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清凉洞天

依照石矶的想法，大商王朝若想把这块死地盘活，与接壤的蒙、凉、冀三州互通，步骤有三，缺一不可。

其一，铺设驿道。

这驿道需依地下水源而建，不过地下河道四通八达且变换不定，需得找到勾连三州一关的那几条，并将其定住，这件事不简单，却正是丹砂海云驼一族的看家本事。

至于地面上可放置些云母金石，笼聚水汽，此外再种植一些耐旱防风之木，再以阵法将地下之水、地上之木、石勾连起来，如此这般，便能打造起一条条的经年不毁的林阴驿道。此事便当是她给张绍、菡芝二仙布置的课业。

其二，修建驿站。

驿站作用有二，一是为了囤积物资以作中转调配，二是为了维护驿道。而久居驿站的人境界不能太低，最好是土、火两属的修士。

其三，经营生机。

如若仅仅是打造、养护驿道，那耗费的代价太大，广袤无垠的戈壁对于大商而言终究还是块死地，但如果利用的好，这里便是一块上好的修道场。若经营得当，引来仙家大教在此开宗立派，届时，反过来也可护佑驿道、开拓驿道。

说完最后一点，石矶直言不讳，截教万仙来朝，万法俱全，她倒是方便请一众同门于此开山立派。

黄元济与哪吒听着石矶的打算闻连连点头，待听到最后，两人相视一眼，却没有立即应下，只说会将此事尽早知会大祝寺。

石矶也不以为意，又催促了一声云驼迁移之事，随后便离开了函谷关，去往戈壁深处，这次，是为了找寻一个真正可以悟道传法的新道场。

————

两个月后。

星夜。

哪吒与张绍并肩在戈壁中徒步前行，身侧便是一排白色驼队。

“说起来，张大哥可曾去过西牛贺洲的丹砂海？”

哪吒顺嘴问道。

经过这些时日的合作，哪吒与张绍已经是越发熟稔，对张绍的修行事也有所了解。

张绍本相为一只异种朱蛤，镇守古星河的妖庭大将子嗣，这一族天生有一神通，其赤色内丹可分化为无数尘砂，赤砂可磨灭肉身，神仙难挡，练到极致处，更是能打人顶上三花、胸中五气。相传远古时那位妖庭大将时常击星为尘，化入自己的内丹中，功参造化。

张绍不知哪吒所问何意，只是如实回答：“不曾。”

实际上，张绍自打拜入截教后，就没有离开过东海群岛，此番来戈壁，与他而言，已是换了天地。

哪吒闻言后说到：“丹砂海颇为奇特，其中砂尘竟有迷幻之效，尤其含混在风中，能生无穷蜃境，不知此砂对张大哥修行可有益处？”

“哦？”

张绍听言，顿时来了兴趣，他五行属土，兼修风法，拜入截教后主修困阵，辅修幻阵，如此看来，这丹砂海之砂倒是颇合他的心意。

“若得空闲，定要去一趟。”

哪吒笑说：“当下云驼火云一脉已经尽数入戈壁，合适的地下河道也已经发现了七八处，一切步入正轨，但离张大哥依道布阵却还有些时日，所以此刻便是空闲，何不走上一遭？”

张绍意动，也不推辞，朝哪吒道：“那便劳烦哪吒兄弟领路。”

“好说，好说。”

哪吒唤出风火轮，但见张昭往腰间兽囊上一拍，放出一头马驹大小的鹿，额上鹿角作乌色，曲而长，仔细看去，竟是两截鲜活的梅枝，枝上仍有红花绽放，鹿身作雪白色，皮毛上有四十九朵红色梅花纹路，看起来颇为炫目。

张绍纵身坐到鹿背上，伸手摸了摸鹿头，简单介绍了一句，“山精得道，争山君位时失败，重伤垂死，被我所救。”

两人一人踏火，一人骑鹿，眨眼间飞离了戈壁，直往流沙河对岸的丹砂海而去。

谈笑之间，两人落在丹砂海南部边缘。

才一落地，张绍轻咦一声，看着一望无际的红色瀚海，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

“怎么了？”

“嗯，无事。”

张绍回答时有些犹疑，然后率先迈步走进了丹砂海。

行进了百十里，一路捻砂、嗅砂、尝砂的张绍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朝哪吒道:“还请哪吒兄弟为我护法。”

“乐意之至。”

哪吒打个呼哨，祸斗便倏忽不见，风火轮化作青鸾火凤，又变作寻常鸟雀大小，往天上飞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张绍席地而坐，五心朝天，呼吸逐渐急促而响亮。足足八十八次吐纳后，其身体内部响起蛙鸣声，腹部开始鼓胀，透出红光。

随后只见他张嘴一吐，一颗赤红色的丹丸从其口出飞出，悬在空中，又骤然在哪吒惊愕的目光下崩裂化作无数细砂，细砂飞旋如龙卷。同时，地面上的红砂被卷起，掺混到张绍的内丹红砂中。

便是在此时，变故陡生！

头顶天空在一瞬间化作琉璃五彩色，脚下大漠如海浪般汹涌起伏。哪吒与张绍被一股莫名怪力震荡到空中，四肢乱舞，怎么也稳不住身形。

这幅天地奇景只持续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哪吒与张绍坠落在地，方一落地，两人立刻变了脸色。

这哪里还是丹砂海？

只见四周绿树成荫，碧波万顷，凉风习习，竟是一片上好的避暑圣地！

不过奇怪的是，在这片惹眼绿色中，掩映着无数断壁残垣，那些废墟碎石极大，在一些残碑上，依稀可见有文字。

哪吒将神识延展出去，却发现除却风声水声外，竟不见一个生灵。他仔细看向最近的一个碎石块，发现上面竟是古妖族的文字。

哪吒环顾四周，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道:

“清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