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包之思考
“今晚就吃这个?”
包国维放下书,看着书桌上刚端来的饭:一碗粘稠白饭汤,团成一团,还含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蔬菜和肉丝。胃中感觉有些恶心,转头向老包问道。
老包盯着包国维用功读书的景象正入了神,看到儿子忽然放下书问自己,还以为是这汤散出坏味道,打扰到他用功了。赶忙回答:
“啊?怎么了,这汤,你不是最爱吃的吗?你今晚回来得晚,我还热了一遍,是不是放久了汤坏了?”
“不是,我就是不想吃这个,你给我换一个来。我要吃蛋炒饭,隔夜米多放盐,炒到米粒在锅上噼啪响,放些葱花,最好再撒些黄瓜碎解腻,街上卖的蛋炒饭油多米糯不好吃,要让胡大做!”
胡大是个厨子,手艺自然要比老包这个管理杂事的老下人好的多,只是这么晚了,再去麻烦人家胡大是不是……
“去啊!别忘了让胡大给我加点腊肉。”
包国维见自己老爹杵在那发愣,催促了一声,还用力的踢了书桌腿两下,震得木桌上的饭碗都发出咣当的响声。
“诶,诶,好,我这就去。”
老包见儿子有些发火,急忙把饭碗端起来向外屋走去,边走还把碗放在鼻子面前闻,看看这汤是不是坏了。没有馊味,又好像有些?老包总觉得是这碗汤打扰了儿子用功,即便觉得这是碗顶好的汤,那也是碗孬汤!
听说那洋学堂还要考体育,儿子能吃的好些的话,进了洋学堂体育就能好,当爹的可不能拖了孩子的后腿,老包边走边想着。
把老包忽悠走了,包国维双手放在脖子后面,仰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憋起来,伸个懒腰舒展舒展肌肉,将一肚子浊气呼了出去,再猛吸一口气,大脑顿时冰凉清明。
“哎,第三天了,穿到1927年的穷鬼身上,想过好日子,只能润,留在这那得等到下世纪日子才能好过一点呢。以后还要打战打到天昏地暗,就算捱过去仗,有钱的土地就没了,有学识再过些年运气也不大好,又穷又傻的就更不用说了,饿死的多了……”
显而易见,知道这些的包国维是个卑鄙的外乡人,生前还不算个体面人,叫包维为。
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在家开个网店,起初两年还能赚点个,有时间一个月能挣个万把两万,后来生意难做了,甚至还亏钱。
可再让包为维去找工作,他就不乐意了:以前开个网店一天工作四五个小时能挣一两万,现在进厂工作十多个小时挣三四千?还得听人使唤,这不纯牛马吗,说啥也不想找工作。
说起来,包维为觉着自己和包国维,倒是有些相似。也难怪变成这电影里的包国维了。
至于包国维怎么没的,躺平在家两年半,身体极度虚弱,不知节制,终是猝死。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包国维定下的目标就是搞钱,赶在1937年前攒够本钱润出去。倒不是说包国维不爱国,主要是留这儿也没用,自己高中选的理科,史本就不行,躺平那些年也忘了个七七八八,况且记得也无用,人微言轻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胡言乱语。
还不如润出去找机会挣钱,再捐过来。平台很重要,比方说有的地方辛苦劳作还要饿死,吃的还不如棉花机摘摘果子,树皮得靠抢着吃。饿死的人少了些便叫盛世大治。有的地方在困难时期牛排都吃不上,穷人们只能领些热狗玉米罐头、胡佛肉的救济艰难度日。
论科学技术,包国维就是个普通人,那本就不丰富的科学知识即使在元明清都派不上啥用场,遑论是民国时期了。也就穿到北宋能发明个活字印刷术,献给“心善”的大老爷,要是运气好的话敲得能讨得半两银子赏钱,又或许是因为不务正业被打棒子。
论多活那些年学的人情世故,呵,这玩意哪还有代差啊,都钻研几千年了,世代相传,发展到顶儿头了。
不过好在,包国维也是有挂的,不然就这出身,一死了之是最优解。其挂,一曰强记,取自博闻强记,记忆力很好,这个算不算挂还有待讨论,毕竟后贤有云:小开不算开,忘关不算开,关不掉不算开。三个充分不必要条件已达其二。
再一个就是包国维发现自己在全神贯注时,时感会大幅度提升,就像看影片开了低倍速一样,具体慢了多少不清楚,目前远没有死亡之眼一类的效果强。状态越好,精神越集中、紧张,时停效果越强,不过大脑会随之发热,神经也会产生像火烧一样的疼痛。
包国维发现这个能力时脑子里面便不由自主的想出来一个奇奇怪怪的成语:猪脑过载!
包国维还没想清楚这能力有什么用,要说射击吧,也不是全靠反应力的,很多人打个固定靶都费劲。再者说了,子弹它不长眼睛,跟人打枪,划不来,老包也绝不答应。
也许靠着强记和时感能学学千术到赌场出老千?但失手了有几根手指头够剁的。倒不如约人打打麻将,兴许还能挣几个子儿。
又想了一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苗苗来。包国维从椅子上站起身,从逼仄的里屋走几步便到了家天,霉味散却,顿感清新。
如今已入秋了,秋高气爽,清新的凉爽的空气直呼呼的往鼻孔里、咽喉里、五脏庙里钻。卷地风略过,大门嘎吱嘎吱的撞到墙边,也吹得有些单薄的棉袍迎风而动,凉风灌入身体,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仿佛张开了口子,翕动着迎合着清新的空气。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锻炼身体吧!身体才是改变命运的本钱。
包国维先原地小跑几步热了热身,十四岁小伙子的火气就是旺,小跑一会儿,扭扭腰宽宽腿,身子骨就感觉不到凉了。于是便俯下身子,做起了俯卧撑。
手一撑地,一股有些明显的酸痛感就从肱三头肌、背阔肌传来——这是包国维穿越后第一天锻炼的结果。过度锻炼肌肉,大量无氧呼吸导致乳酸堆积,第二天才显出后果来,当天放弃了锻炼,忍着疼揉搓按摩,到第三天晚上这才将乳酸消解的七七八八。
一连住做了十五个标准的慢俯卧撑,再做下去,手臂开始就打颤,有些脱力,包国维不再继续,而是立起身来,开始打拳。
打拳嘛,装模作样的学着电影里的架势,把双臂弯在胸口,两只腿再那么一架,一前一后的交换发力,然后再打出去那么两三拳,“嘿哈”一喊,倒还真能显出些武学高手的意味了。
打了不过三四分钟,手臂上的劲也慢慢回来了,浑身有些燥热,还微微冒着些汗。只不过凉风一吹,深吸口气,把双手举过头顶,指尖相对,学着小说电影里大师那样一边感想气沉丹田,一边将双手缓缓压到腹部去。
该说不说,还真有些作用,往返两次,便心静神宁,气息平稳。于是包国维开启了第二组俯卧撑,再多的话就不敢做了,不然明天怕是又要乳酸堆积到举手都疼。
昨晚俯卧撑,又扎了两回马步,包国维没表,只能默数“1001”、“1002”,数一声算一秒。第一次坚持了二分二十来秒,第二次更惨,只数了四十多声便受不住了。
想来也是,整天不干活,游手好闲的和几个小伙伴乱逛,腿就没怎么练过,有这成绩也是差强人意了。这要是现代的学生,除非是体重太轻,像个瘦猴子,不然初扎标准马步能坚持两分钟那都是顶不错的了。
说起体重,包国维还没像电影里那样瘦,大抵是生长激素吃少了,十四岁还没觉醒男女之情,不太在意身材管理,反是有些肥膘,身高一米六九,体重便已经来到了六十五公斤。
要知道包国维今年可才十四岁,骨骼、器官还没有发育完全,所以说包国维这体重还真不是吹的,再重个两三公斤就能踏入超重的门槛了。
又打了会假正经的王八拳,包国维便走回里屋,一股若有若无的朽木味和油渍味萦绕在鼻尖。好在这味道早已闻习惯了,包国维走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桌上抽出从右往左数第三本书,扔在床边。
打点水洗了洗脸和脚,包国维来到床边,左脚甩飞一只拖鞋,便重重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那叫一个舒坦。
包国维将书拿起来预备要看,天色却是有些昏暗,看不太清。又伸出脚够拖鞋,够到一只,便踩在上面站起来,另一只脚还搭在床边。包国维将身体前倾,拉开书桌下的抽屉,取了一盒火柴,又抓起有些脏的蜡烛台,换了根崭新的插了上去。
凳子拉到床边,放上烛台,擦燃火柴点亮蜡烛,屋里可算是有些亮堂了。
这时候包国维再躺下身来,拿起书,看向封面,赫然用繁体写着: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商务印书馆。到现在包国维还有些不习惯从右往左的读法。想来报纸上偶尔提起的新文化运动,到底是雷声大雨点小,到现在这教科书写法还是没变呢。
翻开书,看看里面的文章,字基本都认得,便有不认识的,也可以根据前后语境推算,读了二三十页,也无甚字算得上是拦路虎的。
虽说看起来都认得,但写起来就不是一回事儿了,包国维的目的主要是记住字的写法,改掉习惯,而非会读,不然上学后写出一手繁体字便要被人笑话。
这已经是包国维读得第三本书了,一天读一本。匆匆浏览一遍,将其中一些繁简笔划迥异的字记住,包国维又将书翻到第一页,开始针对性的对特定的繁体字进行着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