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霍珀夫妻
林安在车里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叩叩叩”的声音响起,坎土比敲打车窗,傅斌把窗户摇下来。
“我们问到了路,随时可以继续前进。不过,梅尔还在和地里冒出来的两个怪胎聊天,估计要聊上好一阵子。”
“什么意思?”傅斌一愣。
“我也搞不明白,他们三个在说英文。”坎土比翻了个白眼,“也许那两个家伙是这个村子今晚的粮食吧。”
傅斌和林安面面相觑,只听追来的梅尔气喘吁吁地打断道。
“巡林者先生,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遇到的那两人来自鹰国,他们几年前来做研究,后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鹰国?”林安来了兴趣,“什么研究?”
“不清楚。”梅尔用手指卷起头发,“因为坎土比不耐烦地跑了,不然以我史密斯大学新闻系专业的实力,肯定能问个清楚。”
“我听不懂你在叽叽喳喳什么。”坎土比摊开手。
林安本想尽快把傅斌送到他传说中的校友军营,防止节外生枝,但梅尔的描述勾起了他的好奇。
不在设施齐全的城市租个场地也就罢了,这两个鹰国人为什么会跑到一个没水没电没网络的偏僻村庄搞研究,还一呆就是好几年?
商量一番,一行人决定进入村庄。
经历了巨人【尼古古诺甘巴尔】的失控,村子受损严重,到处是滚落的水果、倒塌的房屋和呻吟的伤者。
得亏巨人的注意很快被他们的越野车吸引,破坏和伤亡才没有进一步扩大。
村民收拾着地上的狼藉,见到梅尔和坎土比去而复返,向他们略一点头,转而又抓紧忙碌,他们必须在天黑前尽可能捡回所有的食物,以免吸引夜间野兽。
从人群认出这对外国夫妻并不容易,他们晒得和当地人一样皮肤黝黑,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梅尔向角落的一男一女打着招呼,“这些人就是我的其他伙伴。”
“你们好,我是杰森·霍珀。”男人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走上前来,“这是我的妻子,柯尼利亚·班尼斯特·霍珀,很高兴见到你们。”
林安打量两人,他们大约五十岁出头,发须却已然灰白,脸颊因消瘦有些凹陷,布满了深邃的皱纹,双眸中流露出风霜和劳累掩饰不住的儒雅气质,令他想起了自己的教授。
梅尔刚想翻译,林安用流利的英文开口。
“你好,也很高兴认识你们。虽然我们只是一伙路过的旅客,但你们看上去似乎需要帮助。”
妻子摆了摆手,委婉地说:“多谢好意,不过我们只要听到故乡亲切的语言就很高兴了。”
“真的吗?哪怕我们有救治伤员的办法?”
夫妇俩愣了愣,只见梅尔在一名东倒西歪的伤者面前蹲下身。
她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搓成圆球,又用手掌摁压成饼状,用指甲在上面写下一个奇异的符号。
萤火虫般的点点星光弥漫,以符号为中心发出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光芒,缓慢蒸发了泥土中的有害物质。
它变得干净而脆,化作细颗粒的齑粉散落在梅尔的掌心。
“卑、卑瓦!”
扶着伤者的人见状,情不自禁地大叫出声。
林安猜测所谓的“卑瓦”和“大瓦”有些相似,属于同一语系的变体,指的是和法术有关的东西,反正就是世界各地对神秘者的称呼。
村民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神秘者,除了巨人,估计以前也有神秘者经过这里,自由神秘者没有系统性的引导,各个疯疯癫癫、模样奇怪、充满攻击性,带给村民的只有恐惧,以至于梅尔刚展现了一点超自然的手段,本来安静的人们忽然吓得四散而逃。
受伤的人动弹不得,僵在原地,瞪着大大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
“别怕,这会让你好受些。”
梅尔用双手将粉末捧到嘴唇附近,轻轻一吹,沙砾打着璇流进了伤者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双腿上。
白骨归位,血肉蠕动,皮肤像爬山虎似的从下到上的增长,直到本该节肢的部位在一分钟之内愈合如初,就像没有受过伤似的。
伤者仍没有眨眼,石化般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下半身。
“不光是腿,我隐约觉得你身体的其他器官也出了问题……”
“好啦,别逮着他一个人的病看了。”坎土比打断梅尔的专注,“哪个活人身上没点毛病,那边还有断胳膊、断肋骨、断脑袋——咳,时间就是生命,赶紧动起来。”
两人语言不通,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却意外地配合默契。
坎土比仿佛托运行李箱的移动轨道,推着拖拖拉拉、钻牛角尖的梅尔四处乱跑,转眼间抢救了几个险些一命呜呼的伤员。
霍珀夫妇看得瞠目结舌,半晌,林安咳嗽一声。
“施咒者佩拉尔,听说过吗?”
“没有,是某个施咒者expel的名字?”
“准确的说,佩拉尔Pellar是一种施咒者的变体称呼,在狮国民间魔法和巫术中,特指那些乡村的魔法从业者。”
【名称】:佩拉尔、乡村魔法师、除咒者
【评级】:怪谈D级
【辐射值】:3.2%【污染程度】:2.2%【介质】:农耕之神
绿色面板跟随着梅尔移动,每当她救了一个人,辐射值数据就上涨0.5%,看得林安颇为欣慰。
在狮国文化中,女巫经常被认为是邪恶、贫穷、古怪孤僻的群体,佩拉尔却意外拥有较好的名声和威望。
人们认为她的魔法天赋并非来自魔鬼,而是仙女或美人鱼等奇幻生物。
传说中,佩拉尔擅长破除魔咒、诅咒和其他负面咒语,人们每年春天都会带着孩子一起拜访她。
佩拉尔把草药、粉末、药膏、药水、石头放进小袋子里,戴在孩子的脖子上作为护身符。
有时,佩拉尔也会将坟墓里的骨灰和泥土撒在孩子、牛或其他牲畜身上,以保护他们免受女巫的侵害,或者给人们一些羊皮纸,上面刻有神秘的星座符号。这些符号从魔法文本中复制而来,针对驱逐特定的诅咒,人们必须对图案的样式保密,否则佩拉尔的咒语将失去作用。
“卑瓦!卑瓦!卑瓦!”
村民紧张地望着梅尔的动作,异国他乡的施咒手段让他们感到陌生又恐惧,坎土比大声叫道。
“不,是巫医!草药师!邪眼护身符!”
“哦!”
本土翻译完毕,村民们总算接受了梅尔的能力。
霍珀夫妇交头接耳片刻,丈夫向林安笑了笑,礼貌地转移话题。
“你们打算在哪过夜?”
“马上离开。”
“快要天黑了,现在上路很危险。不如留在村子里吧,我请你们吃晚餐。”
太阳西沉,微弱的星月成为仅存的光源。
黑暗到来后,村民们刚想停下手边的工作,另一侧燃起明亮的火光。
霍珀夫妇升起篝火,煮着一锅米粉调制的浓稠玉米粥,旁边有个盘子,放着搭配玉米粥的炖菜。
一些村民仍在回收食物,年纪小的孩子被香气吸引,加上围坐在篝火旁的林安等人,足足二十多人。
夫妇俩准备的分量却只够五六个成年人果腹,他们也没驱赶这些孩子,让客人们按照顺序,从锅和盘子里拿取食物。
尽管饥肠辘辘,梅尔舀取了不至于羞辱任何人的一小份粥和配菜,然后把锅子传下去。
坎土比毫不客气地舀了一大碗粥,加上大半盘炖菜,让排队的孩子们倒吸一口凉气;彬彬有礼的科菲一改常态,挖走了剩余的三分之一,传给林安和傅斌。
傅斌不想和孩子抢饭,干脆没动勺子;林安倒是尝了几口。
来都来了,不试试怎么行。
玉米粥的味道跟一杯黏糊的热开水没两样,炖菜煮得太久,面目全非,只能勉强辨认出里面有淀粉类根茎块,和疑似豆子的蔬菜。
锅和炖菜传给孩子时,只剩下小半碗,他们用木勺“夸夸”地刮着锅底,把最后一点剩余吃得干干净净。
准备食物的霍珀夫妇一口也没吃到。
“这样不太好。”梅尔皱起眉头,“这些孩子的晚餐也许就这么多了。”
“你又在逼叨什么?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怎么不敢瞪科菲呢?”坎土比啧了一声,“你吃得太少了,真让我们吃亏。”
这位少年兵年纪小,语言学习能力极好,这番话是用流利的法语说的,梅尔大致听明白了。
“吃亏?上帝啊,我们又不是强盗!科菲先生,你来评——科菲先生?”
科菲不知何时离开了,回来时两手各拿着两个菠萝罐头。
“这是我们的食物。”梅尔怔住了。
“难道人家白给你吃一顿?”坎土比抹了把嘴,用小刀打开罐头,拿了一片菠萝到嘴里,“嗯,好吃。”
他把罐头传递下去,鼓励大家尝一口。
孩子们纷纷用手掏着罐头里的菠萝,眉开眼笑。
罐头又传了一圈,大家轮流喝了一口果汁,高高兴兴地散开了。
科菲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崭新的罐头递给霍珀夫妇,他们也没拒绝地收下了。
“至少住在这里绝不用担心肥胖问题。”丈夫打趣道,可惜科菲不懂他的幽默。
结束晚餐,夫妇俩将一行人引到自己的小屋里,木板简单铺垫几张草席就是床,所有人都要挤在一起。
作为唯一的女性,梅尔没有丝毫抱怨地躺下了。
“坎土比,我再也不随便评论你们的事了。”
“啥?”
“我要祷告了,晚安。”
等同伴们沉沉睡去,林安走出小屋,霍珀夫妇在外面的树上搭了个落脚地,他也爬了上去。
从高处向下看,零星的房屋仿佛广袤荒野之海的小岛,错综复杂的小路连接着一座座土屋,宛如巨大的神经系统图,偶尔闪耀的绿色光芒是浅湖湿地,蓄满了维持生命的水。
“听说你们千里迢迢地从鹰国跑到班图‘搞研究’,是在做社会文化,或者考古发现之类课题吗?”
霍珀夫妇果然没睡,靠着树干,早有预料地打量着不请自来的林安。
“不,那很有趣,可我们两个都是真正的科学家。”丈夫回答,树荫在他的脸颊投下摇晃的阴影,“我曾在法米实验室工作,我的妻子有卡列夫尼亚理工大学的终身职位。”
我去,真是两个教授。
如果没撒谎,他俩比我的教授来头大多了……
林安略一沉吟,说:“你们接受巫术的速度和南洲人一样快。”
“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不管接受教育的程度有多高,都很难不相信巫术和咒语。就算有人嘴里说着不会迷信,他们也会牢记禁忌,因为他们永远不想被诅咒。”
妻子叹了口气,用古怪的口吻说道。
“十年前,早在第一个怪物出现前,我们就和诅咒同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