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可不能厚此薄彼
“凌云奖这两年的改革力度是真的挺大的,显然是一群想要做事的人在运营这个奖项。这几年,电影奖只要是入围的影片,都会在影院重映,按照过去这三四年的情况,基本上在这个窗口期,所有入围影片重映的票房加起来也能有好几亿。”
陈梓妍提起凌云奖这几年的表现,还是挺感慨、认同的。
在国内电影三大奖中,陆严河参与最多的其实也是凌云奖。
“他们真的很敏锐,看到了剧集市场的变化。”陈梓妍说,“其实,大家都说国内电影这些年的变化很大,但说起来,是市场在变大,观众在变多,有钱了,大家愿意走进电影院看电影了。要真说从题材、拍摄手法、质量等内容上的变化,我个人认为剧集的变化是远远大于电影的。某种程度上而言,剧集是在走上坡路,而电影,除了制作工艺,其他方面感觉都在走下坡路。”
陆严河跟陈梓妍其实是有同感的。
“但是,传统的电视剧三大奖,它们是没有跟上这个形势的变化的,我不是说,它们评奖的结果不对,但奖项的归属和结果呢,有的时候反应的就是一种整个行业的趋势。”
陈梓妍接着又说:“你看三大奖的评奖结果,我其实挺悲观地觉得,它们每一年的结果还被聚焦在是否有黑幕,而不是这个结果反映的是否是这个行业最值得表彰的结果。”
陆严河一愣。
“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老友记》,国内这几年最火的电视剧,稳居top1的位置,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对吧?”陈梓妍说,“不是说这部剧是你做的,我才这么说,而是这样一部对行业这么有影响力、在市场反响又这么大的剧,从第一季开始,到现在都开始做第五季了,它始终没有在三大奖上有任何的体现。”
陆严河犹豫了一下。
“但是……情景喜剧一直是不受主流奖项待见的。”
“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陈梓妍说,“第一,主流奖项,是谁的主流?是政府部门的主流,是行业的主流,还是艺术价值的主流?主流的定义都有不同的范围。第二,评奖要的是公平,但不意味着每一年评奖遵循的都是同一把尺子,总有人误以为所谓的公平,就是这个标准是一成不变的才对,这个行业在不断变化啊,市场也在不断变化啊。”
“有的时候,一个奖,概念先行,嗯,他们觉得这几年都是老演员获奖,得推一推年轻演员里,但是,偏偏推年轻演员的这一批,没有哪个年轻演员的表现是服众的,结果就是招致一片骂声,你说他们是故意不公平吗?也不是,但就是太自以为是,用自己的概念去试图操控大众和市场的喜好。”
陈梓妍对陆严河说,“当初《荣耀之路》,你拿影帝那一年,幸好你是在最后颁的银河奖拿的影帝,否则,一样会有争议,大家心中觉得应该拿奖的男演员,他们都已经在凌云奖和飞鸿奖拿过了,你再拿,别人对你的质疑就少多了。毕竟你那一年是大年,竞争者太强了。”
陆严河点头。
确实如此。
“这就是人心所归的问题。”陈梓妍说,“在最佳男演员评比的大年,你看,其实跟你一起演《荣耀之路》的商永周,最后没有拿奖,是他的表现就比你们那一年三个拿了奖的男演员差吗?肯定不是,对吧?甚至一开始他都是最热门的提名者,他演得真的好。那在出现了其他值得拿奖的男演员的时候,大家其实都挺默契,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那么需要这座奖杯的商永周,就暂时先不给了。”
“事实证明,你看,《荣耀之路》这部电影的影响力,后续就远远不及《胭脂扣》,拿了凌云奖影帝的周宇宁,靠的也是《九阴》这部近八年来影响力最大的武侠题材电影。”陈梓妍说,“就你们那一届,最佳男主角的几个选择,引起的讨论巨大,但在喧嚣过后,大家都认为是给对了,给得实至名归。”
“那你再看最近这两年的表演奖项归属,那些获奖者的电影,有几个是真正会进入华语影史经典的,又有多少人真的看过那些电影?”陈梓妍撇撇嘴,“一味地追求艺术,追求绝对的表演质量,而不去考虑整个行业的情况,一样是一个自取灭亡的过程。”
陆严河若有所思。
今年金鼎奖最让陆严河生气的,其实还不是《老友记》那件事,而是颜良主演的《山颠》,竟然都没有帮他拿到一个提名。
公平是一个即使明知为伪命题也必须自欺欺人才能维持一个虚假平衡的概念。
颜良这几年在剧集领域的表现,足以称得上整个行业所有年轻演员的楷模。
无论是付出,努力,还是最后呈现出来的人物塑造质量,都应该得到认可的。
但莫名其妙的,《山巅》这部剧就被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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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奖打算举办剧集奖的评选消息,到了这个阶段,也基本上捂不住了,慢慢地在业内流传开来。
只不过,对业内很多人而言,凌云奖突然搞这么一个大动作,就跟今年金鼎奖出的舆论危机联系到了一起。
很多人都猜测,凌云奖这是不是想要在剧集奖项的领域,取金鼎奖而代之。
这可不是什么草台班子随随便便弄出来的一个奖,而是凌云奖,本身就是一个权威的电影奖项。
业内传着传着,忽然就演变成了“金鼎奖危矣”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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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廉不知道连着接了多少个电话。
凌云奖要做剧集奖,矛头却直指金鼎奖。
本身已经慢慢过去的负面舆论,再一次卷土重来。
任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黄廉再三跟人保证,金鼎奖的地位一定不会被凌云奖撼动。
但是,口头上的保证无法作数。
金鼎奖执委会紧急开会,商讨对策。
明年金鼎奖一定不容有失,不能够再出现今年这样的争议了。
得想办法改变舆论,力挽狂澜才行。
“邀请陆严河来担任评委?”黄廉震惊地看着会议室里其他人,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个走向。
有人说:“只有这样,才能够弥合大众眼中陆严河跟我们金鼎奖的关系。”
“他才只有二十四岁。”黄廉强调,“二十四岁的评委吗?在金鼎奖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年轻的评委!”
“那金鼎奖上出现过因为一个演员而差点把我们金鼎奖的口碑给毁掉的演员吗?”马上有人反驳黄廉,“他现在的成就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段演员的正常水平,甚至可以说,圈内大部分三四十岁的一线演员,都没有他取得的成就高。”
“那这也太过了。”黄廉摇头,“我不同意。”
“那我们就表决吧。”立即有人说,“执委会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黄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赞成表决。”古墨忽然开口。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都震惊地看向他。
黄廉也是如此。
古墨是罗宇钟的学生,一直是力挺陆严河的,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反对,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古墨,你也认为陆严河的年龄太小了吗?”
“我不是因为这个。”古墨耸耸肩膀,“只是,我可以很明确地说,即使我们邀请他担任评委,他也不会来。”
“他不会来?”黄廉笑了,冷笑。
古墨:“就在最近,西图尔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邀请他担任明年的评审,他拒绝了,凌云奖的剧集奖邀请他担任第一届评委会主席,他拒绝了两次,现在陈恒毅还在锲而不舍地游说他。”
他转头看向黄廉。
“黄主席以为区区一个金鼎奖的评委,对陆严河是有什么诱惑力的东西吗?”
古墨一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黄廉的脸色变了又变,嘴张了又闭,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古墨摊开双手,“所以,大家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反对表决了吧?通过这种方式来弥合跟陆严河的关系,前提是我们给的,是陆严河想要的。你们在这里抠抠搜搜的时候,别人早就已经到了另一个级别。咱们有什么好挣扎的呢?就现在这种运行的理念,就算真的把陆严河请过来了,让大众觉得金鼎奖跟陆严河的关系缓和了,又怎么样呢?连选个评委都还这么在乎年龄,在乎资历,更不用说奖项的评选了,就让金鼎奖慢慢被淘汰吧。”
“古墨,你别这么偏激,有你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吗?”有人说,“金鼎奖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现在大家都还是想着要解决问题。”
“解决什么问题呢?”古墨忽然问。
一时间,无人说话。
“有人知道金鼎奖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吗?”
还是没有人说话。
古墨看着黄廉,“金鼎奖最大的问题,不就在于这个奖项的结果,它已经从一开始就不纯粹了吗?谁能提名,谁不能提名,是谁在决定这件事?是谁在影响着这个名单?”
空气十分安静。
这一刻,每个人的神色都变了。
“黄廉他挟私报复陆严河,是他的问题,不过,在座的各位,以及各位背后的各路人马,谁又能说自己的手干干净净呢?”古墨嗤笑了一声,“邀请陆严河来做金鼎奖的评委?我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但我想问一句,你们有没有想过,真的把陆严河请过来做评委了,到时候,谁能摆平他?还是说,让这个奖,干净一年?”黄廉震惊地看着古墨。
“古墨,你在乱说什么?”有人斥责。
古墨问:“我在说什么,应该不难理解吧?难道我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黄廉笑了。
“古墨,是罗导让你说这些的吗?”
“你这人也挺有意思,是不是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全是别人的授意,所以在你眼中,每个人都是提线木偶?”
古墨的话,锋利地插进黄廉的心中。
黄廉捏紧拳头,冷脸看着古墨。
“我只是说了一点实话而已,大家也不用这么紧张、激动。”古墨摊开手,“这些话就是我自己想说的,没有别人授意、指使,我是发自内心地感到这样的疑惑——咱们之前每一届奖项里总有几个不那么干净的动作,咱们这个桌子上,就直接打开亮话,陆严河来,你觉得他会接受这样的动作,接受一个不够干净的结果吗?”
古墨的话并没有磅礴到振聋发聩,可是,当他说话以后,会议室里倒是安静得针落可闻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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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陆严河还没有答应要做第一届的评委会主席,凌云奖(剧集类)的会员邀请函已经陆陆续续地发到了这个行业中很多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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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封邀请函里,陈恒毅详细地解释了这样一个奖项的运行规则、投票机制以及建立的初衷。
这是陈恒毅第一次大规模地、公开地向影视行业介绍凌云奖(剧集类)。
之前都是流言,现在则成了真。
因为会员是邀请制,有没有收到邀请函,也成为了最近这段时间里,每个人谈论的话题。
收到了,说明你是这个行业里受到认可的人,要是没有收到,那就糟糕了。
陆严河、李治百和颜良三人都收到了邀请函。
他们三个人收到邀请函也不稀奇。
在剧集领域,他们三个人这几年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
让陆严河没有想到的是,像王重和刘毕戈这两位电影导演,没有收到邀请函。
王重说,陈恒毅专门给他致电,做了解释。
这就是一个剧集奖,一定得是参与过剧集制作的、在剧集领域有一定影响力的行业人员,才可以收到邀请,成为会员。
陆严河听到这个消息,更深刻地认识到,陈恒毅确实是真的想要把这个奖给做好。
张罗一帮有名有姓有影响力的人来做这个奖项协会的会员,并不是一件难事,对于陈恒毅这样的行业大佬来说,基本上谁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然而,是不是真的了解剧集的制作,是不是对这个领域做出过贡献,该怎么说呢,任何事情都是环环相扣的。
所有足球运动员和足球行业的参与者选拔出来的球王,跟不同运动类型的顶级运动员选出来的球王,含金量绝对是不一样的。不说后者会弱,但一定是前者的行业认可度更高。
所谓行业奖,专业性,是一样的道理。
这让陆严河再一次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接下第一届评委会主席的工作。
“当然要去啊。”李治百觉得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就应该去,应该告诉别人,什么是专业,什么是好。”
陆严河:“我最大的心理障碍就是我觉得我没有那么能行,我的眼光真的能够选出最值得拿奖的那个人吗?我何德何能?”
跟别人,陆严河是不会这么谦虚了。
但是对李治百和颜良,陆严河还是真的有什么说什么。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某种程度上,我只是运气好。”
“那我问你,你在这个行业是不是做了好多年了?”李治百问,“就算没有十年,从你当演员算起,满打满算也有?”
“差不多?”陆严河说,“五年半吧。”
“行,反正也不算少了,对吧?”李治百又说,“你合作了这么多人,见过这么多剧组,全都是咱们这个行业最优秀的创作者,可以说,大制作,小剧组,影帝影后,新人菜鸟,你全都合作了个遍,我说你见多识广,你总不至于否认这一点吧?你顶多只能说你跟那些老炮儿比起来,还是青涩了一点,对吧?”
陆严河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
“最后,你有私心吗?你会公平吗?我们平时看了那么多剧本,那么多影视剧,我们私下交流的时候,不是都挺能说的吗?说得头头是道。”
李治百说:“那既然到了需要你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上了?你嘴上说着怕自己没有那么眼光,实际上呢?越没有私心,越想要选出最好的那个结果的人,才越怕这件事,才越有敬畏心,好好做这件事。”
一记大炮从李治百的口中轰打而出,击中了陆严河。
陆严河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懵了,又悟了。
颜良:“别怕承担责任和后果,你都怕的话,以后我和李治百接到这样的邀请,该怎么办?”
颜良一向不像李治百那样,能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可是他说的话,往往能够戳中陆严河最关键的软肋。
他们都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刺激陆严河一把。
陆严河点点头。
他看着屏幕里的这两人,问:“你们拍得怎么样了?颜良是不是快要杀青了?”
现在这两人还在《仙剑奇侠传》的组里待着呢。
颜良点头,说:“我还有两个星期就杀青了,最近在集中赶我的戏。”
“那你是不是都没有办法休息,直接就要去拍《龙门客栈》?”
“是的。”颜良说,“而且,还要去沙漠里拍,每天拍实景。”
颜良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是觉得很辛苦,而是兴奋,眼睛里都在冒光似的那种兴奋。
刘毕戈为了拍龙门客栈,在沙漠地区,实地搭建了这样一座客栈出来。
刘毕戈想要完全实景化拍摄。
这对演员们表演当然是非常有帮助的。
可也不是每个演员都愿意实景化拍摄,毕竟《龙门客栈》这部电影,看剧本就知道,如果是实景化拍摄,拍摄环境得有多艰苦。
像颜良这样热爱用最真实的环境来刺激自己的反应的演员,更是极少数。
敬业这两个字,装一时可以,装不了太久。
陆严河说:“这几部戏下来,感觉你以后真的可以走动作巨星之路了。”
《流光引》这部剧虽然播得不如预期,可是颜良在里面的表现还是受到了一致好评的,尤其是他战神的形象,以及剧中大量亲自上阵的动作戏,看得观众很满足。
后面又是《仙剑奇侠传》,又是《龙门客栈》。
为了这几部戏,颜良可是提前一年多就开始在做武术动作训练了。
他打出来的那些动作,虽然也仍然还是花架子,但在镜头里却一点都不“花”了。
陆严河开始认真地思考,后面要给颜良写一个什么样的动作戏剧本。
量身定制。
给李治百写了这么多个主角,到现在为止,陆严河都还没有给颜良写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大主角。
都是朋友,可不能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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