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活捉一只李白(二十四)
终于,在路过一片长满蒲公英的小山丘时,李白不知道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终于做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决定一般,重重的一头栽了下去。
躺在满地的蒲公英上,李白疯癫了一般狂笑。但那笑声听起来似哭一般,但又好像是真的兴奋。只见他一边笑一边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丝毫不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伟大的诗人,反而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在父母面前放开一切的孩童。
张小宝也没有打搅他,就任由他在地上“撒泼”,折断无数朵蒲公英。
那一瞬间,张小宝竟然有些恍惚了,因为眼前的场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只不过另一个人不应该是李白,而应该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当然,如果他不是李白口中的出家人的话。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僧人!
他有爱和喜欢的权力,他有正常的审美和喜欢别人的权利,尤其是女人!
他曾经幻想在一片蒲公英花园和喜欢的姑娘漫步,然后躺在地上一起吹一朵蒲公英,看着漫天的蒲公英种子随风起舞,划过她娇美的脸庞,然后飞向远方。
他也曾幻想过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轮,自己和她坐在上面缓缓上升,在最高点的时候,忘我的尽情接吻,然后沉沦。
此刻看着李白,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仿佛那想象中的场景一下子就变味儿了。也许那根本就不美好,也许这景物本身也索然无味,只是因为那个陪伴的人很美好吧。
“高僧,你累吗?”
李白冷不丁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张小宝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不明白李白到底是在问他今天陪他一起疯累不累,还是在问他,这二十几年来活的累不累。
如果是前者,那他可以大大方方、毫无顾忌的来一句不累,因为他本身就没有像李白那么疯狂。
但如果是后者,他确实需要认真思虑一番,因为这二十几年来,好像还真的挺累的。
“累!”
略一思索,张小宝便脱口而出。不管他回答的是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问题,这么回答总是没有错的,而且也很符合当下的场景和情境。
说着,张小宝坐了下来,接过李白手中的酒,抿了一口便索性直接躺了下来。
“作首诗吧高僧,这么美的场景,不应该空负你一身的才华,也不该让你沉默。”
李白接过张小宝手中的酒葫芦,喝了一口之后语气平静的说到。
张小宝被他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因为李白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表面上装的人畜无害、一副对世事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内心其实拥有十足的抱负和向上攀爬的决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所以久而久之便将自己藏了起来,变得十分虚伪。
无所谓。
被看穿了又怎样,他张小宝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索性不装了,便直接脱口而出:“昨夜酒未消,今晨雪又飘。迟起呼懒意,葳蕤貂裘袍。”
“高僧昨夜的酒还没有醒吗?”
李白的言语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就好像嘴硬的男人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能和,所以即便自己都醉成了狗,还要坚持说自己没醉一样。
“还行,今天醒了,只是有一次没醒。”
张小宝并不想跟他纠缠这些无聊的低级趣味,所以避开了他的言语间的锋芒。
“这首诗听起来很符合你我当下的情况呀高僧。昨天的酒意还未消散,今早起来又看见大雪飘落。起的有些迟了,就索性打一个慵懒的哈欠,穿着奢华保暖的衣服,也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就只在意当下这种放空一切的感受。”
说到这里,李白竟也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同时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便接着开口:“高僧,你曾有过如此富足和惬意的生活吗?”
“并没有”,张小宝闻言苦笑一声:“这只不过是我梦想中的生活,现实生活中的苦难太多,让人不得不在幻想中过一过这样的生活。”
“我有过!”
李白发自内心的回味:“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珍惜……”
“我知道。”
张小宝也并不惊讶,平淡的脱口而出。
“哦?高僧与我曾是旧相识吗?”
李白倒是有些疑惑。
“算是吧,之前我们虽未曾谋面,但你我二人神交已久。太白兄的事迹和名气我大致有些了解,不说一清二楚,起码也能述说一二。”
张小宝如是回答。
“哈哈哈,都是虚名而已……”
李白有些恍惚,一向狂傲的他此刻竟有些发自内心的谦虚。
“不谈这些,我们还是说回诗作吧高僧。”
只一瞬间,李白便停止了回忆,转头看向张小宝。
“好呀,往事不可追,珍惜当下时。我准备好了,请开始你的表演吧太白兄!”
张小宝并未同他追忆过去,而是换上一副轻松的模样看向李白,也不再故作谦虚。
“这是一首典型的五言绝句诗。怎么说呢,格式上中规中矩,并不似高僧之前的诗作那般推陈出新,让人眼前一亮,但内容却让人读来深有同感。也许是因为写的是昨夜你我二人一同经历之事,也许是在写某一日高僧亲身经历之事,反正让人狠狠共情了。
这第一、二句交代了时间线。昨夜酒未消,今晨雪又飘。就说明现在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一句话交代了两个时间点——一个是昨夜,一个是今晨。时间的对比突出了一种秩序性的时间线,措辞也很严谨。
而且还有第三个隐藏的时间线,那就是冬天。通过雪的意象来侧面反映,这一方式隐秘而高级。不写冬天,反而写出了冬天,高明至极。
这两句在交代时间的同时,也交代了时间的起因和结果。昨夜你喝了酒,而且醉了酒。今早下了雪,气候一定寒冷,所以才有了后面两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同时还交代了地点,能这么放心酣睡的地方,我想大概率一定是在高僧的家中,否则不可能迟起。
这就从容地引出了后面两句的描写——迟起呼懒意,葳蕤貂裘袍。在这样的环境下,在醉酒的经历后,高僧赏着雪,肆意的打着哈欠。身着奢华的衣服,放肆的享受这或许难得、或许日常的惬意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浪漫呢?
整首诗听起来前后工整、连接严谨、严丝合缝、合情合理、一气呵成,当属佳作!
只不过这样的场景下,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说到这里,李白托腮沉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