳妇。】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啊啊啊……额,等等,谁是鲜花、谁是牛粪?我怎么突然脑子不够用了。】

听到众人的心声,赵向晚抿着嘴笑了笑,轻轻松开季昭的手。

季昭是个糊的,丝毫没觉得当众拉手有什么不好,感觉到手一空,有些疑惑地看着赵向晚。

小云雀停在一棵开满鲜花的石榴树上,啾啾叫了两声。

【你,是真的。】

季昭那少年清润嗓音里透着雀跃,这让赵向晚的心情很好。

两人的互动,虽然许嵩岭看不惯,但成功地让重案组其他成员开心了起来。

魏清婉失踪案侦破节奏非常快,困难重重,大家都感觉到疲惫。

省机械厂、鞋厂调查取证;挖出魏清婉的埋尸之地;多次提审谭学儒,诱他交代所有罪行;再将所有人的口供、刑事技术处那边的dna比对、检测结果整理好,结案移交。强度高、任务重、时间紧,好不容易全部完成,许嵩岭又拉着大家开复盘会议,一件接一件,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赵向晚与季昭两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腻腻歪歪,仿佛雷雨天吹来的一阵清风,让所有人都觉得沉闷的心变得轻松起来。

何明玉逗季昭:“那花是我摘的,还我。”

季昭皱了皱眉,不舍地将石榴花递到赵向晚掌心。

赵向晚将手中石榴花扔回给何明玉:“还你!”

何明玉一把接过,左右端详,白了赵向晚一眼:“喂,你做什么扔我的花?刚刚指挥我摘花的时候态度可比现在好多了。”

朱飞鹏幸灾乐祸咧开嘴直乐:“该!”

【我帮你摘花去。】

季昭忽然站起身,长腿一迈,径直往门口走去。

赵向晚没有跟着,只嘱咐了一句:“就在楼下,你快去快回。”

旁人有些不明白,问赵向晚:“季昭干嘛去?”

赵向晚:“他帮我摘花。”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浅浅的调侃、浓浓的欢喜。

“何明玉,都怪你太小气,一朵石榴花么,非得要回来。”

“可不是?又要劳烦季大画家去摘。”

“还是小师妹面子大呀,嘿嘿。”

朱飞鹏看一眼季昭的背影,再看一眼赵向晚笑得眼睛里满是光亮,不知道为什么内心被触动,那颗耿直无比、对男女之事半点兴趣都没有的心,突然就急跳起来。

谈恋爱,这么有趣?

这一刹那,或许是被季昭与赵向晚之间的甜蜜氛围所感染,朱飞鹏眼中的画面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柔光。何明玉指尖拈着的那朵石榴花,变得漂亮起来,衬得何明玉那张清秀的脸庞泛着艳光。

朱飞鹏站起身,胳膊一伸,一把抢过何明玉手中石榴花,夹在耳边,得意洋洋一笑:“这花,送我得了。”

何明玉一个不留神,手中花朵被朱飞鹏抢走,想要生气吧,一抬眼看到他那张英气俊朗的脸庞耳边多了一朵艳丽花朵,既滑稽又充满喜感,不由得扑哧一笑。

眼见得大家一个一个都在开玩笑、打趣,许嵩岭虎着脸:“开会开会,认真开会!”

高广强笑得很慈祥:“许队,淡定淡定,咱们重案组又不是那些外国人开的大公司,不允许搞办公室恋情。”

许嵩岭看一眼高广强,高广强摊开手,哈哈一笑:“哪个没有年轻过?让他们年轻人去吧,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了。”

许嵩岭悻悻然转过脸:“好了,魏清婉失踪、谭学儒杀人并案侦查,现已结案,会议就到这里,今天正常下班,散会——”

随着这一声散会,所有人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朱飞鹏豪爽一挥手:“兄弟们,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四季大酒店吃饭去!”

祝康、刘良驹等人兴奋鼓掌:“好!”

许嵩岭还没吭声,朱飞鹏已经一把拉起高广强:“老高,你劝劝许队,领导得与群众打成一片,不能搞特殊化。”

高广强忍着笑,咳嗽一声:“许队,我听说……你要升官了,是不是也该和兄弟们一起庆祝一下?”

话题一下子就引到许嵩岭即将升官的喜讯之中。

“我去!许队要升官?这么好的事您可一个字都没透啊。”

“许队您这可不像话啊,升官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

“是不是武建设一垮台,咱们公安系统就空出来不少位置?”

许嵩岭被小伙子们的叫嚷声吵得头疼,抬起双手提高音量:“好了好了,还没定下来的事情,别到处嚷嚷,老高你这个人……可真是消息灵通!”

高广强在公安局工作了几十年,上上下下谁都熟。他为人仗义、不计较得失,因此朋友挺多,早早就收到许嵩岭要升官的消息,终于逮到机会说出来,根本不在意许嵩岭的抱怨,笑眯眯地说:“武建设一案,咱们彭局立了大功,马上就能进入省厅工作,而副局长这个位置,彭局推荐了……”

朱飞鹏、祝康、刘良驹等人异口同声:“许队!”

高广强连连点头:“那当然是咱们许队。主管刑侦大案的副局长,非我们许队莫属,所以……嘿嘿。”

欢声雷动,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季昭在这个氛围中,捧着一大捧石榴花枝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满面怒容的中年警察。

“许队,你得管管他,摘花总是不对的……”

结果一进屋,就被这欢乐的氛围搞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又退回去看一眼门上牌子,这才稀里糊涂地走进来。

高广强迎上前去:“杨警官,这事儿比较特殊,你千万别介意。我们呐,就是想看看,额,那个夹竹桃杀人到底需要多少数量才能致死。这孩子不认得花,搞错了、搞错了。”

杨警官相信了高广强的话,埋怨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还好奇地问了一句:“最近我们局里有接过夹竹桃毒素杀人案吗?你们讨论得可真够热烈的。”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市局对面马路有不少餐馆,一到晚上热闹得很。

许嵩岭带队,走进一家名为“老重庆火锅店”,重案一组全体成员,身穿便装,满满当当坐了一张大圆桌。

餐馆头顶上的吊扇呼呼地吹着,可还是热。

朱飞鹏抬手抹了一把头顶的汗,愁眉苦脸:“许队,咱就不能去四季大酒店吗?那里好歹有空调,夏天凉快啊。”

许嵩岭瞪了他一眼:“今天我请客,就这条件!”

朱飞鹏哀号一声:“求您了,让我请客吧。”大热天、吃火锅,看来赵向晚和季昭眉来眼去,让许队火大啊。

高广强拍了拍朱飞鹏的肩膀:“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小朱同志,你就努力适应吧。”

火锅店里香气扑鼻,吊扇底下已经坐了几桌人,看得出来生意不错。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系一条黄色围裙,笑容满面地将许嵩岭一群人领到桌角,打开墙上的壁扇,操一口川音普通话:“几位老板,是吃鸳鸯锅,还是红汤锅?”

湘省人嗜辣,许嵩岭原本想点红汤锅底,话到嘴边,看一眼季昭,又改了主意:“鸳鸯锅吧。”

“好嘞~”老板将菜单、铅笔放在桌上,“你们点菜,我去端锅底。”

鸳鸯锅子往桌子中央一放,红的那一半飘着厚厚的牛油,辣椒、花椒铺得满满当当,看着就让人头顶冒汗。白的那一半闻得到鸡汤香味,红枣、大葱、枸杞飘在面上,奶白的浓汤让人手指大动。

难得老大请客,又逢升官之际,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开始点菜,牛肉、羊肉、鸭肠、毛肚、火腿……呼啦啦点了一大堆。

朱飞鹏大手一挥,在菜单上挨着个地划勾勾,嘴里说着:“咱们人多,每样都来两盘。哦,对了,你们吃不吃脑花?”

祝康眼前忽然闪过挖出来的枯骨头颅,脸色一白,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要点这个。”

大家都是同事,一起侦查案件、一起审讯犯人,相互之间非常熟悉,一看到祝康的反应,就知道原因是什么,也都一起说:“对对对,不要点这个。”

刑警当久了,见过太多碎尸烂肉,说实话,如果不是心性坚定,恐怕连肉都不敢吃。

朱飞鹏斜了大家一眼,“嘁——”了一声,没有在脑花、鸭血、腰花之类上打勾,再加上粉条、土豆、蘑菇、青菜,这才作罢。

老板接过菜单,眉开眼笑:“天儿热,要不要冰汽水、冰啤酒?”

许嵩岭手一挥:“上!冰汽水上三瓶,冰啤酒先来十瓶。赵向晚、何明玉、季昭三个人喝汽水,其余全都给我喝啤酒。”

喝一大口冰镇饮料和啤酒,所有人都呼了一声:舒坦!

越吃越高兴,哪怕辣得全身都是汗,依然欢欢喜喜。如果不是因为有女士在场,重案组的几名男将恐怕早就脱了上衣,打上赤膊开吃了。

季昭穿的是雪白的短袖衬衫,露出半截胳膊,他第一次进火锅店吃饭,对这一切都非常好奇,学着赵向晚的样子拿起木筷,在锅子里捞了捞。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与身边这一帮子甩开膀子大快朵颐的男将形成鲜明的对比,引来旁边一桌食客的注意。

“唉哟,这怕是个兔儿爷。”

“可不是?比个娘们还漂亮,还秀气。”

“你们哪一个,敢去撩撩这只小兔子?”

“对方人多,你们谁敢过去勾搭?只要能摸摸他的脸,赏他一百块!”

对方态度十分嚣张,嗓门又大又亮,根本没有半点掩饰,许嵩岭这一桌听得清清楚楚。

朱飞鹏听得心头火起,将手中啤酒瓶重重往桌上一放,目光似电,扫向那桌吃饭的人。妈的,这帮人真是搞邪了,敢跟我们重案一组的人叫板!

隔壁桌有五个人,刚才叫嚷着谁去摸一下季昭的脸,就赏谁一百块的男人明显就是领头的。三十多岁年龄,精瘦,皮肤微黑,眼睛周边皱纹很深,微微一眯,精光一闪,看上去有些邪气。

赵向晚与季昭挨着坐,正对着这个精瘦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的目光,赵向晚心中一凛。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密林里陡然遇到一只藏在深处的野兽,让人毛骨悚然。

从十岁获得读心术,赵向晚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身体不自觉坐直,凤眼微眯,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许嵩岭正坐在赵向晚对面,背对着隔壁桌的人。察觉到赵向晚的警惕,他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悠哉哉放下筷子,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心吃饭,既不要浮躁,也不要惊慌。

【小问题,小问题。】

【还是太年轻,经事少。这帮人喝酒喝高了,胡乱说几句话,没必要着急。】

听到许嵩岭的心声,赵向晚心中略安。是啊,这里一桌子除了自己和季昭,其余都是刑警,哪怕遇到穷凶极恶的人,咱也不怕。

隔壁桌一个打着赤膊的胖子哈哈一乐,端起啤酒杯,往里头倒满酒,摇摇晃晃站起来,打了个饱嗝:“樊哥,这一百块,我先领了,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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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读心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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