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运昌城
“凌大哥!你醒了!”
李兰心闻声一下就冲了过去,吓得张凌一跳。
“嗯~,舒服,做了好长的一段美梦啊!”张凌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刚放松的神态又是一惊,看了看周围,知道自己已经是安全了,随后诧异的发现自己弯折扭曲的手腕已经恢复原状了,丝毫没有了不适的感觉。
而身内似乎也有了些变化,但又说不上来,他旋即调息察看了起来,瞬间心中惊呼!
因为他发现这次只是瞬息就将气游走了周身,如果说以前他的气脉是稻秆的话,那现在犹如粗壮的竹杆那么顺畅,甚至更甚。
爷爷曾说,体魄易练,但气脉极难修炼,除非是从小就根据功法勤加练习,不然很难在武艺上再进一步,他所用的调息之法,虽爷爷没说是什么名字,但明显也是属于这类功法,若是他的气脉过于闭塞,那么他的踏云步根本无从练起。
想到这,他噌的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前一个箭步,踏云步使出,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提升,看来他以前的气脉程度并没有成为踏云步的瓶颈。
李兰心见他在那又蹦又跳的,担心的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活动活动。”张凌回过神来,刚准备询问一下情况,只看见李兰心一脸得意的看着他说道:
“得亏本姑娘聪明,及时给你吃了你身上的丹药,哼,你看你又了欠我一条命。”李兰心看张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张凌听到此话,瞬间想到当时在那朱府,感觉自己的情况怕是活不了了,情急之下忽然想到怀里的丹药,这或许能救他一命也说不准,不管结果怎样,总比什么都不做默默等死强,在他想要伸手去怀里拿这丹药时,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身体似乎被封印住了一样,就连想说话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只剩下耳畔的嗡鸣声。
好在李兰心机灵,听到了他的话语声,并且事后明白过来意思。
而这丹药也果然不俗,竟能有如此起死回生之效。张凌暗道自己是幸运的,而爷爷又帮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他心中默默的感谢着,当然,这里面还有李家兄妹二人。
“哥!赶紧把那剩下的老山参煮了,凌大哥还没吃呢,我去把景伯留下来的药材配一下。”李兰心见张凌一阵一阵的,转而急忙道。
李承平刚爬起来,还没来到张凌跟前,被李兰心这么一指挥,两手一摊,打趣地说道:“得咧,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哟,这还没嫁过去呢。”
“等等,什么药?我已经好了,不用吃药了。”张凌听到药瞬间本能的一激灵。
刚羞的脸红不知道说什么的李兰心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说道:“景伯给你配的药膳,能帮助你恢复的更好。可好吃了。”
“景伯又是谁?嘿,好吃你们就多吃点,我就不必了。”
他话刚说完,只见李兰心气鼓鼓的看着他,已经做好了要拧他耳朵的手势,吓得他只好答应,心中暗暗叫苦。
随着炊烟的再次燃起,一阵阵的香气也再一次扑鼻而来。期间李承平和张凌详细的讲叙了他昏迷这段时间的事,这其中一半的内容都是在讲李兰心如何如何,惹得李兰心追着李承平围着锅炉跑了好几圈。
…
“李兄,这朱有财是什么背景有猜测么,怎么会如此厉害?”张凌突然问道。
“我也不清楚,据我以前所知,整个陇云只有云池之人才会有这般超过常人的本领,这次出来我算是涨见识了,先有个沈如风,后有个朱有财。”
张凌听到此话瞬间想到了张琳宣,她自从去了云池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这次下山估计已然是判若两人了吧。
“那朱有财手泛金光坚不可摧,而身体其他地方却与常人无异,应该是练了什么稀有的掌上功夫,而且若非是兰心使出寒冰剑决他也未必完全显露出来,总归是我们见识浅薄了。”张凌说道。
如若知道朱有财这般厉害,他说不定会选择先答应朱有财的条件,之后再想其他办法逃出去。想来还是他太大意了,沈如风的教训在前,眼下又差点丢了性命,看来以后行事还是得万分小心才行。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朱有财有什么特殊的际遇也说不准,要我以前都不敢想我能如此厉害。”李兰心得意的说道,说着还拿手指做剑比划了两下。
“是是是,兰心现在出息了,倒是你可得勤加苦练,老哥我啊以后就靠你喽。”李承平嘿嘿一笑。
“我会的,诶,老哥看着点火。”
…
“咦?”张凌小心的抿了一口李兰心端给他的药膳,却感觉不到任何的苦味,甚至颇为鲜美,心中略感奇怪,他以前可是不管吃什么药材都是苦的,难道死了一回口味也变了?他咂了咂嘴,也没多想,大口吃了起来。
“你不是不吃嘛,给我!”李兰心看张凌吃的飞快,笑着伸手就要拿,张凌吃的也也空理会,只是身体轻微转了过去,嘴都没停。
李兰心见张凌那副模样,忍不住捂嘴轻笑,转而说道:
“这可都是小花跑前跑后弄来的,你既然醒了,明天可得好好的谢谢人家。”
“小花可不需要凌兄弟的感谢,我看她那样子,八成是想对我们兰心以身相许来报答那水中的救命之情呐。”李承平提起水囊,喝了一口,咽了咽口水,转而打趣道。
张凌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兰心,一口药汤差点没喷出来,大笑道:“好好好!那时候我可得,随份大礼。”
“随你的头!”李兰心娇怒道,转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慌张的站了起来,随后竟然收拾起包袱来。
“兰心,干什么呢?”李承平昂头问道。
“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天都快黑了,要走也得等明天吧。”
“走多少算多少,我可不想有什么误会!”
……
半晌后,温柔的月光铺洒了下来,照在干巴巴的土路上,就像是撒满了椒盐的黄牛肉。
两匹马儿驰骋而来,又如一把快刀使出,呼啸而过,只留下了地面上的些许痕迹。
…..
一日清晨,三人正在树枝上稍作休息,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吓得李兰心连忙惊呼。
张凌跃身而下,来到路边一棵较粗的大树后探身观望了起来,这时李承平也跟了过来,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同走回到了马边坐下,做休息状。
李兰心刚想开口问清情况,只见一道队伍浩浩荡荡的驶来,远远便看见一面极其显眼的金色团云旗帜,然后就是旁边的一面稍小一点印着“慕容”二字的红色旗帜,打头一人正是那领命南征的十八骁骑营总指挥使慕容伯来,坐于一匹健硕的白马之上,穿着一身豹头亮银明光甲,腰间跨着一把三寸有余的青金宝剑,看模样也是不凡之物。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名震大陆的十八骁骑营以及浩浩荡荡的陇云大军。
等队伍快要靠近到跟前时,李承平赶紧拉着李兰心跪拜了下去,张凌也低着头同样如此。
那慕容伯来微微点头,面露温和之色,似乎很享受这种回应。只是身后一个全身覆盖在铁浮屠之下的十八骁骑营队长,虽然看不清铁盔之下的面容,但明显感觉到在死死的凝视着张凌三人,直到从其身边经过才扭过头去,继续注视着前方。
张凌见为首的队伍已经走远,后面只剩下浩浩荡荡的普通士兵,连忙从地上爬起,转过身去,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回到了马匹边。
“怎么没有看到那穿云箭?”李兰心小声的问道,脸上还保持着崇敬之色。
“这种宝器当然只有在真正的战场之上才能显现了,这里深处陇云腹地,没什么危险可言,自然没有拿出来的必要。”李承平轻声道。
张凌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心中却好奇的想着如果穿云箭对上他的护心镜,谁强谁弱呢,当然他可不想真的挨上一箭,万一护心镜不敌,那他就透心凉了。
又过了时辰,这陇云大军才从他们身边完整的走过,三人期间闲来无聊,又不能骑马上路,只能原地休整,按照陇云的律动,军队通行,闲杂人等必须避让,有阻碍通行者可就地处决。
又过了几个时辰,李承平来到路边,见已经看不到大军的影子了,旋即说道:“按之前那农户所说,再往前走十几里地,东边就有条小路可以快速的抵达运昌城。也好,不然跟在他们后面何日才能抵达护云关。”
张凌应了一声,已然跃身上马,朝李兰心伸出了手去,李兰心也没犹豫,拉着张凌的手就跃到了他的身前。
李承平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这一路上考虑到马儿受不了长途的负重两人,只能和张凌交替着带李兰心前行,李兰心又嚷嚷着坐后来太颠,张凌只好让她坐在了身前。
三人也没多停留,策马扬长而去。
…..
运昌城,陇云南边最为繁华的城市,因为地理位置上靠近罗海和南岚,所以不管文化还是贸易上,都颇为发达,陇云虽然和罗海之间敌意已久,已经不知该追溯到何时,之间也素来没有往来,但双方与南岚倒是都有互通,而运昌城就是与那南岚贸易的最大枢纽站。
三人飞奔而来,远远的看着这运昌城的城墙,虽没有京都的高耸巍峨,却别具一番古朴的气息,虽是有些老旧,但丝毫没有破败之感,甚至让人有种想快些进去参观一番的感觉。
很快三人就来到城门口向外延伸的青石路边,只见泥土地和青石交界的地方立着一块禁骑的木头标识,上面的红漆显然已经重涂过很多遍了,而那红漆之下的“马”字却有些看不清了。
张凌手提缰绳,轻盈的跃下马来,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李兰心会心一笑,拉住张凌的手掌,跳了下来,要不是李兰心那一身男儿装扮,活脱脱就是一对新生不久的小夫妻。
李承平有意的轻咳一声,见李兰心赶紧收回来手来,心中嘿嘿一笑,同样也跃下马来。
三人来到城门口,只见门口凋零,进出的行人极少,只是偶尔能看见有马车托着货物从城里而出,毫无繁华之象,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无所事事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其中一人瞧见张凌三人,慢慢吞吞的来到三人跟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伸手索要路证,李承平见状也没多言,再次从腰间掏出了京兆府的身份牌。
那人查看了一下,随即一脸赔笑的让开了道路,虽说京兆府的小捕快谈不上是什么官,但对一些一辈子都没去过京都的门役来说,京都来的就已经自带光辉了,更别说还是能和大官见上面的京兆府捕快了,保不齐有什么路子呢?
随着三人的走入,李兰心眉头微皱,说道:“不是说运昌城历史悠久,繁华异常,老哥你还说这里文风鼎盛,学者盛行,这里哪里有一点与这些沾的上边的?”
只见这街道之上放眼望去多数店门紧闭,只有极少的几个铺子开着门,道路上的行人更是少的可怜。
李承平不以为然的说道:“战事将起,越是大城消息知道的越快,这运昌城地处南境,又距离护云关不远,自然有不少有条件的会选择北上避难了。剩下一些没条件的…估计也会选择少出门吧。”
李兰心若有所思,张凌却是四处打量着这运昌城,充满了好奇之色。毕竟他一路上都对这运昌城欣欣向往,至于李承平所说,他在进城门之前就已经有了猜测了。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几位官爷,可是第一次来这运昌城?”
三人侧身低头望去,只见一个浑身衣服打着补丁,头发有些脏乱,但小脸却很干净的男童,七八岁的模样,正一脸憨笑的看着他们。
李承平呵呵一笑,这种他见的多了,无非就是想来带路然后讨要个赏钱,但又觉得这男童聪慧,好奇的问道:“小乞丐,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是官府中人的?又怎知我们是第一次来?”
“我可不是乞丐,我有名字,我叫唐秉文,正所谓秉文之德,对越在天…”男童说道一半,显然记不住下面的词了,又见三人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转而嘿嘿一笑:“我观这两位爷,虽是穿着普通衣物,但却踏着官靴,而且城门口的小林子对你们礼遇有加,如此推测,定只能是官府中人了。”
他昂着小脑袋想了想,继续说道:“几位官爷进城而来,左右观望,一脸新奇,由此可见是初次来到这运昌城了。”
张凌和李承平听到此话,低头看了看长衫下的沾满灰尘的靴子,而张凌穿的也是李承平的。
三人赞叹男童的聪慧,正要说话。忽然,又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狗蛋!怎么有生意不叫我啊?”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破破烂烂的,脏的都快看不见脸的老头走了过来,只见他抹了抹脸,整理了一下额头的头发,那头发已经分不清是白发上沾了黑泥还是黑发上撒了白灰了。
李兰心见他过来,捂住了鼻子,向后退了两步。
“老头,你不要吓着三位爷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狗蛋,我有名字,我叫唐!秉!文!”
“没大没小的,什么老头,叫我张叔!”
“你昨天还姓李!”狗蛋显然快被气炸了。
老头嘿嘿一笑,说道:“不重要,不重要,姓啥姓不是姓,你上个月不是还叫唐远之来着?”
狗蛋嘟着嘴,气的说不出来了,老头见那三人要走,连忙踏前两步,装腔作势的说道:“老朽南山神算子,几位爷可需要测个字相个面,问问吉凶啊?”
张凌和李承平显然懒得理会,李兰心更是不用说了,三人牵着马继续向前走去,见那老头贴身跟了上来,正要说话,只见张凌拔了几个铜板丢在了他的手上,随后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跟着了。
“爷,您还没算呢?”那老头掂了掂手里的铜板,轻喊了一声,但很识趣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凝望着三人的背影,如果仔细看的话,他那黑脏的脸上看着三人的目光逐渐有了一些异样。
狗蛋怒视着老头,冷哼了一声,追上了三人的脚步。
“三位爷,可是要打尖住店?我知道有几家饭菜可口床铺舒适的客栈还开着门,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喜恶没有?”
….
在狗蛋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间不大的客栈,店小二看几人进来,连忙迎了上去,虽然并未理会狗蛋,但从他眉宇间微不可查的细微表情来看,二人明显是认识的,张凌和李承平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在意,也并未拆穿,见那客栈颇为干净,价钱也算公道,旋即甩了一小块碎银子扔给了狗蛋,让他这几日都来此处给他们带路,惹得旁边的店小二更加的殷勤了。
三人开了三间客房,简单的吃了些饭菜后,来到了楼上的客房。
…..
“兰心,还是要劳烦你了。”张凌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入境级毒师功法,递给了李兰心。主要是他真的做不来这种细致活,对着抄都不一定抄的好,更别说将这艰涩难懂的罗海文打乱了来抄写了。
“本姑娘一字千金,你可要想好了。”李兰心一把接过了册子,打趣的说道。
这时李承平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啊?上次兰心扒开你衣服掏丹药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毒师功法。”张凌也没有隐瞒,平淡的说道,只是听到李承平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李承平大惊,差点喊了出来,转而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从哪里搞来的?”
张凌现在对这二人是绝对的信任,基本上是属于知无不言,就简单的把他在张家大宅里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怎么从洞中寻得冰云剑和那丹药,又是如何跌落星月潭的。
听的李兰心和李承平差点惊掉了下巴,只是说到大太监汪百正时,李承平吃惊之余略显凝重,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张凌是福是祸?
…..
随着天黑,屋里点起了烛火,衬着李兰心那姣好的面容更显了几分温柔,李承平早早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身边的张凌不知何时竟打起了盹,李兰心娇怒的看了一眼他,还说什么端茶倒水,捏肩揉背,只要一个眼神他就会立马去做,这还没到睡觉的点呢,自己睡的跟死猪似的。
李兰心心中骂着,没一会儿脸上又露出了尽显温柔的笑容,仔细的端详起了张凌,浓眉如炭,面冠如玉,高高鼻梁下,嘴巴微张,时不时的还咂了咂嘴,这再平常不过的睡态却惹的李兰心轻轻的捂嘴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随后她拍了拍了脸,凝视着桌上的纸砚,又继续抄写了起来。
…..
“嗯~”
张凌伸了个懒腰,旋即看着身上滑落下去的毛毯,又看了看旁边趴在桌上睡着的李兰心和窗外的天色。
他一拍额头,暗骂了自己一声,怎会一眯眼就天亮了呢,李兰心怎么也不叫醒自己?这是抄写了一夜?
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的呼喊了两声李兰心的名字,想叫她回到床上去睡,见没反应,又不想大声的惊醒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拿起了毛毯盖在了她身上。
刚转过身就看见李承平站在门口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还好门一直是开的,不然自己都没法解释了,他刚欲开口,只见李承平忽然扭过头去,紧接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爷,今儿想去哪逛?”狗蛋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李兰心也被惊醒了,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要不你再去床上睡会吧。”张凌说道。
“你还说,我昨晚早就抄完了,喊了你好几次都喊不醒你,害得本姑娘在桌子上趴了一夜。”李兰心嗔怪道。
张凌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尴尬的说不出来话,心里想着我以前也没这般叫不醒啊。
…..
李承平在楼下等待二人洗漱后,见二人下楼,随即起身,三人一同走出了客栈。
……
“两位爷!老朽西河料如神,神机妙算,算无遗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