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贾政

第005章 贾政

无论宁府恶奴,还是贾蔷,亦或者是围观之人,甚至都包括贾蓉自己都没料到,贾琰居然不躲不避,身形岿然不动,任由贾蓉刺向自己胸前。

眼看贾琰就要溅血当场,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贾蓉居然猛地主动松开手,手中匕首当啷声坠地。

而他的人则因强自止步,险些栽倒在贾琰身前。

贾琰嘴角挂着轻蔑的弧度,他上前一步踩住贾蓉丢弃的匕首,讥讽道:“贾蓉,你可真是个……怂货!

左右你爹贾珍要害琰性命,你何不干脆刺下这一刀,也好为你们宁府省些雇凶杀人的银子?

来,贾蓉,你若是个男人,就一刀刺来!

往这里刺!我要是后退半步,就枉读了圣贤书!”

贾蓉面色青红不定。

气急败坏归气急败坏,但莫说杀人,纵是杀鸡他也不敢真下刀。

贾蔷见状忙上前来苦笑着劝道:“琰哥儿,难为蓉哥儿作甚?你在宁府门前生事,终归占不得便宜去。

还是快些去吧,等老爷和太太从城外回府,定不会轻饶了你!”

贾琰静静回望贾蔷,淡道:“贾蔷,我娘被贾珍逼死,家资尽被宁府霸占……今贾珍又要害我性命。

莫说他不会放过我,我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也决计与此贼不死不休!”

贾蔷叹息道:“琰哥儿,何至于此呐……”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朝阳群众已经堵塞街道。

不少人看得津津有味议论纷纷唾沫星子四溅,各种八卦情绪在人群中四处汹涌,这正中贾琰下怀。

这些生活在帝都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将是这个没有信息网络的古代社会的最佳传播媒介。

自走人形原始自媒体。

不用怀疑,用不了半个时辰,贾珍雇凶绑票、意欲害人性命、谋夺同宗家财的恶行,会伴随着所谓“扒灰且养小叔子”的娱乐性花边新闻,很快就会在京师高速传播。

裹挟着民意的舆情力量从古至今都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

贾琰并不认为有人会挺身而出,站出来为自己抱不平。

官府都不能,遑论是世人。

但他相信,世言如刀,越是贾家这种公侯大族就越加忌惮。

或者说,贾珍忌惮不忌惮其实不重要,只要贾族话事人有忌惮,贾琰就达到了目的。

贾琰环顾周遭,深沉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心念微动。

此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個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淡蓝色儒衫,手中一把摺叠纸西川扇子。

生的眉清目秀,八尺长短身材,气度不俗。

贾政!!

贾琰刻意选择在这个时辰来宁府祭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大戏,除了激发舆论扩散之外,还有“偶遇”贾政的考量。

因为此处正是贾政自工部衙门下值回府归家的必经之路。

当然,择机接触贾政,为的还是看是否能见到贾母。

贾府的最高权力掌握者。

贾琰肯定不会指望贾母出面帮一个外人,去掘宁荣二府的根基。

但作为曾经铁杆的原著粉丝,红楼中每一个NPC的性格特点,贾琰信手拈来了若指掌。

对于贾母这样一个在“温柔乡、富贵场”中久经浸淫的“老祖宗”,贾琰清楚她最为珍视的其实不是宝黛,而是贾府的富贵现状。

她希望宁荣两府的荣华可以永续不断,至少要维持到她高乐至死。

至于她入土之后,哪管是否洪水滔天。

同时也只有贾母才真正知悉,现今贾府繁盛背后所隐藏着的巨大隐患。

经济上入不敷出。

政治上圣眷日衰。

子嗣上,不是米虫、蛀虫,就是蛆虫。

当下的京师贾家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翁,发生任何一件意外事儿,都可能中风不起。

所以贾母三年前才同意将贾元春送进宫去,无非是防患于未然。

贾琰相信,只要事闹大呈现出危及贾家全族的某种征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贾母也必定介入。

而贾母的紧急干预,至少会给他带来数日的缓冲时间,让他从容谋划应对贾珍后续的明枪暗箭。

至于最终的目标很简单,贾珍死,他活。

……

贾政分开人群走进场中,不虞且低沉有磁性的男中音同步传来:“贾琰,你来宁府滋事,难道不怕律法制裁吗?”

贾琰深望着贾政。

贾政,可谓是红楼梦里少有的五好男人。

忠厚老实、谦卑正直、中规中矩、喜好读书,从不寻花问柳。

这是他的优点。

至于伪君子、假道学和其他性格上的缺陷,则就另当别论了。

贾政眉头紧蹙。

他其实旁观有一会了。

他过去也听说过贾琰母子的事。

宁荣本为一家,他憎恶贾珍,看不惯贾珍的所作所为,可又不愿意踩东府这摊脏水。

此时的贾政还没有意识到,他所在的荣府其实也比宁府干净不了多少。

当然,贾政纵想管也管不了贾珍。

贾珍是晚他一辈,但名义上却是贾家族长。

贾政这些年听到贾珍的恶行,最多在私底下叹息一两声,觉得贾珍势必为宁府埋下祸根。

这是贾政起初保持围观且沉默的关键。

但后来事态的发展超乎了他的想象。

贾琰把东府骂成了一坨臭狗屎,西府面上也无光。

他这才忍不住站出来调停。

贾政打量着贾琰,又道:“贾琰,纵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作为读书人,岂能如此粗鄙,当街滋事堕了斯文体面?”

贾琰从容答道:“回政老爷的话,琰并不以为,今日所为有何斯文扫地之处。”

贾政还未及反驳,却听贾琰又慨然道:“自古以来,父母之仇,弗不共戴天!子不复仇,非人子也。

子夏曾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知何?

夫子曰:寝霑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况,琰今日来,并未拔剑相向,而只为祭母,琰何错之有?又何来滋事生非?”

贾政通常素以读书人自居,贾琰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他被噎得一时语塞。

他缓了好半天才顿足道:“小儿曲解圣人之言,实在是不当人子……

你口口声声说宁府为你杀母之仇,前日又绑票害你性命,可有实证?

你母之死,或另有缘由,害伱之人,也或另有其人。

你不可妄自猜度,肆意诋毁宁府。

算了,念在你乃读书之人,母仇心切,某不予你计较了,且去吧。”

贾政摆摆手。

贾政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然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善于装糊涂的糊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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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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