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位面冥想
无尽沼泽深处,一片幽秘古老的丛林,乍看之下有如古井,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实则上到处暗藏着诡秘的杀机。
一只绿头马蝇不知被什么诱人之物强烈吸引,如同初出道的悍匪闯进这片危险地带,追逐着令沼泽土著鱼人都会窒息的恶臭,一路上避开狼蛛的凌空扑杀,在密密麻麻的蛛网之间肆意穿梭,直到停靠在一株绽放中的泰坦魔芋上。
这株泰坦种魔法植物,扎根在一头岩石巨蛙背上,为了供养这头寄生物,生命力强悍到极点的魔物耗尽了包括魔力和自然精魂的所有一切,甚至连一部分剧毒之力都被泰坦魔芋继承,上颌处的毒腺甚至成了魔芋根系上予取予求的根瘤。
绿头马蝇激动地搓着手,弹出针筒似的口器,伸进硕大无比的花蕊上,准备汲取蕴含麻痹之毒的浆蜜。可惜,全视界的复眼倒映着古老丛林的一切,却防不住脚下泰坦魔芋缓慢到几乎静止的捕猎。
猎杀时刻来临,并不以快制胜的泰坦魔芋,花蕊柱上遍布倒刺的刚毛轻柔地合拢,就像捕蝇草似的,将这只吃饱喝足后,变得大腹便便的绿头马蝇牢牢地抓住,任凭它如何挣扎动弹,都没能脱身出去。
绿头马蝇被臭蜜吸引,掉进泰坦魔芋的强酸陷阱里,一点点地被腐蚀掉,不仅没有带走极富营养的花蜜,反而连自身都成了这株变异魔植的口粮。
正值绽放花期的泰坦魔芋,属于古代丛林边缘地带的一般性变异植物,遍地开花的它们正源源不断吸引着逐臭之徒陆续到来。
隐藏在藤蔓下面的狼蛛对过往的蚊蝇垂涎欲滴,树上变色易容的蜥蜴对狼蛛们虎视眈眈,在泥浆表面露出鼻孔的鳄鱼闻到变色龙的气味,岩石般的眼皮落下,晶莹剔透的眼睑往后滑落,悄然睁开了金绿色十字竖睛的双眼。
又有一只绿头马蝇被恶臭吸引而来,正在半空中闪避着层层叠叠有如迷宫的蛛网,倒吊在藤蔓下的狼蛛猛地扑杀而下,瞬息间将猎物截杀住,八条强而有力的节肢牢牢地抱住绿头马蝇,攒成一团鼻屎似的脓绿玩意,一起掉落在下面的蛛网上。
狼蛛没等猎物被蛛网粘住,锐利的口器张开扬起,狠狠地咬断绿头马蝇的脖子,将大半个蝇头,绿豆似的恶心玩意撕断。
不成想,好不容易才逮到猎物的狼蛛,正准备给绿头马蝇的身躯注入腐蚀剧毒,大快朵颐一番,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弹射出来的反舌,不偏不倚地正中这团鼻屎似的脓绿玩意,大概是肉乎乎的反舌上黏液太浓稠了,竟然在收回的时候,连弹性奇佳的蛛网都被连根拔起,一起投入变色易容后有如树枝的变色龙嘴巴里。
这时,潜伏在泥浆下面的鲨鳄猛地纵身而起,前肢用力拍打泥浆表面,一改爬行动物匍匐前行的习性,凭着硕大无比的桨尾平衡身躯,整条鲨鳄人立而起,一口咬住趴在树枝上的变色蜥蜴,咔嚓一声,顺势咬断手臂粗的树枝,掉头坠入泥浆沼泽里,安静地享受着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大餐。
猎杀之时到此暂时告一段落,食物链上的各路英雄豪杰,本身既是下位猎物的猎杀者,又是上位猎杀者的猎物,一个个地收敛起杀气,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面目,为了生存这场永恒的战争,准备下一场猎杀。
又有一只绿头马蝇逐臭而来,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它飞地忽高忽低,穿过少了一面蛛网的迷宫陷阱,在变色龙头顶一跃而过,擦着沼泽浮岩似的鲨鳄眼眶,闯进古代丛林的深处,倒映着天空、丛林和泥浆沼泽的复眼,出现一座破败不堪的塔楼。
一只只绿头马蝇侥幸闯进来,聚集成一团嗡嗡响的浓密乌云,细小的意识汇聚成形,形成一股自觉自醒的意志,散发出漆黑的魔威。
在它的操纵下,无数绿头马蝇凶狠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当场爆成一团肉酱,随着浆液越来越多,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无到有地举起,接着是粗壮有力的臂膀,然后是面目模糊的头颅、躯干,只有两条腿没有重组凝聚出来,大概是半路上被丛林猎杀者们消耗地太多了。
“趁着泰坦魔芋花期,丛林迷锁最虚弱之时。我,苍蝇领主卑尔泽,曾是预备深渊王子的荣誉大恶魔,终于来到末日守卫的秘藏地。我将在此崛起……”
就在苍蝇领主厚颜无耻地口吐狂言时,一只遍布漆黑裂隙的深红熔岩之手凭空出现,突然间从天而降,还未靠近,磅礴无匹的威势瞬间把卑尔泽压趴下,没有下半身的躯干深深地陷进地里,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下颌重重地磕在地面,一口咬断谎言之舌,重重地扣断鼻梁,锐利的牙齿插进硬如铁石的脑子里,哪怕苍蝇领主及时反应过来,额头根根青筋暴起,发挥出全部潜力,却连一句大言不惭的屁话都说不出来,躯体被压出大片火星,瞬息间筋断骨折的伤口喷出火焰。
这一巴掌把化整为零、又化零为整的卑尔泽拍成了灰烬,苍蝇翅膀似的小片晶膜四下爆射喷出,还没逃出生天,就被无处不在的末日火焰剧烈燃烧成热烬,忽明忽暗的火星照亮显现出一道扭曲如火焰狂舞的魔影,仿佛末日守卫撒隆跳着毁灭之舞的无上凶姿。
这是一座古老陈旧的塔楼,有如一柄崩口的残剑,倾斜四十五度地倒插在腐臭发黑的淤泥里,散发出黄昏衰朽气味的九层法师塔。
塔顶观星台上,硕大无比的墨晶球面镜里,一个双手抱膝的雄性人类背后肩胛骨处,有如火山喷发似的爆出一道白炽的射流,像是一只触手似的,似乎抓住了什么,随着熔岩流循环回归,他的后背浮现出一对晶莹剔透,苍蝇似的翅膀纹路。
恶魔、昆虫双领域,陌生又熟悉的访客不仅送来“行动力”的蝇翅,还附送繁殖、捕猎、污染、瘟疫四重奏,一切都如同位面冥想中的那般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