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心会痛

第十三章:心会痛

前列部队的持盾者连忙冲到威利斯与格斯特的前面,用盾牌护在他们身前,提防着人族随时都有可能来的突发冷箭。

穿着神官服的半兽人提着几近与他们身高等长的魔杖赶来,吟唱着他们的祷告,辉煌的金光闪烁于他们身前,结成一颗小树的模样,枝条断裂,落在了格斯特的身上。

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汇聚在格斯特身上,璀璨夺目的金光与柔和入水的绿光各占其地,互不让分毫。

“这就是你们的答复?”

威利斯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他将右手搭于背后的剑柄上,粗如盘曲老树的手臂上青筋四起。肌肉的线条如是被刻刀雕工过一般棱角分明。

大剑出鞘,在空中划割翻转出一道弧线,宽大的巨剑在威利斯手中如同一柄普通长剑一般,挥动起来竟是毫不费力。

咣当一声,剑尖三寸直接埋入石砖下,裂缝如附骨之蛆般自裂口蔓延开来。

“这……”罗会长看到这一幕也不知如何回复,如果对面是来无理取闹的,他还能让月星辰出去应对威利斯,但对方有了理,而且伤的还是月星辰的朋友,纵使有苦也是说不出啊。

“德莱特他们俩呢?”威利斯瞥了一眼正在疗伤的格斯特,不由得握紧了剑柄,不断哼鸣的剑身让他变得焦虑起来,护盾快要撑不住了。

“在……左侧的……3楼”格斯特发出孱弱的气音。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胸口上的空洞正在被填补,骨骼碎片的生长与重接,筋肉如丝缕般地缝补,让他疼痛不已。

“敝舍也不大,容不下众多将士,若将军执意要寻人,老夫可以将性命抵在您那,换您进来我人类商会,不知您意下如何?”罗会长此时正一步步走下石制阶梯,双手张开,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他们或许攻不进商会,但他作为租界的负责人,他更要对租界里的百姓们负责。而且,它就快要出世了……

威利斯等得就是这句话,如果人族打死不认,硬要僵持到底的话,他自己也不可能强行攻打租界,代价太大了。

在罗会长与威利斯交接的瞬间,威利斯打了个响指,剑背上的纹路逐渐被点亮,光罩笼住了整个商会,其意义不言而喻。

请……别让我再失去一个战友了

————

江送禾在走廊默默地注视着一切,他与三兽人相识不过数日,说交情也谈不上多深,威利斯的任务也毫无头绪,他大可以两头混香,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为止。

但在别人家里住了一晚,起码得做点什么吧。

“在楼上,去看看?”月星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其实对兽人们的死活并不在意,不过脑袋里的东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壮硕男子拦住了月星辰二人,眼里充斥着挑衅。而之前一直打圆场的紫衣女子并未加以阻拦,反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那个……”艾米的好友弱弱地拉了拉艾米的裙摆,她自然是看出了壮硕男子想来挑事。

“人有三急,你不会拦着我吧?”月星辰摆出了他的标志性笑脸,就径直地朝着楼梯口走去。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壮硕男子的眼神里的敌意。

“我让你走了吗?”壮硕男子一把箍住了月星辰的脖颈,用力往左一甩,直接将他抵在了墙上。

“如果就这点实力的话,别想来染指我们的东西。”壮硕男子语气里满是冷淡,似乎这一切都随着他的构想而进行着。

月星辰就这么俯视着壮硕男子,眼神里尽显不屑,男子的挑衅、以及他现在的处境,好似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壮硕男子皱了皱眉头,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看来月星辰是一块硬骨头。对付硬骨头,就应该要将它打到软为止。

月星辰虽然脸上神色不变,但是眼神和偷偷做的手势已然出卖了他的窘境。

——大哥,帮个忙呗?

江送禾本以为月星辰会爆发出当时在城门口的气场,以威压镇退男子,可看来他好像快不行了……

江送禾微微一弯腰,左脚脚尖一蹬,整个人向前冲去,左脚再一蹬地,拳风直冲壮硕男子的侧脸杀去。

“云华小心!”紫衣女子一声惊呼,江送禾的速度很快,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直冲到壮硕男子的近端。

壮硕男子早已有了防备,看着江送禾的身影不断放大,刚想用月星辰充当挡箭牌的他却猛得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却已经不受控制。

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左手了……

江送禾可不管他那么多,右拳如同炮弹般直接砸在了云华的脸上,唾沫星子与鲜血在空中飞溅,云华如同离弦之箭般一往无前地倒飞出去。

“在这片大陆上,你是第一个把我摁在墙上打的人,你很不错。”血殇之气遍布在月星辰周身,他缓缓从血雾中走出,舔了舔嘴唇,玩味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华。

“你干了什么?”紫衣女子赶忙跑去查看云华的伤势,他的左手断面整齐,鲜血本应喷涌而出,但被左手断面处缠绕的血殇之气给吃干抹净。而且血殇之气隐隐有向上移动的倾向,这一点食物似乎还不够它吃。

“遭天谴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刚刚被人摁在墙上打呢。”月星辰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跨过云华,向着楼梯走去。

紫衣女子猛的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拉了拉撞锤,弹巢转了一转,发出滑轮滚动的声音。

“左轮吗?那可真是待见我。”月星辰背对着紫衣女子举起他那白皙的双手。

“我说……”

月星辰的声音淹没在左轮的怒吼之下,六次号叫,每一枪都在宣泄着紫衣女子对月星辰的愤怒与恐惧。

子弹打光了,女子把弹巢打开,将子弹通通倾倒于地上。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弹夹,将子弹装了上去,手腕一抖,弹巢闭合。接着又是六发。

六发是左轮的极限,不是她怒火的尽头。

想象中白浆四迸的画面没有出现,月星辰仍然站在楼梯口,血雾散去,他看起来毫发无损。

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左轮的子弹一颗接着一颗地落在地板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你还是先救这个大只佬比较好,我不打女人,不知道我那朋友怎么想。”月星辰回头做了个自认为很酷的笑容,随后走上楼梯。

江送禾想了一想,随即也跟了上去。

我也没那么爱打架吧……

————

“娘的,还好老威给了我护石,不然我就得交待在这了。”德莱特用力晃了晃还在发昏的布莱恩,他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安全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绝对的防御。

在摇晃布莱恩的过程中,德莱特忍不住去一探究竟那只怪物的原貌。可当看清楚怪物的模样后,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商会。

现实真的就像一场该死的电影。

————

说巧也不巧,江送禾正好迎面撞向上楼的威利斯。一人一兽也不墨迹,直接奔3楼而去。

“他们就在里面?”威利斯看着眼前朴实无华的红门,不禁皱了皱眉头。朴实无华的东西背后往往十分危险。

“这个法阵……啧,牛头,你的防护石呢?就那个黑色的那块石头,还有多吗?”月星辰从未见过无纹路复合型法阵,他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它。如果这是攻型法阵,那么最快的就只有一种方法应对——狠狠的吃下这一击。

“那块石头是剑的命理碎片,如果同时使用,剑的力量会分散,德莱特他们的护盾可能会破碎。”威利斯摇了摇头。

“啧,你们退后。”月星辰示意二人拉开距离。闭上眼睛,心神完全沉入到脑海里。

“我扛得住吗?老爷子。”

“你后面还有他。”脑海里那道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给出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月星辰听后深吸一口气。

“没有夜石真麻烦。”

月星辰不加犹豫地一把拉下了门把手。

红色的纹路逐渐浮现在门面上,离门有几步远的威利斯都能感受到它那汹涌澎湃的能量波动。一如上次,先是一道强烈的白光炸裂开来,月星辰哪会如它意,血殇之气凝结成一堵墙,将门与外界隔绝开来。

“嗯?这门怎么不攻击了?”德莱特感受到门的攻势逐渐减弱,心生不安,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要直面怪物的攻击。

老威的护盾已经岌岌可危了。算了,死在你小子手上,也算我活该吧。只是布莱恩……

此时的月星辰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魔素的感知强大的他知道下一轮才是真正的攻击。

“奶奶的,他们俩是怎么进去的?”月星辰忍不住爆粗口,门后的魔素浓度太高了,魔素反向汲取,强攻型法阵肆意地发挥出它原本应该有的威力。巨大的魔素压力差的汲取,空气中发出阵阵音爆,震的最前面的月星辰耳膜阵阵发痛。

月星辰的血雾越发凝实,最外层隐隐有血珠浮现。暴虐的能量化为百般形态,朝着四周奔袭而去。血气也不甘示弱,张开血盆大口就往里镇压而去,黑色的暴虐能量与血红色的血气分庭抗礼,眼看着能量节节败退,月星辰刚长出一口气,一声不合时宜的枪响传来,血气自发性地护在月星辰的左侧。

“可惜了……”说话的正是刚刚袭击格斯特的西装男子。而随他下来的还有几个商会的护卫。

法阵的能量抓住了月星辰的破绽,能量汇聚一点,幻化为一条黑色的树枝,势要刺破这层血色屏障。

———开枪!西装男子大喊。

弹药像是不要钱般宣泄着。威利斯不得已以身躯化盾,硕大的身形在楼梯堵住了子弹的所有轨迹。

滋啦一声,黑色的枝条划穿了月星辰腰间的衣服,只是一个呼吸,血殇之气直接包裹住了“枝条”将其吞噬殆尽。

江送禾站在了原本月星辰该站着的位置。

“喂,你……”月星辰想说点什么,可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如果刚刚那道能量贯穿了自己,他怕是也得交待在这。可江送禾却帮他扛下来这一击。

“这就是你说的‘他在身边’的意思?”月星辰声音中带有些许愠意,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欠别人任何东西,更何况是自己的性命。

“别急,他不是啥事没有吗?”老爷子的语气听着淡然,但似乎还有些激动。

啊?月星辰愣了一愣,朝着江送禾的腹部看去,刚刚那道暴虐的能量在江送禾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还是有的,他腹部的衣服破了……

“你能扛你不早说……亏我在这累死累活搞半天。”月星辰一阵无语,突然想起来好像忘了谁。

“别聊天了,进去救人!”威利斯回头冲着他们喊了一声,也是不做抵御,直接三步作两步地冲上楼梯,朝着西装男子抓去。

西装男子也不和他纠缠,利用身形优势一个侧身躲开威利斯的抓取,向上跑去。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威利斯一人赏了一巴掌,剩下的人不是倒在地上抽搐,就是镶嵌在墙上。

“顶层的那个是你吧!”威利斯身形虽然庞大,但却一点也不笨重,右脚往墙上一蹬,小腿发力,墙壁攀上丝丝裂痕,一个眨眼间就追上了西装男子。

月星辰看清了门上的法阵,那是一朵花,不过具体是什么品种的花就无从得知了。或许只是布阵着觉得好看就画成这样的吧。

“这是铃铛花,很漂亮吧……”

江送禾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像是有一把无形尖刀插在心脏上,他捂着心口,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明明已经不跳了,为什么还会那么疼……

他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月星辰以血气护手,再一次拉下了门把手。

“小子,里面有污染,你可以……”

“我知道了。”月星辰打断了老爷子的话,用力地推开红门。一眼望到的就是将要被怪物击碎的护盾。护盾之下,德莱特与布莱恩似乎还在争吵?

“我处理怪物……”月星辰话音未落,江送禾如同离弦的弓箭直直冲向怪物。眼睛已然难以捕捉江送禾的确切位置,一道道残影在空中凝聚而后又消散。

月星辰当机立断地跟了上去,不过速度连江送禾一半都没有。

那只怪物以翅化刃,屏障的裂痕越来越大,眼见翅膀就要接触到了德莱特身上。

“砰”的一声,屏障节节崩坏,与之截断的还有怪物的翅尖。而怪物早已经和江送禾共同飞进了黑暗当中。

“你们先走!它是怪异!”月星辰冲着德莱特吼了一句,毅然决然地冲进黑暗当中。血雾四散化墙,直接将二兽隔绝在后面。

“树若无光,以我魔血化焰!”月星辰低吟着祷告,咬破自己右手拇指,漆黑如墨的液体宛如有意识般地在地上画了一个大五角星阵。阵成,法阵燃起熊熊大火,他立于阵法中心,右手往火里一探,抽出一柄燃烧的法杖。

他手腕一抖,法杖上的火焰熄灭,露出它原本血色的模样。握柄在微微跳动,仿佛是有生命的血肉,顶端的黑色宝珠上,一只眼睛缓缓睁开。四周张望了一番,看到了月星辰的模样后逐渐变得兴奋起来,法杖的末尾裂出了一张嘴。

“好久不见,我的少爷。”

“有活干了。”月星辰透过烈焰的火光看清了里面的战况,眼皮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

江送禾像是疯子一样往怪物身上扑去,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怪物的胸口,怪物也是放弃了防守,沙包大的拳头直往江送禾右脸抡去。

江送禾抬手挡去,左臂顺势夹住了怪物的手腕,右手拿住小臂,硬生生向内拧去!

“咔”的一声,怪物的右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自然”下垂。怪物痛呼出一声尖鸣。

怪物的身形比江送禾大两倍有多,可却被江送禾追着打,怪物偶尔会抓住机会反击江送禾,可每当拉开一点距离后,江送禾又会犹如疯狗般追上去。

月星辰琢磨着,兴许自己不用出手,那只怪物就得死在这里。

“别犯傻了,怪异如果……”

“行了行了,我不就想想嘛。”月星辰直接打断了老爷爷的长篇大论。

法杖的握端突然长出几根肉刺,直接刺穿了月星辰的手掌,黑色的“血液”被法杖吞噬殆尽,法杖顶端的眼睛绽放出贪婪的光芒。

月星辰脸上神色不改,往前踏出一步,五角星阵的烈焰化作两头猛虎伴在其左右。月星辰法杖微微一指,炎虎随意而动,赤黄色的火焰在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火印。

怪物右脚猛地一跺地板,震荡波随着地板的裂缝荡散开去,江送禾身形一时不稳,双臂紧紧护在身前,怪物腰间猛地一拧,一记漂亮的刺拳打在江送禾身上,江送禾像炮弹一样往远处飞去,笔直地砸在了血墙上。

在江送禾飞出去的瞬间,炎虎一左一右地扑咬在怪物那灰黑的羽翅上。只是一个眨眼,火焰攀附上了整双翅膀,月星辰的法杖横挥,一道亮黄色的闪电劈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而同时炎虎一口咬在了怪异的脚踝上,化为火链,死死地缠住了怪物。

正当月星辰松一口气的时候,险象横生。怪物强忍着剧痛,翅膀猛得向上扇动,想要挣脱掉火链,火焰正在逐渐蔓延到它的上肢。它决定殊死一搏,翅羽化刃,硬生生将自己的双脚斩断。

忍着剧痛,它迎着电网飞去,怪物翅膀交叉护在头前,整个东西蜷缩成一团,猛的张开,夹杂着火焰的根根翅羽穿过了电网,向着月星辰袭杀而来。

月星辰法杖上挑,五角星阵燃起了火墙,撤步向后退去,可火墙却丝毫抵挡不住急驰而来的翅羽。

羽根在眼中不断放大,月星辰不禁眉心发晕,一时间失了神,本能地抬手挡去。失去了月星辰的控制,血墙顷刻散去,血气护在月星辰身前,将翅羽阻绝在外。

“走啊!”德莱特紧紧地禁锢住布莱恩,一步一步地向门外挪去。布莱恩死死地扒住门框,看向房间里,企图寻找些什么。

江送禾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却只看见一道黑影在他顶上拂过,怪物不顾一切地向门口飞去。

而暴露在门前的正是德莱特……

“别逃啊!废物!”月星辰猛得转过身去,仿佛是没有痛觉一般,他将左手狠狠地摁进了肉刺里面。鲜红色的血液与漆黑的液体交混,被魔杖吞噬。

血肉荆棘起!

一根根荆棘藤蔓从地缝中伸出,硬生生地将怪物钉在了半空中,荆棘条上的倒刺在接触到血肉的一瞬间猛地生长,肆意地品味着怪物的血液。

“不要!”

荆棘刺穿怪物的刹那,月星辰身形已然不在原地,左手魔杖挥出,黯淡的房间里,血芒一闪,血红色的剑刃划过怪异的脖颈,华丽的画出一道弧线。

暗朱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怪物的脖子涌出,溅射在布莱恩的脸上。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狼眸对视着。

左侧的它释怀地笑了笑,右边的他早已泣不成声。

“钟…修好了吗……?”那是极其刺耳的声音,像是鸟与狼鸣的混合。可布莱恩就是知道,怪物讲的是这句话,布莱恩一直都在幻想着这一刻,大哥对他再一次讲这句话。

巨大的兽体跪立在门前,狼头滑落一旁。

在头颅掉下之后,怪异的身躯伤口出长出一条条黑红色的触手,将怪物的尸体紧紧包裹成蛹状,不断蠕动收缩,最后溶成一滩死水。

“咦?钟怎么……动了。”

布莱恩家中,诺娜轻轻敲了敲布莱恩床头柜上的银色闹钟,闹钟下压着的则是布莱恩与“怪物”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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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旅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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