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换将如儿戏
不管董卓对自己态度如何变化,段元珩依旧待之如平常。如此,郭典和宗员心里十分满意,并认为段元珩没有疏远他们。
董卓叹道:“如若先登营将士人人皆如元珩这般勇猛,广宗何愁不下。”
这话,倒是出自他的真心。段元珩先登攻城,进退有度,能去亦能回,如此骁勇,便是他也十分欣赏。
在场众人有目共睹,自然纷纷附和。
“不过,我观张角已是强弩之末,冢中枯骨,想必不日可破。”他又笑着对段元珩道:“这几日,辛苦元珩了。”
“不敢,愿为汉家天子效死。”
“好。”董卓大笑。许是这几日先登营表现出色,广宗大有被攻破的迹象,董卓心情愉悦之下,忍不住开玩笑:
“吾有一女,素来敬仰英雄,她若得见元珩,必然欣喜啊。”
段元珩嘴角一扯,抱拳道:“不敢,他日攻破广宗,先登营上下弟兄,俱为英雄。”
他生怕董卓还有下一句,因此借口疗伤,离开大营。有一说一,董卓长的一言难尽,只怕遗传他基因的女儿不遑多让。大丈夫人生在世,自然不可以貌取人,但也得有个念想不是。
何况,董卓这条船,可不是什么大船。
魏郡、邺城。
得到张宝被斩首的消息,王芬心情相当愉悦,后又听说卢植被左丰用囚车押赴洛阳,他更是忍不住小酌两杯。便在他搂着娇美小妾饮酒嗅花,沉醉糜乐之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光线一暗,一道身影,已然立在门口廊下。只见来人身姿笔直,面容温和,下颌留着短须。手扶腰间剑,目视堂中乐在温柔乡的冀州刺史王芬。
此时,王芬斜靠娇妾软怀,听见声音,眯眼看去。
看清那人容貌,王芬立时一怔,而后酒意全无,紧跟着便起身遣散娇妾乐师。
“竟是袁公子亲至,未能远迎,还望海涵呐。”王芬脸上挤满真诚的笑容,脚步飞快,上前将那袁公子请进堂内,待对方落座,他方才坐下。
来人姓袁名基,官任议郎。
他的父亲叫做袁逢,曾任帝国司空,朝廷三老。他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一个叫袁绍,一个叫袁术。
“呵呵。”袁基挺腰,目不斜视,淡淡道:“我看,使君眼下,很是自在啊。”
王芬尴尬一笑,心知自己刚刚的表现,落在袁基眼里有些荒唐,故而陪着笑脸。
袁基这边也没空和他说废话,而是直接指责他:
“黄巾贼荼毒百姓,人人恨不得斩尽杀绝。北中郎将自奉天子诏令以来,尽职尽责,你安敢心有嫉恨。”
王芬一惊。
“这这这,从何说起啊?”
袁基目光冰冷注视着他,言道:“若非你让陈逸胡言乱语,大人们岂会判断失误,以至于令卢植惨遭阉宦羞辱,囚车入京。而今,各州黄巾已被朝廷兵马陆续平定,唯广宗等地还在负隅顽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上面那几位大人,现在倍受天子指责!”
闻言,王芬顿时冷汗涔涔。
“我,我也是担心他们败的过早,影响救人大计。因此,才会希望暂时......拖延一段时间。”
“愚蠢!”袁基冷哼,“黄巾乱后,天子已下令释放党锢之士,而我汉家江山何其广袤,一时之间消息有所闭塞也属应当,如何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多生是非。”
“我有错,我有错。”王芬连连作揖。
见他诚心认错,袁基倒也没有穷追猛打。
“罢了。我来此,不是为了指责你。”
闻言,虚惊一场的王芬擦擦额头汗水,连忙道:“若有差遣,芬,必效全力。”
袁基道:“左中郎将已平黄巾贼卜已部,现已率军北上,后勤军需,你要多上心。”
“是。”
“另外。”袁基再度提醒:“你不可再生事端,此番,张角兄弟,必须死!”
“明白,我这就亲自去调配军需所用。”王芬连忙答应。
袁基颔首,旋即放缓声音,“王公,吾等皆为大汉忠臣,万不可做贼臣。今大事已毕,不可节外生枝,望你谨记。”
“是,我知道了。”
一番敲打安抚后,袁基并未久留,他身负旨意,还需前往巨鹿。稍作停留,便辞别王芬。
送走袁基,王芬忍不住朝着地上吐口唾沫。
“呸,这大汉忠臣四个字,你袁家也配说出口!”
董卓可能没想过,仅仅两个月时间,他便步了卢植后尘。只不过,他的下场要比卢植稍好,没有阉宦用囚车给他押进洛阳。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接受。
中军大帐。
“广宗城破,旦夕之间,何须皇甫嵩前来!”董卓手握剑柄,怒目而视袁基,“再予我两日,必生擒张角,献于天子!”
“休要再多言语!”袁基面对董卓这等彪悍之辈,气势丝毫不弱,甚至上前两步,斥道:“董卓,你想抗旨吗!”
“你!”董卓一双眼瞪的像铜铃,恨不得拔剑怒而杀之。但,考虑到对方身份,硬生生压下心中愤慨。再者,周围诸如郭典、宗员等人,素来与他不和,他若是反抗,这些人必会借着天子虎皮,对他拔剑相向。
“卓,不敢。”
说出这句话,董卓只觉屈辱无比,更觉得自己马上要将攻破广宗的大功劳白白送给皇甫嵩了。
一念至此,他心恨无比。
袁基冷哼一声,双手撑开圣旨,扬声道:
“东中郎将董卓,剿贼不利,有负天子圣心,今奉旨,罢免董卓一应职务,交由廷尉受审,冀州战事,交由左中郎将皇甫嵩全权处置。”
“臣等谨奉圣旨!”
郭典、宗员等将校,在袁基读完圣旨后,立马单膝下跪接旨。
唯有董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残留着最后的倔强。
袁基见此,再发诛心之言。
“董卓,尔是为汉家臣乎?”
董卓此刻后槽牙都能咬碎,面色难看至极,握着剑柄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终,他缓缓跪下。
“遵命!”
“哼!”袁基冷哼一声,丝毫不将董卓放在眼里,言行之间,满是无视之意。
郭典等人此刻,心情却是格外愉悦。看向董卓的目光,充满嘲弄之色。
“敢问袁公,皇甫将军何时抵达广宗?”宗员询问。
“就在这两日,尔等当恪守本职,等候左中郎将调遣。”
“遵命。”
袁基来此,一为传旨,二则是为带走董卓。因此,在罢免董卓所有职务后,立即命人将他送往洛阳。
还是一摸一样的场面。
只不过,相比较卢植走的那天,众将的不舍。董卓的离开,众人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喜色。若非袁基在场,段元珩甚至怀疑郭典宗员二人会不会擂鼓庆祝。
目送袁基队伍,押着董卓离开大营,段元珩既不可怜董卓,同时也不觉得这值得高兴。
朝令夕改,换将如儿戏。
那位天子,何尝不是在轻言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