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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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宫奈是下午三点二十分抵达米兰的,三点二十分是当地时间;从机场到um主校区又用了半小时,于是最后她在三点五十分推开402的门。

沢田纲吉正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听到动静朝这边望过来,凉宫奈冲他挥挥手里的登机牌(已使用),“嗨,我回来了。”

——这就是凉宫奈这次不辞辛苦不用瞬移而用正常人的旅行方式回来的原因,晕机症可以用手环开挂解决,但登机牌只有坐飞机才能得到,而她需要它证明“左近”确实是刚从中国回来,这样昨晚的不在场证明就完美了……

昨天晚上,一离开沢田纲吉的视野范围,凉宫奈立刻就萎了,连表面的淡定都维持不住,直接跌进员工椅里半天没动一下。

……绝对没错,那家伙已经认出她了,so“赛拉”阵亡……凉宫奈苦着脸想,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位彭格列十代目有没有完成“赛拉”→“凉宫奈”→“左近”的逻辑链……

凉宫奈觉得情况不容乐观,因为“赛拉”开溜沢田纲吉却没有立刻追过来,对此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彭格列十代目有把握自己过后一定找得到某只笨蛋,所以他不紧不慢,好整以暇,穷寇莫追……

凉宫奈呻|吟一声,捂额。

脑子一片混乱,在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沉浮了半天,最后闪过的念头是“不行还不到面对的时候”。

……就算是垂死挣扎……也要死活拖一阵!

……

……

“诶,和我比掰手腕?”黑发少年在沢田纲吉面前坐下,摆摆手,“放过我吧,刚结束家族训练,我现在手酸得都快抬不起来啊,连拿个遥控器都艰难……”

“咦,是这样吗?”沢田纲吉诧异似的,目光转向桌上某人刚放下的一大袋“手信”,凉宫奈顺着他的视线一望,脸微微一热,清咳一声,“那不一样,那是精神上的力量在发挥作用……不一样。”

沢田纲吉没再说什么,伸手去翻那袋手信,凉宫奈松口气……

这时候还和他比掰手腕的话她就是真傻了,多容易露馅啊……虽然她现在大概和煮破了皮的饺子也差不多了嘤嘤……

“对了,晚上的庆典在哪里举行?”凉宫奈果断换一个安全的话题,“市中心吗?”

沢田纲吉没抬头,依旧翻着那堆吃的,“不是。”

“唔,难道是在郊外?也对,如果要放烟花的话,还是在郊外比较好,烟味会被流动的空气吹走,爆竹残渣什么的也……”

“左近。”

凉宫奈心一跳。

以前也经常被他叫“左近”,但现在这种情况……

“……什么?”她有些心虚地应道。

“晚上七点,我们一起出发吧。”沢田纲吉抬起头,对她慢悠悠地一笑,“到了你就知道是哪里了。”

“……哦,好……”凉宫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然后发现自己这个反应简直是弱爆了……

她呼地站起来,声音掩饰似的提高:“我……出去买酸奶!”她边朝门外走,边问窝在沙发里的那个人,“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沢田纲吉说不必,他微笑着目送那个身影消失在合拢的门后,然后低下头,看着“手信”里十几袋酸奶,原味红枣味橘子味等等一应俱全……

……

凉宫奈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发了一阵呆,然后洗了个澡,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半干不干的头发,坐在窗户旁看太阳一点点下沉,最后酡红的光球滑进水泥教学楼的背后,赤霞占领了大半个天空。

头发已经完全干了,沢田纲吉还没回来,凉宫奈站起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也不想给他打电话,迷迷糊糊地回房间,扑倒在床上。

醒过来时整个房间都是暗的。凉宫奈一惊,捞起睡前丢在床头的手机一看,都快八点了……

没想那么多,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拨通了那个被设置为“1”号快捷键的号码。

电话通了,温和的男音从那头传过来。

“……你在哪里?”凉宫奈稳了稳口气,用开玩笑似的语调,“我等你都等得睡着了。”

“我吗?”那边的人仿佛带着几分笑意,“我在外面,左近过来吧。”

“外面?”凉宫奈立刻跳下床走出房间,找了一圈,“没啊,房里没人……”忽然反应过来,“……你不在学校里?”

“嗯,不在。”

凉宫奈有些发愣。

不是说好一起出发的吗……这句质问离开舌尖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哦,那我去找你吧,你现在在哪儿”。

“一家酒吧。”他说,“ciaobarra”。”

温温的嗓音从那头传过来,似乎沾着酒香。

凉宫奈沉默了很久,然后对着手机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在那儿等着。”

……

……

黑发少年出现在酒吧门前时,ciaobarra正是一日里最热闹的时候。

喧闹的人声,若有似无的乐音,热烘烘的空气,超过一百种的气味分子正在酒吧里欢呼翻腾,老烟草呛鼻,汗味咸酸,薄荷酒冰凉里带着苦涩,女人脖颈处散发的幽香令人回忆起初吻那天的月光……

拥挤、嘈杂又混乱的空间里,无论丢失什么似乎都是件顺利成章的事,要找到什么则像在不断涌来的浪潮里抓住一粒滑溜溜的鱼卵,必须竭尽全力。

凉宫奈努力了很久,都没能在人潮里找到那抹棕色,她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身为杀手的眼力。

歌台上,扎马尾辫的女歌手正闭着眼睛高唱时下年轻人中间最流行的一首辣歌,火红裙摆热力四射。

手机打开又合上,凉宫奈闷闷地倚着吧台,她背对着调酒师,目光依旧在人群中搜索,只是略略偏过了头,对身后的调酒师说:“一杯b1ackiris。”

她需要一些酒精提高自己的兴奋度,让细胞活跃起来……

梯形玻璃杯被送到她耳旁,里面波光荡漾,冰块悬浮在深红色液体中,冷气浸染着脸颊的肌肤……

“谢谢。”凉宫奈头也不回地接过来,在饮下之前下意识地闻了一下……正在倾倒的手顿住。

她垂眸,看着杯中的饮品,然后转身望向身后——

昏暗的吧台后,调酒师的大半个脸庞被帽檐遮住。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衣领被蓝色灯光染成矢车菊的颜色,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马甲,银灰色圆扣一直扣到靠近锁骨的地方。

一缕棕色发丝从帽子里漏出来,似不小心透过乌云的阳光。

凉宫奈静静地望着调酒师,然后低下头,抿了一口手中的“b1ackiris”。

“……黑加仑,蒸馏水,还有一点薄荷。”凉宫奈抬起眼,“和‘b1ackiris’完全不沾边的东西,我可以告你欺骗消费者。”

对方发出一声轻笑,“没关系,我也可以援引米兰的禁酒令,证明我是在确认这位消费者年龄不满十六岁的情况下,善意地将酒精饮品换成无糖饮料。”

凉宫奈抿抿唇,“我早过十六岁了。”

“谁知道呢。”棕发的调酒师语气轻松,“总之‘左近’的护照上显示的年龄是十五岁。”

“……”凉宫奈撇撇嘴,“调查自己的舍友是彭格列的一贯作风吗?彭格列十代目。”

黑色礼帽被摘下,棕色的发丝亮着润泽的光,刘海下的眼睛微微弯起,眼里笑意却朦胧浅淡,宛如米兰清晨的白雾,只需轻轻一阵风便将彻底化作虚无。

“好玩吗?”他问。

凉宫奈郁闷地看着他:“被人调查,你会觉得好玩?”

“我问的不是那个,”沢田纲吉依旧弯着眉眼,“我是想问,这样被自己信任的人约出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对方……好玩吗?”

“……”

“起先是怀疑自己的眼力,勉强定下神后一遍又一遍地找,但始终一无所获……接下来,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无法赴约……”

“……”

“……甚至忍不住想,或许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单纯的不想出现而已……”

沢田纲吉凝视着面前的黑发少年,慢慢叙述……

凉宫奈无法做出反应,只能垂着眼,木头人一样地听对方用含笑似的口吻说下去——

“然后突然有一天发现,原来对方早就到了,只是一直藏起来,躲在旁边不让你发现而已。”

笑容猛地灿烂十倍,隔着吧台沢田纲吉身子前倾,与那个脸色灰白的家伙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到不足两分米,“你说那个藏起来的人是怎么想的呢?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别人焦急的样子……很有趣吗?”

“……”

沢田纲吉俯视着黑发少年。那些黑发看起来很柔软,少年垂着脑袋缩着肩膀的模样也让他有点心软,但他克制住了想摸摸那个脑袋的**,缓缓直起身体。

“我不喜欢这样。”沢田纲吉淡淡道,“所以我刚才看到左近走过来,一脸难过的样子……我就主动走出来了。”

他的话说完了,对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色刘海软绵绵地贴在额头,像只垂头丧气的雏鸟。

乐声停歇,歌台上,红裙子女孩轻轻抿一口水,脸上的狂热潮水般退去。

她拨动琴弦,开始吟唱一首古老的意大利民谣,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清澈声线,木吉他是唯一的配乐。

一滴水珠沿着玻璃器皿的外壁慢慢滑下,杯内,冰块安静地悬浮。

当那支民谣被吟唱到第四句,凉宫奈终于有了动静。

仰起脑袋,她望着棕发的青年。

墨色瞳仁被灯辉映得水光淋漓,里面好像藏着一整个世界,动荡的,隐含痛苦的,不为他人所理解的……

“不是那样的。”眼睛的主人轻声说,“不是不想出来,只是顾虑太多,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

这样的话,其实已经算是坦诚了吧,然而她却依旧戴着着“左近”的面具。

——于是这句解释便显得缺乏诚意,甚至还不如她那水气氤氲的一眼。

沢田纲吉皱起眉,刚要说什么,却发现面前的人神情变了。

脸上犹带着几丝愧疚,眼神却已经不再动摇了,那张男性少年的脸上忽然透出一种奇异的坚持,一种沢田纲吉非常熟悉的——他一看就条件反射地感到头皮发麻的固执。

“过后一定会道歉的,要打要罚都无所谓,”凉宫奈别开眼不再看他,“但是现在不行。”

她说现在不行。

沢田纲吉一声不吭。

他盯着凉宫奈,眼神像要穿过她的颅骨直接望进大脑里……看看那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时间在每一句意大利歌谣里流动,一点一点,静默着流向远方。

眼下的状况,光靠沉默是无法解决的。

总要有人先退一步。

“……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吗?”

半晌,凉宫奈听到沢田纲吉这么问。她一怔,迟疑地转头望去,一张神情无奈的脸映入眼帘。

……是在帮她找台阶吗?

可是哪里有什么能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苦衷”呢……凉宫奈心中苦笑。伪装成“左近”的理由似乎是很多的,但仔细想想,无论哪个都显得小家子气……连那句“现在不行”也更像是女孩子糟糕的闹别扭而已。

“……是啊,很为难呢。”端起那杯黑加仑,凉宫奈声音很低,“……很为难。”

她重复了一遍,却不说清楚究竟哪里为难,只是望着杯中的深红色液体,神情依稀带着几分怅然,握着玻璃杯,她抿下一口,又一口。

沢田纲吉知道,她不会再解释了。

歌台上的女孩正在高声吟唱:“让这秋的气息迎风而起,让金黄降临大地,让孩子的欢笑无处不在……”

让今夜的庆典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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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家教]对不起,推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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