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李哪吒
却说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以后,为图复活在翠屏山建起行宫。
不过半载,一日李靖偶然经过得知,即将哪吒金身打碎,纵火烧庙。
哪吒无法,往乾元山金光洞哭求太乙真人救命,得以莲花法身重生,寻李靖报一鞭之恨不成,反被广法天尊拿去打了三百扁拐,一命呜呼。
五龙山,云霄洞。
广法天尊冷声道:“本是一家,如何刀剑相向,有违人情伦理。今日既到此间,依了我言,从今你父子再不许犯颜,如若二次破脸,定不轻饶。李靖,你先去罢。”
李靖谢了真人,逃也似的离开。
陈种频频侧目,偶然一眼瞥见正对着大厅的照妖宝镜,看清此时自己模样。
头挽双抓鬓,男生女儿相,金文朱赤短打,玄青色灯笼裤,左手腕上套金镯,赤着一双脚。
“是哪吒啊!”
那么接下来就是认塔做父的戏码?
想到这里,陈种猛地瞪大眼睛。
太乙真人见状心中暗笑,喊道:“哪吒,你也回去罢,好生看守洞府,我与你师伯下棋,一时就来。”
“弟子晓得。”陈种扭头便走,才出云霄洞,立将风火轮驾起,念头转过,朝着来路飞去。
云霄洞中。
太乙真人眉头一皱,有些意外道:“这哪吒记吃不记打,李靖又没得法子制他,他怎会这般容易将人放过?”
“你的弟子,却让我来磨他杀性。”广法天尊落下一枚棋子,笑道:“随他去吧。燃灯师兄已将黄金宝塔炼成,稍后既传李靖,谅今日之事不复重演。”
“哪吒不找李靖,那就让李靖去找他。”太乙真人狭长眸子微微眯起。
翠屏山。
陈种降下云头。
鬼判迎上来,“老爷去哪里来?”
“适才寻我师父,讨了个法身还阳。”陈种想了想,又说道:“今行宫不存,我尚且无处安身,何况你们?念在半载侍奉有功,特许你二人随我左右,如不愿意,我送你们投胎。”
“仆求之不得。”鬼判连忙应诺,问道:“老爷现今有何打算?”
陈种抬头看了眼天色,“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老爷少待。”鬼判相互使了个眼色,从别处找来青竹、茅草、芭蕉叶等物,就地搭起芦蓬席殿。
这建筑放在后世叫作灵堂,但在此时是神仙不落凡地的象征。
陈种走进芦蓬,见两个鬼判跟着,随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鬼判一高一矮。矮的是个小黑胖子,须发如戟。瘦高个刚好相反,白面无须。
小黑胖子接口道:“仆原是翠屏山中孤魂,蒙老爷点为鬼判,受了半年香火,方有这点形声。前尘早忘,未记得名姓。”
陈种哦了声,“老黑叫范无救,老白叫谢必安。”
范、谢闻言大喜,连忙拜谢。
陈种摆摆手,吩咐道:“有人来的话通知我,没事别来打扰,都出去。”
目送鬼判离开,陈种望向手心里一枚形式古朴的铃,认出上头两个古篆字“御神”,轻轻摇动。
御神铃显出光影,在一条大河边,身穿道袍的李靖与他说没几句,旋即祭起黄金宝塔。
“认塔做父?认你麻痹!我削骨还父剔肉还母的事怎么算?”
陈种收起御神铃,朝地上啐了一口,偏头看向五龙山方向,目光一时变得有些飘忽,喃喃道:“现在没把握扛住黄金宝塔,不能跟李靖对上。”
外面。
范无救跟谢必安说:“老爷变得随和了。”
“老爷生前骁勇,死后鬼雄,性情犹如烈火。”谢必安感慨一声,又道:“随和的话从何说起?兴许去寻李靖晦气不成,反吃了大亏,有这一场变化。”
范无救嘿嘿笑道:“你也是猜的,怎不敢问老爷,跟我说干嘛。”
“这话你要讲给老爷听,我跟你兄弟没得做了。”谢必安说。
一夜无事,到天明时分,陈种也没睡,防范着随时追来的李靖。
谢必安忽然走来,“方才有人在山下烧纸钱纸衣,说代‘殷夫人’烧的,仆特来禀报给老爷知道。”
“是我娘,她还挂念着我。”陈种略显浑浊的双眼重新绽放精光,忙架起风火轮,不一时就到陈塘关总兵府。
守门兵丁见鬼一样连滚带爬的跑进总兵府。
陈种喜色僵在脸上,不自觉低下了头,见着青石地板好似鲜血染作焦黑色。
“吒儿,可是吒儿回来了!”
略有些恍神的陈种朝前看去,跟殷素知撞个满怀,下意识喊道:“娘。”
“吒儿,你有没有事啊?”殷素知抓住陈种上下打量,眉宇间尽是担忧。
陈种嘴角弯起,“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殷素知拉着陈种朝府内走。
这期间陈种打量殷素知,见她鬓边已生华发,甚为刺眼,略偏了偏目光,暗暗叫道:“我现在不是陈种了,是哪吒。”
“娘亲今早遣人到翠屏山,可是在寻孩儿?”陈种问完,又道:“孩儿行宫已毁,无处栖身,不日就要回乾元山金光洞。娘亲……”
“吒儿也要走吗?”殷素知脱口而出一句,头发跟着白了许多,悲声道:“今早接你父亲书信,那混账说要弃官学道,教我好生抚养你妹子,将来他学道有成,再来渡我母女成仙。怎也不想我已是垂垂老朽,此一别,恐成永远。”
陈种愣了下,道:“陈塘关非是娘亲久居之地,娘亲如没去处,可随孩儿到乾元山,届时孩儿去向师父求取仙丹,为娘亲延寿。”
“你这孩子,专一就会哄我开心。”殷素知哈哈笑了两声,半晌,摇头道:“你两位兄长尚在襁褓之时就被道人要去做徒弟,再来了你这个调皮的不能放手,你妹子贞英我也没带得几天。今日你父……”
说到这,殷素知见陈种眉毛一挑,遂改了话,“满府男丁都被玄门要去,为娘如何肯到乾元山?你要还有点良心,念在我怀你三年六个月不容易的份上,辛苦一趟,送我与贞英回娘家。”
“娘亲家人在哪?”陈种问出这话后才觉得离谱,挠了挠头掩饰尴尬。
殷素知轻笑一声道:“大商总兵许多,数他最没用,偏是个要面子的,怕被人说沾我的光,三令五申不许我提自己家人。吒儿,与你实说了,为娘乃是帝乙之女,当今大王帝辛的亲姐姐。”
陈种顺着话头道:“娘亲要去朝歌投奔舅舅,可知舅舅现在……”
“知道。十多年未曾与他见面了,如今天下大乱,反了四百镇诸侯,想去看看他。”殷素知咧嘴笑了起来。
陈种闻言心中无名火起,暗道好个殷素知,明知帝辛是无道昏君,一点儿也不在意!下意识就要说出商灭周兴,他为伐纣先锋,话到嘴边没能出口。
暗想当初闹东海、欺石矶、剐骨肉,百无禁忌,扬言应运而生做灭商先锋,我即天数。
为何现在却?
“该死的陈种乱我道心!不对,我是陈种啊!我是现代五好青年。哪吒已经死了!死了!”
“你死了!”陈种喊出声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豆大汗珠从额头冒出。
“吒儿,你怎么啦?”殷素知小心翼翼道,抓着陈种的手骨节发白。
陈种摇了摇头,“娘,我得师父赐下风火轮,可日行千里,你把贞英喊出来,我送你们去朝歌。”
殷素知道:“为娘去到高处,就觉目眩神晕,魂儿都要飞出来。前往朝歌,还是坐马车的好。”
“怎么从前没听娘亲说过这事?”陈种把嘴一扁。
从天子墙后转出来八九岁大、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哼道:“哥,不许说娘亲!”
陈种循声看去,忽想起原身托生李家,本为法宝灵珠子。好奇问道:“哪……”
顿了下,语速极快道:“我析的骨肉在哪里?”
“吒儿。”殷素知皱起眉头,迟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哥,你别问了。”李贞英凑到殷素知身边,朝着陈种使眼色。
陈种遂住了口,看李贞英将殷素知扶进里屋,眸光一闪。
等李贞英回转,他连忙喊道:“小妹。”
“干嘛!”李贞英哼了声,“你自己说的把骨肉还给爹娘,现在又来问个什么?那晚娘昏过去了,昏了好几天!你的骨肉与血,被爹……丢掉了。”
“丢掉了?”陈种两眼一瞪。
李贞英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他说你不是李家人!你,哥,算妹子求你了,妹子求你好不好,别抓着爹不放。”
陈种抬手揉了揉李贞英脑袋,眼底隐隐约闪过一抹红光,“你去找娘收拾东西,我们去朝歌。”
“现在走?天快黑了呀!”
“我不是李家人,怎么能在李家过夜?”陈种说着,起身就走。
李靖弃官学道说得好听,陈塘关毕竟是大商的,他一走,殷素知母女哪有资格再住在总兵府。
李贞英晓得回朝歌还得依靠陈种,连忙让人跟上去查看。
等殷素知收拾好了金银细软,陈种也回来了。
李贞英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心里打鼓,因为知道陈种出去一趟,把镇关之宝轩辕弓箭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