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个空号校尉
初,黄巾起,八州响应,朝野震动。帝拜议郎植为北中郎将,持节,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副之,将北军五校士,发兵冀州平乱。
所谓北军五校,即大汉京师禁卫,北军五营禁兵,分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五营兵马,俱为天下精锐。非是如此,卢植也不会打得张角死守广宗。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卢植最后打广宗要慢慢磨呢?
是他别有居心?
非也。
是他要卖弄自己的军事才能?
非也。
原因有二;
其一,张角死守广宗,困兽死斗,自知死路一条,必然会拼死反击。如若强攻,虽有胜机,却必然会导致将士死伤惨重,故而卢植不取此计也。
其二,北军五营将士,三营为骑兵,一营为弓弩手,只有一营兵马是步卒。
攻城拔寨,实非骑兵所长也。
说来令人感慨,三营骑兵之中,越骑营将士以越人为主,长水营骑兵以宣曲胡骑为主,只有屯骑营是以汉人良家子弟为主构建。这些骑兵在野战方面,能追着张角麾下的黄巾军暴打。可在攻城上,不能说一无是处,只能说乏善可陈。
由此,卢植才会选择慢慢磨死张角的打法。
宗员不是卢植,他无法违抗董卓命令,除非他不怕死。他也不是郭典,毕竟郭典是巨鹿太守,不是真正意义上掌兵的将军。郭典的部下多为地方郡兵乡勇。
从派系划分上来说,段元珩应该属于郭典部下,因为段元珩是响应朝廷号召,主动投军的地方乡勇。
之前,郭典和董卓互看不爽,但因卢植托付,郭典不得不配合董卓,因此只能让自己麾下郡兵听从董卓命令,攻城送死。由此,他念及段元珩屡立功勋,故而在段元珩归营以来,有意不将他调回来,放任他留在宗员麾下,想要以此保护这个有功军士。
现在,他仍旧和董卓互看不爽,乃至于拔剑相向。故而,在董卓强行命令宗员攻打广宗后,他心中甚为愤怒。他想保护段元珩,但眼下将段元珩调回来,他还是得听从董卓命令攻打广宗。而留在宗员那边,更得先登攻城。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因为宗员的吹嘘,现在董卓认定段元珩率领的先登军有破城之能。
故而,无论此刻把段元珩调去什么地方,董卓都不会放过他。
许是觉得对段元珩这个有功将士有愧,故而郭典和宗员二人最后强行提拔段元珩为先登校尉。
一个假校尉,一个只有空号的校尉,一个不在大汉军制内的校尉。或者说,如果段元珩能活到战争结束,他这个先登校尉,大概率会被朝廷取消。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以郭典和宗员的身份,愿意给他这个小小的军候提拔,算是有点良心。
虽然先登校尉是个象征意义上的空号校尉,但董卓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将步兵营精锐,凉州精锐,以及郭典部下郡兵精锐全部挑出,编进先登营,由段元珩这个先登校尉统率。
至此,先登营兵马合计六千。
先登营在性质上属于战时编制,打完就解散,故而没有人员定制。大概率,在董卓等人眼中,属于空号校尉率领的敢死队。
说实话,段元珩不太想做这个先登校尉。倒不是说这是个假校尉,而是先登营兵马成分太杂。既有来自中央的步兵营精锐,还有来自凉州的悍勇精锐。这两股兵马,他不熟悉。
勉强糅杂的一支先登营,在单兵战力上虽然是精锐,但是让他们合作却很困难。
来自中央的步兵营军士瞧不起凉州人和冀州地方郡兵。冀州地方郡兵不敢瞧不起步兵营军士,只能瞧不起凉州兵。至于凉州兵,他全都瞧不起。
再加上,步兵营那边比较熟悉宗员,郡兵是郭典的人,而宗员和郭典又不服董卓。所以,可以想象这支兵马的战力。
一连七日先登攻城,打得一盘散沙。
步兵营军士和郡兵曾经或是与段元珩一起作战,或是亲眼目睹他‘先登南和’‘攻克下曲阳’‘斩杀张宝’,是故比较服气段元珩,同时也愿意听从命令。可凉州兵是后来的,而且因为步兵营和冀州郡兵都瞧不起自己,所以根本不听段元珩命令。
如此,先登战打的非常丑陋。
几乎每一次段元珩杀上广宗城头,最后顶不住那口气的都是凉州兵。换而言之,他们不想看见段元珩立功,总是拖后腿。
一来二去,先破防的不是段元珩,反而是董卓。
说来搞笑,背刺他的居然不是宗员和郭典的部下,反而是他的自己人。
董卓这段时间火气非常大,却偏偏无处发泄。要知道,先登营攻打广宗,段元珩及冀州郡兵和步兵营的将士,打的非常顽强。在段元珩的率领下,数次登上城头。而凉州兵却表现平平,好几次最先撤退。
如此一来,他想拿段元珩及冀州郡兵和步兵营的军士撒气都不行,因为是凉州兵打得不行,大家亲眼所见。而凉州兵又是自己人,他又如何能惩处。
这么的,僵住了。
偏帐。
段元珩卸去甲胄,除去上身衣物,露出受伤的背部。他的皮肤略显暗色,上面有几道新刀伤,以及箭伤。除此之外,过往的伤疤在他强大的自愈能力恢复下,已经变成微不可见的疤痕,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彻底恢复,光滑如新。
“唉。”
微微一叹,段元珩就着草席盘腿而坐。
这就是他的无奈,出身微寒,只能依靠拼死拼活的杀敌积攒原始资本。好在,他的身体被强化至人类极限强度。否则,他是真不敢轻易涉入乱世。
汉末的那些枭雄们,或是有家族资本,或是有显贵出身。哪怕是刘皇叔,人家也能说自己是汉室宗亲。
欲争汉鼎,逐鹿中原,段元珩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从底层杀上去。
休息一会儿过后,段元珩随意用沾水的麻布擦拭一番身体,然后解开发带,开始洗头。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便放任头发野蛮生长。没办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入乡随俗嘛,他只能遵守约定成俗的规矩。其结果就是,现在头发长的能扎一个高马尾。其代价是,洗头麻烦。
不洗头的话,代价更大。如,头痒、一抓一手油、生虱子等等等。
全部洗干净后,穿上单衣,披着黑发,静坐草席。趁着这会儿功夫,段元珩放飞思绪。
董卓那边因为凉州兵的灾难级表现,不得不暂停攻势,休整全军。是故,他这次才会卸甲休息,顺便洗个头发。
听郭典说,董卓似乎在做凉州兵的思想工作。
不多时,赵云、韩当、刘崇,三人一起前来看望段元珩。
攻打广宗,先登营死伤惨重,段元珩为防止出现意外,强行要求这三人跟在自己身边,保护他们。因此,赵云等三人虽然也有负伤,但却大都是轻伤。
“校尉,没事吧。”韩当十分关心的问。
自那一日亲眼目睹段元珩手撕战马,摔杀张宝后,他对段元珩心服口服。再加上这几日攻打广宗时,亦多亏段元珩照顾,他方才没有死在战争中。故而,他现在是完全以段元珩马首是瞻。
“无碍。”段元珩摆摆手,请他们坐下。
只要不是致命伤,以他的身体自愈能力,很快就会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