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鸳鸯捱过弃剑崖,长锋执掌问川流

拾肆、鸳鸯捱过弃剑崖,长锋执掌问川流

二人一路不觉缠绵自在光阴,已到了蜀山道下。

只见远观皆尽苍翠,近眼处断崖边上一石碑“弃剑崖”。田北秋不解,向陆婉道:“何谓弃剑崖?”

“传说这蜀道门关第一道便是弃剑入关,弃剑,也就是放弃了一个武人最后的抵抗与尊严,向这巍峨蜀道,雄关天险俯首称臣。”陆婉接着道:“弃剑便过,剑却在这山崖之下;持剑破关,虽历经凶险,可剑在手中,便有一线生机未全扔下。”

田北秋点头,一手紧了重秋,背刀取那第一道山门去了。

往来百步,不见门人守哨。正欲穿过,身后门中传来朗声道:“小友的兵刃可还未曾扔下。”

田北秋回眼瞥过身旁的弃剑山崖,正眼看去。只见山门却不见半个人影,空落落的反倒端的可怖。

飘忽若神,那声音转眼又到了身后,更一步又退几丈:“小友当真不肯弃剑入山?”言毕,衣扇袖拂声里,风吹暗了山间一线青天。

万丈狂风扑来,直吹得田北秋身体失衡,仿佛登时便要踏空跌下山来。他将陆婉护在身后,那一袭青袍直被风卷得翻飞。

“向前来百步便过得这门,只看你立不立得住了,百步之内,弃下兵刃风立止,若执意不改,便当心一同坠下山去。”

田北秋不答他,风中只得低头缓步近前。更进十步山路陡然缩窄,只容下一足侧立,实在容不得分毫闪失。

陆婉在其后虽有不俗武艺在身,可毕竟不是男儿身,一双玉莲此时也不免显出娇弱。她一手暗扣银针,一手伸来,不直接抓他手,反抓住田北秋衣袖,再不肯放开。

二人如此近来才三十余步,却如数百步的艰险漫长。田北秋偷眼瞧去,正前宽刚可并站二人,却不见前路,已转路峰回之际,更不知转过身将是何形势。

那声音却实在诡秘,又传来似只身前数丈道:“还不弃下兵刃?前路可未必走得。”又一声拂袖,引得风又扑面相来。

田北秋看向面前的山崖,不免心下怯意生出。踌躇之际,衣袖却被拉回——竟是那陆婉向前一步径自那转角去了,田北秋才回思绪,可万丈天险之间,却怎也不敢大声喊出,只好仍然试探着跟过去。

陆婉在前自顾踏过,后手却仍扯住田北秋衣袖。幸而,青山有路,不忍殊途,陡转竟是坦途。二人行转过来,风竟然止住,也终于看清了那人形貌。

远处山亭内一长者沏茶独坐,端杯嗅过,道:“幸而你们来得早,否则这茶香可都冷了。”说罢,举杯邀二人饮茶。

那人分明远处,可声音却仿佛近前。

田北秋携着陆婉到了跟前,田北秋并不多言,只接过瓷杯,一饮而尽。才道:“谢过。”他才知道,依面前人的功力,前番只消稍一用力,自己二人立时死无葬身之地,何用假手以毒?这弃剑山崖又何尝只是让人弃下宝剑那么简单,弃下的乃是一个武人的孤勇与肝胆。没了孤勇与肝胆,纵然上得蜀山想来也是徒劳。

一旁陆婉道:“素闻蜀山中有位常袖归前辈,虽不喜剑术,却能于拂袖之间执掌啸风,想来便是阁下了。”

面前长者点头含笑,道:“后四关可不似这般留手,尤其是第四道的细叶长刀林近山,刀法更是冠绝蜀山年轻一辈。观你二人武艺尚未精熟,只恐艰险万般,还望小友各自担心才是。”

正说这第四山门的林近山,横刀抱手在前,闭目孤立在山崖边上,任由头上青巾发带被山风吹得飘翻。

山下的脚步声来,毫不避讳地步步近了前来。林间山仍然闭目,道:“沐师兄,哦不,还是该唤你剑道名臣?你若是上山,一路自取了暗径便是,又何必来碰我的照面?”

“林师弟,沐远风此来特向你陈说,你莫非不曾感知,这蜀道山门,又有一位剑道高手到了。”

林近山只笑道:“你说高手,莫非是那山门下的二人?虽然天姿不坏,可到底修为未久。只怕动起手来也仅够我半刀气力。若这高手是你,正合适,来试我的细叶刀便是”

沐远风摇头,道:“这人只怕会是蜀山上下的劫难,我不为其他,带家妹下山便是。”

“劫难?除非是那陈新亲自到了,否则这武会之上,还有甚敢来进犯分毫。”他有了些怒色:“你当年剑意川流已成,分明已是剑道王侯之姿,却为何一见陈新便甘心俯首称臣,做了那什么狗屁剑流臣子!我自心许娉婷已久,念你为兄长才不与你动手,休要不识好歹!”

“陈大人自不会来,可我所言,却也实在不虚。”

“胡言!”林近山抽了长刀,砍将向来。

沐远风这才运转宝剑,苍茫剑意直走周身,较前头在姜武城的浩然声势不同,剑气不是奔流的长江逝水,只像一条溪流般环在剑上,可虽无声势,却有如千尺寒潭凛冽逼人。

林近山才反持长刀呈守势,下一刀好快,径落在剑身上,那周围的凝结剑意竟然有如在千万刀痕中破裂。

奈何静水寒潭,纵然划破湖面,可碧水不言,自顾深浅盖住铅华。于是那剑意不摇不晃,任由长刀如疏风割裂,可那种深遂却始终深不见底。

林近山放弃以剑意取胜,长刀急转,刀招起落开合,直有如万面峰峦。沐远风挑剑接连百招,全用一式,却见那长剑有如瀑流跃踊,纵然那长刀端的又快又沉,可面对这些奇巧剑招,此刻却是分毫使不上气力。

“沐远风!把你川流剑意使来,看看如今还能否胜我一筹。”说罢,林近山运气如流,一股锋芒气象从丹田气海直走周身,此刻竟以刀气入体,再灌入长刀,刀尖信手指地,就已将那百年山石划出数尺的口子。这般锋锐气力,此刻横过将来,未等肉眼反应,已然是落到身前。

剑臣一剑前指,单臂孤剑,川流浪涌,川江骇浪直对上那一束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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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横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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