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粥锅扬沙尘
隆科多刚出去,李卫就闪身走了进来,见过礼后说道:“十爷,您要我找的人找到了,就在扬州府的大牢里。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人提了出来,现在扬州府是田文镜大人做主,一听说这个人是您要的,直接将人交给了我,现在安排在离行辕不远的一个小院里,你看要不要过去见见人!”
“找到了!”
李言兴奋的一击掌,这可是顶级谋士啊!
有了他,完成任务就轻松了不少。压下激动的心情,吩咐道:“不用,明天你就起程,带几个侍卫,将这个人平安送到京城的十爷府,让管家给安排给公子做西席,其它的等我回京在说!”
“你也不用回来了,就在京里,好好熟悉一下地面儿。以后跑前跑后的事,少不了你的,若是连哪家的府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那怎么行呢。”
“嗻...”
“奴才一定按照爷的吩咐,将京里的地方摸熟。”
李卫听到十爷要将自己带回京里安置,喜出望外,高兴的领命退下!
第二日,李言带人视察了城外的救灾事宜,四個城门外都摆下了粥棚,确保灾民最起码能填保肚子,也有兵丁维持次序,保证安全。
来到北门外,看到眼前排成长龙的队伍,问道:“文镜啊,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困难?”
“十爷,我要求各处的粥棚,施的粥要插筷子不倒,毛巾裹着不渗,确保饥民能填保肚子。可流民还是太多了,虽然筹集了不少粮食和银子,仅仅扬州一地的灾民就有十几万,这几天扬州赈的消息传出去了,四面八方的灾民都在慢慢往这里聚集,到时候恐怕僧多粥少,不管有多少物资还是不够啊。”田文镜忧心的说道。
李言在粥棚前看了一会儿排队领粥的人群,大多都衣衫褴褛,扶老携幼,饿的面黄肌瘦,但也有不少明显人穿得也算干净,红光满面,若有所思的问道:“文镜,这里面都是灾民吗?”
“大部份都是无衣无食的饥民,确实也有一些人家底不错,虽然遭了灾,多少还有些底子,甚至还有些扬州附近的闲汉,混杂其中。”
“我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也派人赶走了一批,可这些人换件衣报还来,或者到另一个地方去,实在是不好分辨。而且这事儿说到底也只是混吃混喝,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恶行,够不上伤天害理。我也没办法,衙门里的人都派出去了,真要来硬的又怕伤到真正的灾民,引起乱子。”田文镜看到人群里不少人躲避着自己的眼光,无奈的说道。
“文镜,这可不是小事儿啊!关系无数灾民的生存问题啊!”
李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在网上看到的,和珅救灾的趣事,因为比较奇特,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于是手一挥,隆科多走到边上:“十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言对着隆科多耳语了一阵,隆科多听着眼神闪动了一下,点点头,离开了几人,走到粥锅边上,周围的差役都认识这个钦差大臣身边的红人,是以也是小心的讨好着。
只见隆科多蹲下身子,在地上抓了两把灰土和沙子,撒在了粥锅里,浓香雪白的米粥顿时变成一片白一片灰的。
不但差役愣住了,连前面排队的流民也不满的吵吵嚷嚷起来,愤怒的看着隆科多。
“你这人真是坏良人,这多好的粥啊,就这么糟蹋了...”
“真是不把我们灾民当人看...”
“狗官...”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伐着,若不是看着周围的兵丁,恨不得上来吃了隆科多...
小多子没理采众人,拿起长勺在锅里搅了起来,没一会,粥和沙子就混在了一起,然后将勺子递给了差役,让差役继续施粥。
一边的田文镜顿时勃然大怒,转身对着李言质问道:“十爷,你这是做什么,流民也是人。你这样做未免太缺德了,枉我田文镜还以为你一心为民,我....”
“急什么,继续看下去”李言脸色不变的淡淡说道。
‘朝廷不将我们当人看,我们走。’
‘呸...这些狗官,真是缺德!’
‘......’
只见队伍中有一少部份人骂骂咧咧着,埋怨着离开了队伍。
只一会儿,就少了一小半人,其它的人虽然也有不满,但是米粥里有沙土,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家里吃米也混杂石子沙土,也淘不了太干净。这年头,有得吃就不错了,总比草根树皮观音土要好的多,是以大部份人虽然神色不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排队领粥。
田文镜看着少了一小半人的队伍,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没有了刚刚的怒气,疑问道:“十爷,这是...”
李言看着离去的人群笑着说道:“真正的灾民,为了活下去,就连树皮泥土都会吃,何况混着沙子的米粥。就是这样的粥,对他们来说,也是救命的良药。可是那些家里有粮食的,还有附近的人,让他们去喝这些菈嗓子难以下咽的东西,那对他们来说,就是无法忍受的痛苦,他们来这里混吃混喝只是想占便宜,不是来受罪的。”
“他们将这些救命的粥都喝了,那些真正的灾民就要饿死。所以,在粥里混上沙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伤害了他们,其实这样做,才是真正的救了他们。文镜啊!要是按照以前的方法来施粥,朝廷就是给你一百万担粮食,也是不够的。”
田文镜至此已经完全明白了李言的意思,心悦诚服的施了一礼:“十爷高明,文镜明白了!以后文镜都会按此方法施粥。”
“嗯...不但是施粥,就是其它帮助灾民的物资,也要换成最差的,越破越好,用最低的标准来支应。这样才能让这些物资,真正的落实到灾民手里,你用的东西越好,想伸手的人就越多,灾民就越难拿到手中。”
“文镜啊!我知道你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面对官场上的腐化堕落深恶痛绝。做官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勤勉认真,做到了一心为民。就像刚刚那一锅白粥,白壁无瑕。”
“可越往上走,官场上的风气影响就越严重,最后让你寸步难行。当伱被停职罢官发回原籍的时候,你变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民,又能为百姓和国家做些什么呢!难道你要将这些百姓都丢给任伯安和车铭那种贪官污吏吗,那时候这些百姓只能更苦,连一个愿意为他们说话的大人都没有了。”
“适当的融入一些尘土和沙子,做一些牺牲和妥协,和光同尘,才能更好在官场站住脚。等你有了职位和权力,方可一展你平生所学,不负十几年的寒窗苦渎。这也不仅仅是为了你个人,更多的是为了这些生活在最低层的普通百姓,他们都是朝廷的基石,国家稳定的保证,不能任由任伯安和车铭那种人把百姓都给祸害了!”
田文镜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当了十几年的官员,有一些事却没十爷看得明白,心思一动问道:“十爷,你也觉得任伯安和车铭是祸害,那你为什么...”
李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混在一起,甚至打成一片,还收受他们的贿赂?”
田文境这段时间虽然忙于救灾,但处在扬州知府的职位上,还是知道不少东西。
李言整日和任伯安那些人混在一起,车铭也四处宣扬,十爷是自己人,收了自己不少好处,不会动扬州的官员,田文境只是个临时工,随时都会滚蛋的。
听到这些传言,田文境心里也有些难受,本以为十爷是一心为民的好人,没想到也和那些人一样是一丘之貉。
李言认真的看着田文镜:“朝廷的事很复杂,车铭的背后是八爷,任伯安的背后是九爷,根子都在上面,就是换了任伯安和车铭,新上的人还会是他们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查处几个贪官污吏吗?”
“不是...”
“而是赈济灾民,让这百十万的流民渡过当前的困难,在这次灾难中生存下来。和他们比起来,一两个贪官算得了什么。”
李言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管是我还是你,我们的真正目地,都是为了这些百姓,而不是把精力放到车铭那些人身上,只要他们不挡着我们救济灾民,就暂且不要去管他们。这次水灾表面上只有我一个人来到江南,实际上不管是皇上太子还是各位大臣,他们的目光都在紧紧的盯着江南,所以我把你推出去,其实就是把你放到了皇上的眼皮底下。”
“我敢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表现,每天都会放到皇上的案头,可以说已经进入了朝廷的视野里,而任伯安和车铭的表现,也在皇上的眼里。”
田文镜顿时觉得如坐针毡,感觉好像四周多了许多看不见的眼睛,混身不自在起来:“十爷,我真没想到....”
“呵呵,不必担心,你做的很好。皇上知道我这个阿哥从来没有做过实事,下江南也不过是压压阵,真正做事的人,还是你们。一百多万的灾民,岂是儿戏,弄不好就是民变,会祸乱几个省,朝庭不会放任不管的。即然到现在皇上还没有旨意下来,那就说明你做的不错,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这是好事!”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有皇上和我在背后为你撑腰,不要理会任伯安和车铭那些人,他们也收到了背后主子的来信,不敢掣肘你的。前几日筹集的一百二十多万两银子和二十万担的粮草,我都移交给你,你看着安排,说实话,这些事,我都做不来,还是要靠你。”
李言当起了甩手掌柜,有人替自己干活,自己只要吃吃喝喝,给田文镜和隆科多这些人强力的支持就可以了,别的自己才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