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马蹄所至,皆是本侯牧场!
我本边军一小卒正文卷第二百零二章马蹄所至,皆是本侯牧场!胜败乃兵家常事。
面对一尊元神境真人不敌被俘,算是情有可原。
自然谈不上论死。
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罪该万死!
铁木阿骨打的身形瞬间重重地砸在烽台之上。
天门境的身躯,在武道真罡的护持下,本该刀剑无伤。
可铁木阿骨打却是丝毫不敢聚起真罡抵抗。
生生受了这一脚之后,当即便是一口热血喷出。
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挣扎着爬起身,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匍匐着爬到了韩绍的脚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统御二千余骑的统领。
而是仿佛重新回到那个横尸遍地的乞颜部。
他也依旧是那个一身褴褛的卑贱奴儿。
生杀予夺,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韩绍金色的双瞳,漠然俯视着脚下的铁木阿骨打,心中冷笑。
狼和狗,终究是不一样的。
狗离了主人会想家,甚至会不远千里,不顾一切地想回家。
但狼不会。
一旦离开主人,回归野外,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野化。
说好听一点叫野性难驯。
说难听一点就是养不熟。
韩绍冷声道。
“临行前,本侯对归义营是怎么安排的?”
口鼻溢血的铁木阿骨打,颤声道。
“主人让我们留在定北城,等候主人归来。”
韩绍面无表情道。
“这里是定北城?”
铁木阿骨打跪伏在地,身形越发颤抖。
他想解释,他们是被人赶出来的。
是不得已才违逆了主人的命令。
可想到韩绍那双仿佛洞彻人心的金瞳,铁木阿骨打却是只能将所有的话,吞进了腹中。
人的野心,是随着环境、地位的变化,不断膨胀的。
脱离主人掌控的这段时间,某些念头便有如野草一般,不可抑制地爬上了铁木阿骨打的心头。
让他心中恐惧,却又忍不住的悸动。
所以当被赶出定北城的时候,铁木阿骨打半分抵抗的意思也没有,便顺从地带着两千余骑跑到了草原上。
可出于心中的某种畏惧,他还是没敢带着人跑太远。
只是在这片乌丸部和幽北的间隙中游荡。
有时候午夜梦醒,他遥望头顶那片璀璨的星辰,甚至会生出一股令自己害怕的念头。
‘要是主人不回来,或许也不错……’
直至今晚。
当他独自面对那尊元神境真人的时候。
那种难以抵挡的可怕威压。
那种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间的大恐怖。
瞬间便让他清醒过来。
原来离开了主人的庇佑,他铁木阿骨打从始至终都是一只蝼蚁!
他终于记起了是谁,让他这个卑贱小奴,坐上了这两千余骑的统领之位。
终于记起了是谁,为他披上锦衣,遮住了那一身褴褛。
也终于记起了自己这一身修为,又是谁给的。
“阿骨打辜负了主人的信任,罪该万死!”
看着铁木阿骨打不断叩首的悔恨模样,韩绍面色冷漠。
可心中原本生出的几分杀意,却是渐渐淡去。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当修为和地位,足以让韩绍一念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
韩绍反倒是开始有意识地约束起自己的杀性。
一味的顺着性子,妄加杀戮。
只会让自己迷失本心,也会造成资源上的不必要浪费。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韩绍平静了神色,冷声道。
“你是该死。”
“不过看在你之前苦劳的份上,本侯还是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
“以后的归义营归台吉统领,伱副之。”
这狼崽子虽然有野心,但能力也不可或缺。
直接杀了,未免太过浪费。
不如再给他一个机会,留待日后再说。
至于说信任?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些狼崽子。
毕竟一件工具而已。
又何谈信任?
而韩绍这般将大棒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的举动。
却是让铁木阿骨打心中一颤。
他没想到主人看破了自己暗藏的心思后,不但没有直接点破,给自己留下了颜面。
甚至就连处罚也是如此轻微。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愧疚感和羞耻感,瞬间充斥在他心头。
正不知所措之际,韩绍冷声道。
“怎么?你有意见?”
铁木阿骨打闻言,赶忙再次叩首。
“阿骨打不敢!叩谢主人宽恕!”
韩绍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不想再说什么了。
转而便吩咐道。
“今夜太晚了,就算了,明日带着归义营回转冠军城,不得延误。”
听到韩绍这话,已经坐上统领之位的台吉应声道。
“喏。”
老实说,相较于先前韩绍允许他读书,并且鼓励他学着当一个雍人。
这统领之位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欣喜。
只是应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这冠军城是何处?
韩绍知道他的疑惑,所以没等他问话,便直接道。
“便是过去的定北城。”
“以后那里是本侯的封地,不会再有人赶你们走。”
封地?
这段时间以来,台吉对大雍的官制、爵位,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封地,那可是极为尊贵的地位才能拥有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台吉脸上不免生出几分惊喜,赶忙道。
“台吉恭贺主人!”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主人地位越高,作为忠犬,自然水涨船高。
看着台吉喜形于色的模样,韩绍被铁木阿骨打败坏的心情,也好了少许。
转而看向另一边那些烽堡戍卒,淡淡道。
“此地烽帅何人?”
听到韩绍问话,再看他此时顶着的这副异族少年面容。
那些戍卒面面相觑了一阵。
片刻之后,因为受伤脸色有些惨白的定风堡烽帅,站了出来。
“某定风堡烽帅,柳岳。”
说着,眼神带着几分探寻看着韩绍道。
“敢问阁下是当朝哪位侯爷当面?”
韩绍打量了柳岳一眼。
见他身披数创却面色不改,眼神不免缓和了些许。
至少不是个色厉胆薄,贪生怕死之人。
“不错,算是没辜负这身甲。”
韩绍赞许一声,随后便直言道。
“本侯为陛下亲封的当朝冠军侯,定北城日后便是本侯封地。”
“你还有什么疑问?”
冠军侯?
面对这个陌生的侯爵封号,柳岳明显愣了一下。
可考虑到眼前这人只是一道神念降下,便可视元神境真人为蝼蚁,这样的存在自然不可能会无聊到诓骗他一个小小的先天宗师。
于是赶忙上前拜见道。
“卑职柳岳,见过冠军侯!刚刚失礼之处,还望冠军侯海涵!”
几日前,柳岳堪合过归义营的身份。
知道他们是归属于镇辽军旗下的一支奴儿军。
可对于他们真正的主人,却是知之不多。
不过第一次面对如此大人物,柳岳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只是就在他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韩绍却是摆摆手道。
“无事,不知者不罪。”
说着,目光扫过一众死伤惨重的烽堡戍卒,直接吩咐道。
“罢了,本侯看你们这个样子,这烽堡也没办法守了,撤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柳岳先是一怔,而后赶忙道。
“这怎么行?且不说戍卒们,戍期未满。”
“单说这草原之上,要是没有咱们戍守,岂不是任由蛮狗肆虐?”
这话说完,倒是轮到韩绍愣了一下了。
这小小烽帅倒是有点意思啊。
韩绍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不怕死?”
死?
谁不怕?
但他更怕去岁定北、廊居两城的惨事重演。
他区区一个先天宗师,麾下仅剩的这百余戍卒,虽然肯定挡不住蛮狗南下。
但只要能在蛮狗南下时,点燃一缕烽火狼烟,让身后的故土多一些备战的时间,便是他们这处烽堡存在的最大意义所在。
柳岳本想跟眼前这位当朝冠军侯,义正言辞一番。
可瞥一眼身边劫后余生,几乎人人受伤的戍卒,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是拖着他们跟一起去死。
正苦笑着讷讷不得言间,韩绍笑了。
笑得真诚无比。
何为城墙?
真正守卫疆土的城墙,从来都不是由冰冷的砖石构筑。
而恰恰是这些热血儿郎的血肉之躯。
只可惜如今的大雍,早已配不上这些儿郎的铮铮铁骨和满腔热血。
本来打算准备打发这些戍卒,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韩绍,此时忽然改了主意。
笑着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柳岳身上的残甲。
眼神中的欣赏,几乎不加掩饰。
“行了,别磨叽了,本侯让你们撤,你们撤了便是。”
“留在这里,除了白白送命,毫无意义。”
之前烽堡存在的还有一重意义,那便是护卫周围散布的雍人村寨。
可如今连定北、廊居两城都是那般模样,那些村寨的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能够为了这片广袤的无人之地,将这些戍卒的性命填进去。
韩绍却是做不到。
说完之后,根本不给柳岳拒绝的机会,接着便道。
“不但你们要撤,本侯还要你去通知一声,凡是本侯封地周围的烽堡,全部都撤下来。”
“一个不留!”
果然这话一出,不但柳岳神色震惊。
那些定风堡戍卒也是如此。
全都撤下来?
那这片他们世代守卫的草原怎么办?
要是蛮狗再次突然杀过来,又该怎么办?
去年遭劫的是定北、廊居两城。
今年蛮狗再来,万一就轮到自己的家乡了呢?
事实上,戍卒们并不傻。
能够让他们违逆人性的本能,冒着生死的危险,在这草原边地苦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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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贪图朝廷的那份俸禄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很清楚烽堡存在的意义。
可现在这位冠军侯上来就要裁撤所有的烽堡。
这不简直就是瞎胡闹啊!
戍卒们心中腹诽不已。
只是面对韩绍那可怕的修为,以及那尊崇的彻侯尊位,无人敢说什么。
而面对他们质疑的眼神,韩绍却是笑了。
“太康一朝,新晋封侯的唯本侯一人。”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本侯的这个彻侯之位,是怎么来的?”
听到韩绍这带着几分戏谑的问话。
在场戍卒全都有些不明所以。
烽堡孤悬草原,消息闭塞。
定北城一战他们没参与其中。
后来等战事结束,乌丸大军退去,他们又匆匆返回烽堡之中。
自然不知道韩绍的过去。
等到韩绍用近乎自问自答的方式讲完之后,他们眼神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狐疑与难以置信。
区区三百骑纵横草原,无有敌手。
甚至一把火烧了乌丸王廷所在的龙城。
定北城之下,以元神境真人的修为,连斩乌丸两尊第六境大能!
这……这简直跟茶楼酒肆里那些说书人,口中的传奇故事一般无二。
乃至还要略显夸张!
只是韩绍却不管他们信与不信,说完自己的来历之后,便淡淡道。
“本侯跟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跟你们吹嘘本侯的武勇!”
“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不管本侯来这幽北之前,此地局势如何。”
“自此之后,这片幽北草原之上,凡本侯马蹄所至,皆为本侯牧场!”
“本侯也不需要什么烽堡、城墙,本侯麾下虎狼铁骑,便是本侯最坚固的城墙!”
人前显圣,虽然看起来俗气,但有时候上位者的气度、仪态、话语,却是下位者的底气所在。
果然当韩绍说完这话,一众戍卒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阵异样的神采。
冠军!
勇冠三军者也!
原来如此!
只是就在一众戍卒心神激荡,准备听从这位冠军侯的军令,撤出烽堡之时。
柳岳虽然对韩绍的话信了几分,可想了想却还是迟疑道。
“侯爷……咱们戍期未至,贸然回去怕是不好交代啊!”
回去?
还回去个屁!
单凭这些戍卒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依旧能奋死抵抗的作战意志。
韩绍就不可能舍得放他们回去。
于是大手一挥便断然道。
“回去作甚?本侯观你们一个个也无甚出身!”
“与其回去蹉跎岁月,还不如去冠军城跟着本侯,搏上一番前程!”
“你们放心!你们原本的来处,自有本侯去替你们分说。”
“想来,没人会敢不给本侯这个面子。”
韩绍这话说得信心十足。
毕竟只是一些戍卒而已,回头让镇辽将军府行文一封发往各地,应该问题不大。
真要是有人挑刺,他韩某人倒是不介意在小本子上记上一笔。
回头亲自去给他一个体面。
而听到韩绍这般安排,柳岳脸色一僵。
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些人,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刚想说什么,却见韩绍刚刚还和风细雨的脸色,忽然暗沉了下来。
“怎么?你有意见?”
眸间摇曳的金光闪烁之下,摄人心魄。
柳岳心中一颤,赶忙道。
“能得侯爷看重,着实是我等之幸!卑职没……没有意见!”
韩绍闻言,脸色上乌云顿时散去,温和笑道。
“本侯就说嘛!本侯如此诚意,哪有人会辜负?”
说着,又细问了下这四周有多少烽堡,合有多少戍卒。
被韩绍变脸速度给吓到了的柳岳,忙不迭给出答案。
得知这些烽堡戍卒为数大概四千出头的样子,韩绍心中顿喜。
很好!
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看来城防营的底子瞬间就有了!
心情大为愉悦的韩绍,顺手便给柳岳画了几张大饼,而后问道。
“你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久?”
这些烽堡于草原上星罗遍布,每个烽堡戍卒不等。
一个个通知过去,也是要耗费一点时间的。
一转眼间,便被绑上贼船的柳岳无奈,只能在盘算了下后,给出了时间。
“回侯爷,至少需要大半旬。”
一旬十天。
韩绍心中有了数。
至于说柳岳忧虑那些烽堡的烽帅,不一定会听他的,韩绍却没有在意。
只是告诉他。
“这事不急,回头本侯会手书一份凭证让人送来,到时候再去不迟。”
因为在此之前,他得先将他的冠军城打扫干净再说。
想到这里,韩绍嘴角泛起一阵冷笑。
而后顺势将目光望向赫连部的方向。
不出意外,杀戮已经开始了。
韩绍摆摆手,让台吉和铁木阿骨打去帮他们一把。
而后便站在烽台上静静地等待着。
视线中密密麻麻的六七千骑,他只要三千,剩下的都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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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当定风堡一众戍卒骤然得到这天大的造化,陷入某种难以置信的狂热中的时候。
一身血色,浑身充斥着天门境强大气息的赫连韬,更是如此。
他赌对了!
这一身从天而降的天门真罡,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无视自己父亲震惊的目光,赫连韬鼓动起周身武道真罡,瞬间冲天而起。
等落在烽台之上时,当即手脚麻利地匍匐在韩绍面前。
“回禀主人!三千!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韩绍神色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道。
“不错,是个人才。”
面对韩绍的赞许,神色振奋的赫连韬,心情越发激动。
他才不管自己这一身造化修为,是不是用自己族人的血肉、性命换来的。
草原上狼吃人,人也吃人!
强则生!
弱则死!
这些早在他尚且懵懂之时,便意识到了。
昔日杀兄长!
今日杀族人!
明日就算是父亲……只要价钱合适,也不是不行!
想到主人先前收父亲为奴时,似乎有事情要父亲去做,如今动力十足的赫连韬,赶忙道。
“主人可是有事情,吩咐我等去做?”
韩绍笑道。
“确实。”
急于表现的赫连韬,忙不迭道。
“主人尽管吩咐!赫连部全族上下,皆可为主人驱使!”
韩绍眯着眼睛,打量着赫连韬。
这是要脱离归义营,在台吉和铁木阿骨打之外,自成一系?
韩绍笑了。
他喜欢这小子的野心。
因为这份野心,是要在整个赫连部脖子上套上狗链子作为代价,才能实现。
对此,韩绍自然是乐见其成。
嘴角淡笑间,韩绍见其父赫连彰也飞身而至,这才幽幽道。
“七日后,攻破冠军城。”
“能不能做到?”
……